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裡, 周麗跟陳勁康不在,陳妙感覺更放鬆了,她彎腰從冰箱裡拿了根冰棍,拆了袋子咬在嘴裡,又晃悠去了洗手間洗手, 吃完冰棍她懶洋洋地伸了懶腰,準備回房間去休息。
昨晚沒怎麼睡。
現在很累。
家裡的大門恰好打開, 陳妙轉頭一看。
陳欣拿著鑰匙,站在門外。
陳妙用紙巾擦擦唇角的糖汁, 勾唇有些挑釁地一笑:“這麼早?顧亦居能這麼快嗎?”
這話說出來羞人。
陳妙意有所指。
但卻明明白白地戳中了陳欣的痛處,驕傲如她, 第一次被一個男生這樣無情地對待,走出酒店房門的那一刻。
陳欣羞愧得想死。
她沉默地走進房裡, 將鑰匙放在鞋櫃上,換上了家裡的拖鞋。
陳妙看陳欣不受挑釁,她打個哈欠,推開房門要進去。
還沒走進去。
陳欣的嗓音就在身後響起:“妹。”
陳妙被喊住, 轉頭。
一個巴掌就直接刮了上來,陳妙猝不及防, 被打得整個人撞在了門上, 臉上一陣火辣辣的。
頭暈目眩的,她勉強站穩。
視線模糊地掀起眼皮, 陳欣指著陳妙:“你就是故意的, 故意勾引他。”
陳妙冷笑了一聲。
她還真沒想到, 她這位姐姐能動手打人。
但她也不是吃素的。
她伸手抓住陳欣那根手指,拽著陳欣就往牆壁上扔。
陳欣被拽得撞上了牆壁,後背發疼,她正想要說話。陳妙毫不客氣地上前兩個巴掌就打了上去,她的手勁比陳欣的要大,陳欣被扇得無法站穩直接滑落在地上。陳妙看她這弱不經風的樣子,蹲下身子,逼近陳欣惡意地道:“沒錯,我就是故意的,因為知道你喜歡他,我就勾引他,就算你們真在一起了,我也會勾引...”
陳欣從發絲間看到陳妙脖子上的吻/痕,妒忌怒火全湧了上來,她哭了起來,一把抓住陳妙的頭發。
用力地扯著:“陳妙,你不要臉。”
陳妙頭皮一陣發疼,她伸手也去抓陳欣的頭發,姐妹倆撕扯著。
但陳欣是打不過陳妙的,那一巴掌陳妙沒有留意才被著了道,後來回賞了陳欣巴掌後,陳欣就被陳妙壓著打了。
陳妙一邊撕扯,一邊回想起這麼多年所遭受的不公,下手就沒有留情。就在她準備收手時,手臂被人拽住。
陳妙被甩到沙發邊上,撞了上去。
周麗撲過去抱住陳欣。
陳勁康拽住陳妙的肩膀往上一提,臉色發冷:“你居然打你姐姐?”
陳妙撥開頭發,歪著頭冷笑:“她先動手的。”
周麗鬆了陳欣,衝了過來,從陳勁康的手裡搶下陳妙,一巴掌就往陳妙臉上打去,陳妙跌坐在沙發上。
周麗轉頭拿起掃把狠狠地就往陳妙的身上招呼。
瞬間,本來在贏方的陳妙落了下風。周麗那掃把還掃掉了剛買回來的蛋糕,漂亮的蛋糕落在地上。
上麵寫著“祝賀妙妙高考完畢。”
陳妙麻木地任由周麗打著,視線落在那蛋糕上寫著的字。
突然大笑了起來。
周麗見她笑,狠狠地道:“你還笑得出來?你怎麼能打你姐姐?你怎麼能打她。”
陳妙笑得燦爛,仰頭看著周麗,“所以她就能打我嗎?”
她指著唇角:“這是她打出來的。”
周麗再次揮動掃把,這下子直接抽到陳妙的手臂上,她怒極地道:“她當姐姐的,教訓你一下怎麼了?”
陳妙仍然帶著笑容,看著周麗那張氣極敗壞的臉。
陳勁康把陳欣抱了起來,叫了120。
才對周麗道:“不要打了,欣欣暈了。”
周麗一聽,心裡一緊,也顧不上陳妙了,扔了掃把,追上陳勁康。陳勁康出門前,轉頭看陳妙一眼。
陳妙蹲坐在沙發上,偏頭看著這邊,眼眸裡一片灰暗。
她堅強地坐著。
沒有陳欣那麼弱,不會暈倒,所以她沒有讓人可憐心疼的資本。
陳勁康不知為何,看得心驚,他語氣平和下來,對陳妙說:“等下自己弄吃的。”
陳妙沒應。
周麗卻拽著陳勁康:“快點。”
絲毫沒有回頭就要下樓,陳勁康大步出門,順便叫周麗把門反鎖了。家裡一堆吃的,餓不死陳妙。
門關上後。
屋裡陷入安靜。
陳妙坐了許久許久,唇角兩邊都很疼。
身子動一下也很疼,本來白皙的手臂上全是藤條的紅印子。
那剛經曆過性/事的身體本該帶著芳香,此時卻有點兒殘破。
柳英發短信給陳妙:“妙妙,你在乾嘛?”
陳妙視線落在屏幕上,看了兩秒,沒有回。
她往後靠,想起了之前,她做家務做煩了,讓陳欣去煎蛋,陳欣的手背被油給燙到,周麗回來後責備她為什麼要讓陳欣乾活,繼而拿了掃把打了她,那會兒也是這麼打。她起初是有點想要閃躲的,後來卻坐得直挺挺的,任由周麗抽打。
她看到陳欣捂著手背一直哭。
淒淒慘慘的,好像被打的人是她陳欣似的,那一刻,陳妙就想,有一天打死陳欣,讓周麗哭去。
可是欺負陳欣,那都是要付出代價的。
陳妙慢慢地從沙發上挪下來,渾身酸疼,她一腳踩在地上那蛋糕上麵,把那一行字給踩爛了。
在冰箱裡拿了冰塊,還有從抽屜裡拿了藥膏,陳妙鑽進了房裡,鎖上門,坐在床上,用毛巾包著冰塊揉著唇角,又擠了藥膏擦在手臂的傷口上。做好這一切,她平靜地躺在床上,試圖入睡。
晚上。
陳勁康周麗陳欣才回來,陳欣的傷口被處理過了,臉上雖然也腫著,但比陳妙的好看一些。陳勁康下了麵條,敲了敲陳妙的房門,“出來吃飯。”
陳妙被噩夢纏了一個下午,後來沒睡著,坐在書桌前翻看。聽見敲門聲,她沒理,陳勁康直接拿了備用鑰匙開門進來。
看到陳妙坐在書桌旁,桌子上擺放著藥膏。他鬆了一口氣,說:“吃飯。”
陳妙合上,道:“不吃。”
陳勁康看著她好一會。
外麵周麗的聲音傳來:“她不吃就不要叫了,打得自己姐姐都暈倒了還是人嗎?”
“彆管她。”周麗的語氣依舊怒氣衝衝。
陳勁康擰了擰眉頭,正想說些什麼,陳妙卻從書桌旁起身,走了出去,陳欣看到她一眼,低頭吃麵。
陳妙故意坐在周麗的對麵,拿起筷子吃。
周麗看見她就來氣。
陳勁康緊跟著坐下,一家四口安靜而詭異地吃著麵條。
*
因為被陳妙打傷,陳欣想回學校都回不了,周麗因這事情也沒敢問陳欣為什麼突然在這個時候回來。
畢竟海市跟Y市還是有些距離的。
柳英過來看陳妙,看到陳妙的傷,差點衝出去跟周麗打架。陳妙拉住她,在房間裡收拾行李,柳英湊近陳妙:“你打算離家出走?現在嗎?”
陳妙搖頭:“我隻是為了去學校做準備。”
柳英恍然大悟:“哦,對啊,分數要出來了,錄取通知書也要到了。”
兩個人在房裡呆著聊天,陳妙不願意出門主要是身上還有傷口,下午送柳英出門,她再次鑽進房間裡。
這段時間她跟陳欣是互相忽視對方的那種,周麗也不管陳妙,隻有陳勁康在中間潤滑。陳妙也不乾活了,家務活落回了周麗的身上,周麗每次都恨不得再打陳妙一次,這天晚上,陳勁康趕早回來做了飯。
一家四口再次圍坐在桌子上吃飯。
陳妙撿自己喜歡的吃。
這時,周麗說了句:“家裡準備要買房子,陳妙,你的大學生活費隻能靠你自己賺了。”
塞進嘴裡的菜差點被陳妙吐了出來,她抬起頭看向周麗跟陳勁康,又看向旁邊坐著安靜吃飯的陳欣。
陳欣碗裡堆滿了周麗給她夾的菜。
陳勁康有點兒不自在地挪動了臀部,他遲疑地對陳妙說:“Y市現在房價一直在漲,再不買的話以後買不起,我跟你媽就商量著,把錢都拿出來,再跟彆人借一點,先買一套下來,這樣的話,心裡也就安心了,妙妙你呢,估計大學應該就在本市吧,挺多人都勤工儉學,你也可以自己努力努力....”
本市隻有一所大學。
Y市慧承大學。這學校很破不說,錄取分數線特彆低,陳妙班上好幾個墊底的同學都填了這所學校。
因為閉著眼睛就能上,簡直不要太好。
這是認為她考不上好的大學所做的打算吧。
在陳妙的注視下,陳勁康聲音越來越低,陳妙冷笑了一聲問道:“陳欣呢?她也勤工儉學嗎?”
周麗立即反駁:“海城大學學業那麼緊,怎麼勤工儉學?”
得。
說白了,就是要她勤工儉學,陳欣依舊當她的公主。
陳妙笑了聲:“好啊。”
她應得很直接,沒有猶豫,周麗跟陳勁康對視了一眼,周麗語氣柔和了些:“你在本地,能常常回家吃飯,你姐姐她離得太遠....”
陳妙應都沒應她,隻低頭吃飯。
周麗的話跟空氣似的,周麗臉色又不太好了,她沒再裝柔和,給陳欣夾了排骨吃,說明天送陳欣去坐車去海市。
陳欣還得再上半個月的課。
*
天氣熱了。
工廠裡供電不足,停電三天。周麗跟陳勁康隻能休息三天,周麗被拉去麻將房裡打麻將,全是一個工廠的同事,有人就問周麗:“你小女兒的錄取通知書要下來了吧?哪間學校啊?彆是一些太爛的學校吧。”
提到陳妙。
周麗就怒火中燒,自從那天打過她以後,她就真的不再乾活了。
她放下一白板,哦了一聲道:“不知道,估計也好不到哪兒去。”
“哎,還是你大女兒好啊,海城大學說上就上,之前都說了,讓你小女兒彆上學了,到工廠來上班,你就是不聽。”
周麗碰了一對後,倒是思考起她這位同事的話來,但是她知道,陳勁康是不會同意的,就算是破學校,陳妙也得上完。
所以周麗沒再想其他的。
這時,門推開,帶來外麵一陣熱氣。房東拿著一個信封進來,操著一口Y市口音道:“周麗家,你女兒的通知書來了,好學校哦。”
語氣帶著羨慕。
周麗不以為意地繼續打麻將。
房東把信封放在周麗的手邊,其餘幾個人倒是好奇了起來:“是哪個學校啊?周麗快彆打了,看看唄。”
周麗真不緊張,跟去年陳欣拿錄取通知書那會兒的態度完全不一樣,她捏起那個信封,看都沒看,就直接拆開。
裡麵紅色通知書掉了出來。
好幾個人笑著道:“看起來這破大學也跟名牌大學一樣啊。”
她們順便湊過來,還想說話,卻梗住了喉嚨。
周麗更不用說,她呆呆地看著上麵的學校名稱“京都華清大學。”
“華清大,周麗,你小女兒上了華清大!”身後有人叫了起來。
“天啊,居然是華清大,你小女兒成績這麼好的?”
“周麗,周麗。”
叫魂似的聲音把周麗給叫回了神,她看著上麵寫著“陳妙。”確定了這是陳妙的錄取通知書,她心裡湧上狂喜,但很快又想到陳妙那德行,歸為了平靜,她推了牌,起身匆匆地離開麻將室。
三兩步上樓,推開門喊道:“陳勁康。”
陳勁康正在喝水,轉頭看過去,周麗舉著手裡的錄取通知書:“陳妙上了華清大學。”
陳勁康立即被水給嗆到,正伸手要拿走那錄取通知書,陳妙的房門拉開,她提著一個行李走出來。
夫妻倆看到陳妙,愣了下。
陳妙穿著黑色的吊帶裙,一雙略有點兒跟的高跟鞋,走到他們麵前,取走了通知書,後勾著唇角道:“我的學費也不用你們負擔了,以後你們隻有陳欣這個女兒,我陳妙,你們就當是沒生過吧。”
周麗跟陳勁康臉色發白。
陳妙拉著行李箱,越過他們出了門,沒有回頭看一眼。
她要遠走高飛。
*
八年後。
雨水繁華的四月。
門砰——地一聲被推開,柳英提著一袋子的麻辣燙走進屋裡,一屁股坐在陳妙的對麵,說:“天啊這家麻辣燙生意真的好到爆,排隊排死我了。”
她邊說邊拆一次性筷子,見陳妙還在寫寫算算,探頭一看,柳英撇嘴:“妙妙姐啊,你都快訂婚的人了,怎麼還在算賬啊,這個時候你不應該看看訂婚場地之類的嗎?”
陳妙咬著筆往後靠,拿了筷子戳了塊魚丸吃,漂亮的臉蛋點點頭:“是啊,就是因為要訂婚了才更應該算好帳。”
“這裡。”她把賬本推出來,給柳英看,“欠你家的學費,還沒還完,還有這個,準備買房的錢,還差這些....”
柳英是月光族,有一分花兩分,從來沒有算過賬。她咬著筷子看了幾眼:“你怎麼會想著自己買房?周錄不是應該準備婚房嗎?”
陳妙挑眉:“我沒要他準備婚房,訂婚後兩個人一起買。”
這才有安全感。
柳英繼續戳著大白菜吃,道:“你活得也太明白了,好歹讓男人出出力啊,你看看像你姐姐...”
提到這個敏感的稱呼,柳英頓了頓,換了句:“像陳欣,來往的可都是一些公子哥們,據說上次海市的孫公子還追著她跑呢,要送豪車跟房子,嘖嘖。”
陳妙麵無表情,推開了賬本,趴著吃麻辣燙。
柳英自言自語,好一會兒道:“不過,孫公子這種人肯定不會是為了婚姻的,他就是跟陳欣玩玩....”
“但這樣也足夠陳欣吹好久的牛了吧。”柳英想起來就憤憤,兜兜轉轉,陳妙跟她還是得回到海市來工作。
本來兩個人在京都中立的分公司的,但是中立這兩年發展不太行,分公司撤了以後,她跟陳妙就被扔回海市的總公司。
這還算好待遇的,一些前同事,都被裁員了。
不過也因此,陳妙才能跟周錄認識,進而確定關係。
說著說著,柳英又想起來其他的事兒,她咬著魚丸說:“聽說中立要被天使集團收購了,你知道嗎?”
陳妙這個有點兒感興趣,她抬起頭:“嗯,聽說了。”
“天使集團前兩年不是動蕩不安嗎?股票一會兒跌一會兒漲,簡直不要太漂亮,這麼大一個集團說倒就要倒,結果今年突然穩定住了,還到處收購一些小公司,我聽說,是總裁換了人,這人可真厲害啊。”
“他是架空了前總裁,據說天使集團的股票會這樣,全是他一手操控的,導致前總裁騎虎難下,最後被逼退位讓賢,這人是個狠人...”柳英的八卦嘴臉一覽無遺。
陳妙一邊吃一邊聽,一邊點頭附和。
是個狠人沒錯。
兩個人聊著聊著,吃著吃著,陳妙的手機響了,她偏頭一看,來電是周錄。
柳英閉上嘰嘰喳喳的嘴,笑意盈盈地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