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定當竭力而為。”崔時照俯身拜道。
崔時照走了以後,貞元帝身邊的宦官來傳了一道口諭。口諭上說,要李謨五天之後,代天子去往城郊的太廟齋戒祭天,祈禱國泰民安。一應事情交由太常寺來打理。往常代太子祭天也是常有的事,可這個時候離宮,總覺得不太妥當。
李誦先領旨,然後問那名宦官:“不知聖人的身體可好些了?幾時能夠恢複朝議?這幾日,朝堂之上議論紛紛,我也見不到他的麵。”
那宦官沒想到他會問這個,支支吾吾地說道:“小的隻是來傳旨的,並不知道這些。殿下還是問彆人吧。”說完行了禮,就匆匆退出去了。
這樣更顯得此事有古怪。天子的身體狀況不明,卻要他這個儲君離開宮中,到城外去祭天。按理來說,就算天子的身體不好,也該告訴他,讓他代行監國才對。莫不是調虎離山之計?
“來人啊,去傳廣陵王進宮。”李誦高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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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北玄上回在河朔的差事沒有辦好,進都城以後,免不得被李謨一頓臭罵。為了重新贏回李謨的信任,這回交代他辦的事情他便格外上心,反複在城中各處檢查,生怕出紕漏。
常山跟著他鞍前馬後,辛苦的時候也會小聲抱怨:“若是陳海也在就好了。”
上次陳海在虞園中了李曄一箭,傷勢不輕,幾乎整條手臂都廢了。用他自己的話來形容,那個射箭的人,箭法又狠又準,竟然穿過前麵幾個士兵,差點將他釘在了牆上。那臂力,委實驚人。
就虞北玄所知,當年白石山人年輕時慣用的鐵弓,據說就重達百斤,曾經在戰場上一箭擊穿五個人,被傳得神乎其技。因此有如此箭法的人,應當就是那個隻聞其名,不見其人的玉衡。
廣陵王倒是真看重李曄這個內弟,竟然把身邊的第一謀士派到河西去,搬走了他的秘密糧倉不說,那支突然冒出來的流寇,打法詭異,估計也是他們的手筆。
虞北玄現在倒是很想親自會一會那個玉衡了。
“這幾日,王承元可有什麼動靜?”虞北玄問道。
常山回答:“與從前一樣,出門交遊,時常流連在酒樓和花樓,十足的紈絝子弟模樣。”
“你把他盯好了,可彆小看這個人。”虞北玄吩咐道。
王承元以前在鴻臚寺為質的時候,就好風月之事,大多數人都以為他無能。可是他一回到藩鎮,就露出了卓越的軍事才能。有這個人在,東宮相當於多了一個助力。舉事之時,也會成為他們的障礙。
站在這城樓上,俯瞰長安城。四四方方的市坊,寬闊筆直的長街,猶如棋盤一樣。而其中的千家萬戶,便是棋盤上的棋子。從這裡一直可以看到皇城高聳的鐘樓,烏瓦上灑落著金色的光輝。
“近來城中可有何異常?”虞北玄抓著城牆上的獅頭浮雕,又問到。
“除了崔家和李家前後出城以外,彆的就沒什麼了。”常山如實回答,“那兩位倒是人精,似早早聽到風聲,想著法讓全家都逃出去了。不過若沒有您的授意,他們也沒辦法走得那麼容易。”
那日李曄帶著嘉柔出城,虞北玄恰好就在邊上看著,是他示意那些人放行的。現在四方城門都已經換成了舒王的人,目的就是到時方便控製城中的局麵。
她離開長安也好。城中一旦亂起來,誰也無法保證她的安全。而且今日,聖人讓太子代行祭天的口諭應該已經下達了。這麼算起來,就是還有五日。
五日之後,成敗自然就見分曉了。
“什麼人!”常山忽然叫了一聲。
虞北玄在專注想事情,沒有注意到身後,聞言驚了一下,猛地回頭,看見一個人正慢慢地從陰影處走出來。他十分瘦削,身子猶如竹節一樣,但眉目如畫。袖子被城樓上的風吹鼓起來,反而添了幾分飄飄然的仙氣。
“你是怎麼上來的?”虞北玄很意外會在這裡見到他,皺眉問道。
常山下意識地擋在虞北玄的麵前,虞北玄將他拉開:“無事,我自己能夠應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