“啊,這才對嘛,你們都是一個院子裡長大的,就應該互相幫助,我以前就這麼跟你說了,其實那小子人也是個好孩子,以前我魚竿不見了,他繞著江跑了大半圈給我找回來的,還有啊……”
聶淵安靜的聽著,過了很久,突然低聲說道:“爺爺,我好像有點想活下去了。”
像是喃喃自語,他的聲音從未這麼輕過,好像風一吹就沒了。
聶老爺子顯然沒聽到這句話,還在不斷的講著以前的事情,等他說累了,已經是一個小時後了。
紀無歡打開陽台的門,把蛋塞給聶淵,被寒風吹得一哆嗦,提提尾巴,又回去了。
聶淵看著那條墨綠色的怪物尾巴在麵前晃啊晃,忍不住拽了一下,這一拽,紀無歡撲咚一下摔到了床上。
於是兩人又打了一架。
被鄰居投訴後,他們安靜了。
由於孵蛋,兩人難得在現實世界裡也能和平的共處一室。
聶淵抱著蛋低頭看手機,紀無歡吃著蛋糕,有一眼每一眼的繼續逛論壇。
他發現這個論壇很有意思,有不少有用的東西。
其實在剛才,紀無歡也在思考自己腿傷的問題,他雖然運氣好,但賭命的事情,不可能全部寄希望於運氣。
因此他打開灌水區,看有沒有可能找到一個可以合作的隊友。
裡麵有不少交友組隊貼,竟然還有根據副本編號對暗號找熟人的。
青年突然有點想念胖子的鹵肉,暗歎忘記要他聯係方式了。
紀無歡點開那些所謂的高手帶新人過關貼,看著看著突然想起什麼,問聶淵:“圓圓,你蹭新人的關卡,雖然難度會提升,但是對你本人而言應該是變輕鬆了吧?”
畢竟低級關卡是有提示的。
聶淵抱著蛋,裝逼的嗯了聲。
“那為什麼你不一直蹭新人的關卡,用以點亮魔方的棱塊麵?”
“不能。”聶淵語氣平靜的解釋道:“隻有進跟我同麵魔方的遊戲,才能點亮。”
換句話說,聶淵進四麵以下的魔方,是不會算在自己過關數量裡麵的。
“而且我進入四麵以下的魔方是沒有任何獎勵的。”
這也是魔方對於遊戲平衡的調整,哪怕難度提升了,但是老玩家的經驗跟心理素質都是客觀存在的硬條件,如果他們帶新人過關,肯定會容易很多。
比如這次,遇到聶淵,林剛跟李蓮就算是躺贏了。
所以為了避免出現這種情況,老玩家的獎勵被剝削到近乎為0。
這樣一來,就沒有人會願意“無償”帶新人了。
不管怎麼說,再厲害的老手也可能會失手,一但失手,全盤皆輸,高風險,但卻沒有高回報,誰還願意賣命?
畢竟稀有道具獎勵是可遇不可求的事情,拿命去賭,十條都不夠。
像刀疤那種極端玩家組織,也隻敢在同魔方麵裡坑人,根據章俊峰的說法,進第一麵魔方前四個棱塊麵的遊戲關卡遇到大量新人的幾率相當高。
也就給了刀疤使壞的機會。
在第一輪遊戲中,紀無歡聶淵林剛三人住在怪物的對麵或許並不是隨機分配的,因為那裡是最危險的位置。
雖然刀疤等人住的比較遠,但如果怪物選擇嚇人的話,估計會優先選擇他們。
魔方遊戲是相對平衡的。
紀無歡隱隱覺得,魔方好像在用這種方式強迫著玩家,必須靠自己。
為什麼?
他看著那些交友組隊貼,又想起另一個問題:“如果跟隊友不在一個城市該怎麼辦?難不成還得搬家?”
像他們這種沒爹沒媽的倒是無所謂,那種已經成家的總不能就這樣拋妻棄子吧?
聶淵麵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語氣平靜道:“可以用魔方編號,在組隊界麵,輸入對方的魔方編號,對方接受後,不管在哪裡,都可以一起進遊戲。”
紀無歡哦了聲,在心裡感歎了一下,真的跟網絡遊戲很像嘛,然後繼續翻那些貼子,一直到深夜,他都沒有找到一個看起來靠譜的隊友。
他的職業太特殊了,很容易被認出來,而且一旦被認出來,在現實世界裡就跟釘在木板上的釘子似的,逃不掉,最後思來想去,紀無歡放棄了依靠隊友的想法,決定再去醫院檢查一下,看有沒有可能徹底治好自己的腿。
半夜,聶淵第四次推醒紀無歡:“該你了,紀白癡。”
紀無歡迷迷糊糊地哦了聲,想把蛋接過去,結果手指沒力氣,一個恍惚又睡著了,等再次被聶淵叫醒,他眼睛都睜不開了,把蛋抱在懷裡,突然覺得有點冷,打了個噴嚏,下意識地往男人懷裡靠了靠,軟綿綿地說道:“圓圓,我們一起孵吧。”
就不要互相傷害了。
聶淵剛想推開他說滾,結果手伸到一半,見紀無歡跟某種小動物一樣,努力地扭動著身子湊過來,緊閉著雙眼,睫毛微微顫抖,像是在尋找他的氣味,鼻尖輕輕抽動著,結果挪動到一半,又睡著了。
看他大半個身子露在被窩外麵,聶淵的手又推不出去了,糾結著要不要把他趕回去的時候,紀無歡突然又動了,打了個噴嚏,迅速縮進被窩裡,然後帶著一坨被子拱進了男人的懷裡,還主動打開被子把人給圈了進來。
他手上已經有些發熱的蛋就貼在男人的腹部。
聶淵頓時渾身僵硬。
第二天,紀無歡醒來,發現聶淵已經不在床的另一邊了。
昨晚睡覺前,紀無歡還義正嚴辭的在床中間用三個抱枕搭了一條三八線,說:誰超過了誰是小狗。
而現在,紀無歡看了看被自己壓在身下的抱枕……嗯,那就假裝什麼都沒發生吧!
聶淵出去買了早餐,正在餐桌前喝粥,看到紀無歡抱著蛋下來,麵無表情地告訴他:“你的助理剛才來找你,一直敲門太吵了。”
於是他就開門瞪了她一眼,結果被嚇跑了。
紀無歡聞言似乎毫不在意,懶洋洋地打了個哈切,慢悠悠地開機,果然已經是n個未接跟短信了。
他不但沒有立刻打回去,還坐下從聶淵的盤子裡搶了個包子。
紀無歡能紅到今天這地步,他的經紀人都覺得不可思議。
紀影帝任性到什麼地步呢,沒戲的時候,他一周要休息兩天!他要擼狗噴聶淵。
身為當紅明星,哪個不是付出了大量的時間與精力的,絕大多數明星表麵上看著光鮮,實際上都過著日夜顛倒,作息不規律的生活。
紀無歡不一樣,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是條鹹魚。
從一開始,紀無歡步入娛樂圈就算是一個巧合,到後麵發展到今天這一步,完全是仗著顏好,運氣好。
紀無歡最初主演的那幾部網絡劇,本來都是名不見經傳的那種,結果播出之後,遇到的同期都不能打,於是憑著主演團隊的高顏值強勢脫穎而出。
紅了整整一個暑假檔期。
而後麵,凡是他拍的電影、廣告都會大賣,堪稱天選之子,而且紀無歡本人還自帶熱搜體質,隨便發張照片,都能上熱門的那種。
一開始公司還想再包裝包裝紀無歡,奈何他是條鹹魚,油鹽不進,懶起來誰都拿他沒辦法,一氣之下還差點把他給雪藏了。
誰知紀無歡人在家中坐,影帝從天上來,他之前一時興起,沒收報酬,跑去友情主演的一部現實主義電影入選了。
從此以後紀影帝更鹹魚了,而他的公司還拿他沒辦法,經紀人隻能每天讓助理盯著他!
死纏爛打拖出來賺錢。
而紀無歡完全不在意,因為他的合約期也快到了,他本打算明年十一月以後,成立一家工作室,以後就單乾了。
省得助理每天追著他跑,這也不讓吃,那也不讓吃,以前連晚上喝水都要管。
而現在冒出這樣的事情來,紀無歡甚至產生了隱退的想法,反正他賺的錢已經夠多了。
紀無歡吃了聶淵的包子,又吃了根油條,最後還搶了他的豆漿,在挨揍的邊緣不斷試探,直到吃飽喝足。
青年擦擦嘴,把那顆開始微微發熱的蛋放在聶淵的腿上,才慢騰騰的登陸了微信。
助理小方:啊啊啊啊啊,紀大影帝,你家裡那是誰啊,太恐怖了吧,你沒事吧?是不是被綁架了?需不需要我報警?!
助理小方:你在嗎,在的話理我一下吧,我好害怕,你不會真的出事了吧?!你再不出現我要報警了!
紀無歡一直覺得這小姑娘的想象能力不去當導演實在是有些可惜了。
紀無歡回複道:我沒事。
助理小方:啊啊啊啊,太好了,嚇死我了。
紀無歡:怎麼了?
助理小方:紀哥,又有人來認親了,你要看照片嗎?
紀無歡:發來看看吧。
照片上是一對中年夫婦。
紀無歡強忍住歎息:小方,我再說一遍,長這麼普通的肯定不會是我爹媽,相信科學,好嗎?
助理小方:我也覺得,隻是他們十八年前確實也丟了個五歲男孩,有警方的備案,所以為了以防萬一,還是給你看看。
紀無歡紅了後,自然少不了被各路媒體扒身世,在知道他是個被人收養長大的孤兒後,平均每天都有人來認親。
但是也不看看他們長什麼樣子,歪瓜裂棗的,沒有一點相似,瞎子都能看出,除非是基因變異得太徹底,否則根本不可能生出紀無歡。
說完這個事情,助理小方開始了正事:紀哥,你還記得你上周答應的事情嗎?
在紀無歡否認之前,小方先一步丟出了對話截圖。
一周前,他剛醒,迷糊糊的,助理小方說公司給他接了個戲,出演某青春愛情電影男主,紀無歡當時困的不行,隨口就答應了。
現在看來……
嗯?軟乎乎的羞澀小奶狗?大學生?學弟學姐的青春愛情故事?紀無歡很不想認帳,但既然小方手上有證據,他也就賴不掉了。
紀無歡:好吧,你下午把劇本拿過來。
解決完正事,聶淵也吃完了,把蛋塞給紀無歡,準備離開。
紀無歡突然感覺來了,捧著那顆蛋,拽住聶淵的衣角,眼淚嘩嘩的流,哀怨又深情地叫道:“嚶嚶嚶,孩子他媽,你是要拋棄我跟孩子嗎?太絕情了!你這個負心漢!陳世美!孵到一半不負責!”
聶淵嘴角抽搐:“神經病,你腦子又抽了?”他剛想推開紀無歡的手,兩人便聽到一聲清脆的響聲。
好像有什麼裂開了。
紀無歡緩緩低頭,懷裡的蛋竟自己破了個大口子。
“啊哦~”紀無歡剛想碰瓷說都賴聶淵。
結果蛋裡麵居然就鑽出了一隻紫灰色的布偶玩具,像是手工製作的那種,灰色的大餅臉,深紫色的毛線頭發,兩顆大大的黑色紐扣眼睛,身上穿著條淺藍色的背帶褲,千辛萬苦地從蛋裡爬出來半個身子,努力用兩隻手臂抱住紀無歡的大拇指,臉貼上來蹭了蹭。
紀無歡與紐扣眼睛對視的時候,想起剛才的事情,心裡冒出一個鬼注意,捧起蛋轉了個圈,對著聶淵:“看,這是你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