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林特一陣恍惚, 某段記憶出現在他眼前,那是一個有點兒潮濕的下午,他被叫進了弗瑞的辦公室, 被迫和這個家夥討論不少於克裡斯有關的事。
那之後他才知道, 他們對話的前一天克裡斯當著超人的麵弄死了不少大兵, 還向弗瑞好好展示了下自己對超人那扭曲畸形的保護欲…
克裡斯是在給他自己找麻煩, 但這小子身上一定是有什麼幸運加持, 因為這麻煩兜兜轉轉, 禍害的卻是美國隊長。
完全清楚弗瑞為什麼這麼做的其實隻有克林特。鷹眼不喜歡被人看穿, 骨子裡, 他始終都是個輕浮的人。就算被政府招安當了特工,也還是保留了那份我行我素。
就連與他關係最近的娜塔莎都會為他那什麼都無所謂的閒散態度而深深歎氣, 但她是個聰明女人,不會把自己對他的那份了解表露出來。
但弗瑞不同。要克林特說,這獨眼老怪什麼都知道。
弗瑞也的確什麼都知道。他很清楚克林特有性格缺陷, 很清楚他…害怕長久的親密關係, 害怕付出後又被辜負。這和神射手過去的經曆有關, 本該是個秘密。但弗瑞卻能把這一切看的一清二楚…
克林特因此而討厭他。他厭煩自己的頂頭上司。因為他會把對自己的了解清晰的擺出來, 甚至還會加以利用, 讓缺陷變成優勢。
這就是弗瑞。
所以當弗瑞和克林特聊起克裡斯時, 他是真的感到了不適。
不是因為他說的不對, 在胡言亂語。而是因為——他說的太正確…太真實,也太殘酷了。
‘你覺得世間的禮法道德到底能約束他們多久?永遠?’
停一停,我們在討論一個孩子, 一個——被善良樸實的父母教養長大,有一個那樣的兄長的孩子。你是想把他接受的教育一筆勾銷嗎?還是說…要是你覺得他們生來就是怪物,那就更不該和我討論這個, 快去研究研究核/彈能不能毀滅他們的肉身吧!
‘彆代入太多感情,鷹眼,彆想的太多了。我不是要指責他,恰恰相反。我在和你理性的討論此事——你覺得,來自道德的束縛到底能綁住他們…不,他。我們隻聊小的那個。你覺得那能約束他多久?’
……
‘十年?往好處想,二十年?奇跡,三十年?’
……
‘不會有多久的,克林特。想想你自己,你和他很是有幾分相似,但你更有底線,更能分得清對錯。而他呢?對他來說——‘對錯’,這是毫無意義的。你明知如此,不是嗎?’
‘他愛他哥哥,那種喜愛,那個眼神…我們都是過來人了,你不懂嗎?我甚至不會指責他太變態了,這有什麼呢?這和我們聽到的那些故事,見到的那些慘案相比,甚至還很健康。這就是事實,他就是愛他,愛進了骨頭縫裡,愛到不能呼吸……而我認為這極端危險,你說呢?’
‘現在他年紀尚小,我懷疑他或他哥哥,都還在有意控製著他的眼界。他還沒怎麼接觸這個世界,光是解刨動物這個遊戲他就玩了快有十年,謝天謝地。
但接下來呢?他馬上就要去外地念書了,他馬上——就要開始融入這個社會了。’
‘你我都清楚這意味著什麼。他看的越多,見到的暗處越多,往日父母的教誨就會被衝擊的越淡。他會意識到——這沒什麼大不了的。他會越來越愛他哥哥,因為超人——他他媽的確就很特彆。’
‘獨一無二,對不對?更何況他們還是彼此唯一的同族——但你能想象嗎?你能想象…如果他真想得到超人,他真的徹底成為超人的人,一隻有著鋼鐵之軀的獵犬……那有多可怖嗎?’
克林特覺得自己能想象。
……雖然他也不覺得那就十足的不好。但他能想象到,那肯定會嚇壞不少高層。
弗瑞沒把他觀察到的東西大書特書,所以很多人都以為這對兄弟的關係也就那樣——畢竟小肯特是佐德之子,他們關係不怎麼樣才在情理之中,對吧?
這讓不少人鬆了口氣。天知道有多少組織希望這對兄弟保持現狀——就這麼不好也不壞,不遠也不近,這就是最好的狀態了。
真的嗎?
克林特覺得他們非常好笑。克裡斯和超人……不過他不想糾結這個了。他不可能,甚至也不想說服孩子正視自己的欲/望,那對任何人都沒有好處。
這讓鷹眼產生了幾許愧疚。作為朋友,作為人生路上的前者,他卻沒法幫助自己的小朋友,他不是個忠誠的友人,他總是辜負彆人,總帶著自己的私心。
他總希望這世界能更好的一點兒。
……好在這不妨礙他繼續和克裡斯喝酒。
“行吧,我承認你嚇到我了。”他終於順過了氣,隻有語氣還帶著些許恍惚。“喪鐘?為什麼是喪鐘…他年紀都夠當你爸了,克裡斯。”
“有什麼關係,說起來他也是個超級士兵,也被改造過——他很辣,而那讓我很有感覺。”
“FU*K,”克林特笑出了聲。“真可怕,你真可怕,男孩兒,我的確是小看你了…雖然我還是搞不懂你們是怎麼湊到了一起的,你就是說你搞了盧瑟,我都不會這麼吃驚。”
“……你才是真的可怕吧,克林特。”克裡斯第一次叫了對方的名字。“你能不能想點兒正常的——你就是說我和蝙蝠俠-”
克裡斯沒敢說完。
他下意識挺直了身子,東張西望了下,仿佛生怕某個黑漆漆的身影從哪兒冒出來給他一拳。
“嚇死我了。”他嘟噥著。“彆扯了,我錯了,拿這個亂開玩笑有點兒太小孩兒了,我長大了。”
克裡斯說著斜了克林特一眼。他發現對方一直在猛乾著杯中酒,那張玩世不恭的臉上浮著一抹微紅。
“說起來。”
小肯特假裝漫不經心的問著。
“你覺得我和隊長有可能嗎。”
鷹眼有點兒走神,聞言嗤笑了一聲。他酒量很好,根本沒醉,但此時卻有點兒奇妙的燥熱,有點兒不爽。他扭頭看了眼漂亮的小外星人,忍不住伸手胡亂的揉了揉對方染出的金發:
“…你……想聽實話嗎?”
克裡斯被他揉的有點兒彆扭。怎麼了,怎麼回事?克林特好像突然就不高興了…是哪個話題不對嗎?
“看來你不看好我?明明剛剛還在幫我助攻,當我的僚機…我對他很有感覺,這不正是弗瑞想看到的嗎?”
“Hmmm,他和你不是一類人,準確點說,他和我們都不是一類人。好吧,我知道你也清楚這一點,你也就是喜歡他們這點,對不對?”
克裡斯笑了起來。是的,他就是喜歡這一點。他就是喜歡這些…他無論如何都沒法成為的人。
“……你覺得我得多努力,努力到什麼程度,才能讓他喜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