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塊小甜糕(1 / 2)

從台上下來, 一直等著的施柔連忙將乾淨毛巾、拖鞋還有拐杖遞給餘年, 擔心道,“年年你腳感覺怎麼樣?”

餘年先接過毛巾擦了汗,這才撐住拐杖,緩了緩呼吸笑道,“沒我預計的那麼疼。”他低頭看著腳上的拖鞋,好笑道,“小熊拖鞋?”

“嗯, 你的小年糕們送的,都說很襯你, 我也覺得挺襯的。”說著,施柔還拿出手機, 連拍了幾張照。

餘年聽見是粉絲送的, 就沒拒絕, 踩著小熊拖鞋進到化妝間,先將腳上纏緊了的繃帶取了下來。

施柔見他小腿上都被繃帶勒出了紅印子,“幸好下一首你選的是抒情歌, 在台上站著不動就行, 不然這也太受罪了。”

“嗯, ”餘年沒準備一味逞強,他坐到化妝鏡前, 笑道, “要是兩場都跳舞,孟哥和主治醫生應該會一起炸掉。”

施柔笑得開心, 又好奇,“不過年年,剛剛跳舞的時候,你怎麼突然想到要解扣子的?現場效果是真的好,我看到的時候都差點尖叫!”

餘年捋了捋前額濕潤的頭發,不太好意思,“其實不是故意的,是當時跳舞跳熱了,出汗,演出服又很緊,磨皮膚磨得難受,我乾脆就順著舞蹈動作,把扣子解開了。”他眼裡又有點自豪,“而且我現在有腹肌了。”

造型師正好聽見,指了指自己手上拿的衣服,“這件不緊。”

候場的這段空隙裡,餘年抓緊時間調整狀態。化妝師幫他改了妝容,把較深的眼線擦掉,畫上新的,眉毛的顏色也淺了不少,一時間,餘年淩厲的氣場重新變得輕淡起來。

書房裡,謝遊對上場的其他人都沒興趣,曲逍然也一樣,他閒的沒事做,乾脆拉著謝遊聊天,一邊等餘年的第二場。

“說起來,之前我問我爸,你這邊進展怎麼樣了,我爸都不告訴我,就塞了我一張卡。我哥也是,我一問他正事,他也塞了張卡給我,本少爺像是缺錢了?”

謝遊疑惑,“你不是才買了一輛車?”

曲逍然摸摸鼻子,訕訕道,“哈哈,好像、好像是有一點缺……”

謝遊倒沒瞞著,“我和曲叔叔商量好了,會從環海開發案下手,丁兆先現在暫時動不了,但宋克那一係我有把握,這次能一次削掉九成。”

他說的冷淡簡潔,但曲逍然很清楚這後麵會有的凶險,不過還是跟著興奮起來,“等把宋克那邊拆乾淨了,丁兆先那老狐狸肯定會安分一段時間!”

“不一定。”謝遊靠坐在椅子上,十指交叉,眉目沉靜,“丁兆先不是被人欺上門了還會看情勢忍著的人,我估計,要是宋克真的被拆分完,他肯定很快就會主動出手對付我。”

曲逍然見過丁兆先好幾次,想起對方那雙陰鷙的眼睛,心底就發悚,小聲道,“那你哥哥到底是不是——”

謝遊瞳孔微縮,輕聲道,“沒證據。”

曲逍然閉了嘴,沒再問。

他看著謝遊跟覆了冰霜一樣的側臉,突然想起小時候,謝遊和現在完全不一樣。

他自己小時候鬨騰,爬樹抓螞蟻拔草找蛐蛐兒,天天把保姆嚇得拍心口。但謝遊不一樣,謝遊從小就安安靜靜的,走路吃飯都很規矩,臉皮薄,喜歡彈鋼琴,他在上樹掏鳥窩的時候,謝遊就已經能在琴凳上坐一整天,十分流暢地彈曲子了。

他記得有一天,謝遊還站在庭院的樹下麵,紅著耳朵,小聲卻很堅定地說,“逍然,我以後想當一個鋼琴家,到世界各地去開巡回演奏會,讓好多好多人聽我彈琴。”

他當時握著從鳥窩裡掏出來的鳥蛋,興奮地回答,“好啊謝小遊,等你開演奏會了,我就幫你賣票!”

長大了,他自己考了個國外挺有名氣的商學院,準備拿個漂亮的文憑就了事,反正家裡大哥在,輪不上他。謝遊很爭氣地被勒托音樂學院錄取,主修鋼琴,離夢想又近了一步。

但命運總是不按著期望的那個方向走,他們兩個在國外沒多久,就傳來了謝遊的大哥意外去世的消息。他陪謝遊連夜飛回國,參加了葬禮,又再次回學校,辦理退學手續。

教謝遊的老教授很惋惜,說能不能不退學,辦休學。其實是想問,還有沒有餘地。

謝遊蒼白著一張臉拒絕了,沉默著深深鞠了一躬,垂眼道彆。

等回了國,他看著謝遊一字一句堅定地告訴父母,“哥哥走了,還有我。”

那時候他心裡空落落的,很想大聲問,謝小遊,那你彈了十幾年的鋼琴怎麼辦?你堅持了那麼久的夢想怎麼辦?

但他心裡清楚,鋼琴沒了,夢想隻會是夢想。

再後來,他幾乎沒見過謝遊再彈鋼琴,才被推上繼承人的位置時,偶爾因為壓力大得實在喘不過氣來,謝遊才會悄悄地彈一次。

不過等謝叔叔過世之後,謝遊就再沒有碰過鋼琴了。

想起十七八歲,謝遊穿著黑色燕尾服,在老師的演奏會上壓軸,被各方記者譽為古典音樂界最受期待的未來新星。

他捧著雜誌,大聲把報道念給謝遊聽。

謝遊手指搭在琴鍵上,臉都紅了,但眼神特彆特彆亮。

他當時多自豪啊——我兄弟,是未來的鋼琴家!

“發什麼呆?”

曲逍然回神,很快笑道,“在想我那輛超跑要刷什麼顏色的漆,你覺得綠的怎麼樣?唰一下開過去,哇,眼前一道綠光!”

謝遊看他一眼,沒做評價。

曲逍然興致勃勃地,“這顏色多好!你不是也才買了車?要不一起漆了?”

謝遊盯著曲逍然,“要是你敢,我就把你之前一個星期沒去上班的事情告訴你哥。”

曲逍然雙手緊緊捂住自己的嘴,咿咿唔唔掙紮著出聲——“好歹是兄弟!”

這時,視頻裡傳來現場觀眾的歡呼聲,能辨彆出喊的是“餘年”。注意力被拉回,曲逍然放下手,琢磨著,“他這一次應該不會跳舞了吧?腳肯定受不了,就是不知道——”

他的聲音突然卡住。

漆黑的舞台上,隻有一束光,從上方射落下來,將餘年籠罩在裡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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