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可真不一樣。一點都不像,卻都天生善於操縱人心。”他衝墓碑傾訴。“你想我成為你**的載體,變成一樽以你為中心的容器。而他……”
他他=媽的什麼都不在乎。小家夥眨著眼睛坐在特等席等著他上台表演。克裡斯對演出劇目毫無興趣,隻要演員是他,那他演什麼都行。
凱爾文笑了。
有什麼東西在他體內翻騰。他知道自己還是應該感謝克裡斯。感謝這個可愛的小傻瓜讓他來見見他的受害者,醒醒腦子。這些天的相處令他受了不少感染。但他被染上的顏色卻並不屬於惡魔——他被染上了初見時那個蠢兮兮的小模特、之後認識的那個大學生的色彩——克裡斯讓他誤以為自己也是一個普通人。凱爾文幾乎記不起真正的自己是什麼模樣了。
他是一名利爪。
現在,他是一個無主的利爪。他受訓學到了不少陰暗的技巧,而如今,他可以自行選擇把那些知識用在什麼人的身上。
他想要克裡斯。
——他、想要得到克裡斯。
綠眼睛知道那是不可能的。綠眼睛清楚自己正在癡人說夢。
但那又有什麼關係?這不正是克裡斯想要的嗎?克裡斯難道就不享受自己為他著迷、為他癡狂嗎?如果他感到厭煩,一腳踢開他就是了……而凱爾文則會為了推後那天的到來而拚命努力。他要當最好的玩伴,他要成為某種獨一無二。他會學習、會社交、會生活、會聽會看……他會變成一個比現在更強、更好、更優秀的人。
他會得到他想要的。
會麼?可能嗎?
這幾乎是個不可能的挑戰。成功的幾率微乎其微。但失敗也無非是變回一攤不招人喜歡的垃圾……那他為什麼不試試呢?
試試又不犯法。
利爪露出了一個陰鷙的冷笑。他低聲朝那個墳墓中的女人道謝,然後冷漠的轉身離開。
……然後他被叫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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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個生麵孔。”
黑發藍眼的男人露出一個淺淺的微笑。仿佛這真的隻是一次無謂的寒暄。
“真沒想到她墓前竟
這麼冷清……看來她其實隻迷住了我們兩個。”
三天前被這樣叫住,凱爾文可能都不會回頭。可能是他讀的那本《溝通的藝術與處事的智慧》起到了作用,也可能是男人話中的意思隱隱打動了他。綠眼睛回頭望去,一個預料中的人捧著一束嬌豔的玫瑰,溫和有禮的站在薩曼莎的墓旁。
布魯斯·韋恩。
一個韋恩。這是他止步的原因之一。在他還是貓頭鷹的利爪時,他就清楚主人們是何等的憎惡這個家族,何等的渴望這個男人。鳥群似乎永遠無法統一意見,到底是要拉布魯斯·韋恩入夥,還是割開他優美的咽喉。
在他隻是個普通利爪時,他是不被準許見到這個男人的。而現在,他們一同站在他曾經主人的墓前,成了唯二前來悼念的人。
“這有什麼好意外的嗎。”凱爾文平靜的反問。他碧綠的眼睛直視麵前的貴公子。“她全家都死光了,連個親戚都沒剩下。”
“她的公司散了,人們會記住一個美麗多金的女人,卻不會對一無所有的死人感興趣。”
這真是個聊天鬼才。布魯斯心想。直白到這個地步,多做試探根本毫無意義。
“你呢,韋恩,怎麼不去參加那架飛機的葬禮?你有很多朋友在那上麵,不是嗎?”
男人無奈的笑了笑,像是沒想到對方如此尖刻。哥譚王子彎下腰,溫柔地撥弄了一下那束玫瑰,然後將它放在了女人的墓旁。
“真尖銳啊,朋友。你聽上去一點都不喜歡我,但卻很熟悉我。”他笑了笑,那雙鋼藍色的眼睛回望凱爾文,溫和到了刺眼的地步。“這真少見。”
放在往日,凱爾文或許會為對方的自大感到惡心。但他認識了克裡斯。而克裡斯比他見過的任何人都更自戀。
這類人仿佛有某種獨特的魔力。凱爾文這時才意識到。布魯斯·韋恩也和克裡斯托弗一樣……當你麵對他們時,是無法為他們的自戀而厭煩的。當韋恩用這張臉、這個表情說出這句話時,凱爾文都不自覺的認為這是理所當然。
根本就不該存在熟悉他又厭惡他的人。你當然會喜歡布魯斯·韋恩。你有什麼理由討厭他呢?
“你說的不錯,願上帝保佑他們的靈魂。
那架飛機上的確乘著我的不少朋友,甚至也有一些是我的敵人……如今他們一同歸往冥土,的確令我心情複雜。”
韋恩依舊麵帶微笑,但這個笑容卻因這段話而多出了幾分奇妙的憂鬱。不知為何,凱爾文徹底停下了腳步。他看著麵前的男人,不自覺的想繼續聽他說話。
日後他才會明白。這男人能嫻熟的運用自己的每一分魅力,就像他能使用身上的每一處肌肉那樣。
“所以我隻托人為他們獻上了花束,實話實說,他們可不缺這個……那邊太熱鬨了,熱鬨的都不像是在辦追悼會。”
“我總感覺怪怪的,這才決定來見見老朋友。”
凱爾文皺了皺眉。他的危機意識要響不響,似乎和他一樣陷入了困惑。在內心深處的某個地方,他並不覺得布魯斯·韋恩會是特彆的。他憎惡這群生來就擁有一切的闊佬,過去的經曆令他很難相信哥譚的任何資=本家。
某種意義來說,他還真是對的。
凱爾文因此保留了幾分警惕。他繼續尖刻的提問,試圖儘快結束這場毫無緣由的社交:
“朋·友?……我不覺得你會是她的朋友,韋恩,我甚至不覺得你了解她。”
你不會明白她在深夜與誰翩翩起舞。你根本就不知道她費儘心思,想把你也變成蒼白的夜梟。或許法庭是對的,韋恩家的確是哥譚白天的王……而這代家主早睡早起,甚至不知道夜晚發生了些什麼。
夜晚是貓頭鷹的天下——不,不對。夜晚原本被貓頭鷹與蝙蝠二分天下,而現在,那些蠢鳥消失了。
夜晚屬於蝙蝠俠。
蝙蝠俠站在他麵前。平靜的思考著布魯斯·韋恩的應對。如果他當真隻是一名哥譚富商,那再好的脾氣都會被眼前的人撩炸。
可他不是。於是藍眼睛的男人無奈的笑了笑。他歪了下腦袋,語氣依舊平和而包容:
“彆這麼說,年輕人。要想了解一個女人的心,可比得到她們的青睞難多了。”
韋恩的微笑帶上了幾分調侃。他看著凱爾文,那目光如孩子般純淨。布魯斯好奇的打量著他,仿佛在猜測他到底是誰。
“那對我可是一件難事。所以我始終更願意這樣定義我與他人的關係——我們是朋
友。”
“我會在他們獲得榮譽時高聲鼓掌,在他們陷入危難時伸出援手。但我也不是萬能的,如你所見,今天我也隻能給朋友帶來一束鮮花……希望她能喜歡這份已無甚意義的禮物。”
……凱爾文感到割裂。
他隻在克裡斯身上感受過如此奇怪的感覺——他感到割裂。他的本能告訴他哪裡不對——但問題是,他的確被這一番話說服了、安撫了。
有那麼短暫的一個瞬間,他甚至為薩曼莎還有‘朋友’而替她高興。看啊,韋恩果真不同。真他=媽奇怪極了,竟然真有人無視利益交換,記得一個毫無利用價值的女人。
韋恩,布魯斯·韋恩可真奇怪。
“好吧。”
凱爾文麵無表情。他想走了。他不知道他還能和這個高尚的陌生人說些什麼。韋恩似乎看出了他的不適,主動微笑著提問:
“那你呢?先生。你又是她的什麼人?”
“恕我如此好奇,但畢竟隻有我們兩人為她掃墓。我們都為她著迷,不是嗎?”
不是的。
凱爾文的表情毫無波動。他再次藏起了那些奇怪的情緒。他曾愛過她,也曾更深、更深、更深的恨過她。
他到底要如何定義這段關係呢?我是她的奴仆,我是她的影子,我是她的兵器?
不。不是。起碼不再是了。
“……熟人。”
“我是她的一個熟人。僅此而已。”
布魯斯為這答案愣了愣。其實他毫不意外。但他裝的很像,像是真的尷尬那樣笑了一下,摸了摸鼻子。
“好吧,好吧。打擾你很久了——雖然你也知道了,但我還是自我介紹一下,我是布魯斯·韋恩。”
他隨意地抽出一張名片。微笑著遞給眼前奇怪的年輕人。
“如果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你可以打上麵的電話。無意冒犯,但我很願意幫助我朋友的——熟人。”
韋恩又笑了。這笑容毫無富人的施舍或刺人的惡意。
“你看上去心情很糟。希望我們明年在這兒見麵時你能放下。”
“彆太傷心了,呃-”
“羅斯。”
“嗚,謝謝。彆太傷心了,
羅斯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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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魯斯·韋恩拉開車門,回到了自己的座駕。他的神色與剛剛完全不同。那雙鋼藍色雙眼中的情緒當真如鋼鐵般堅硬:
“羅賓,目標已確認。”
“立時收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