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塊小甜糕(1 / 2)

餘年仰躺在乾燥的沙地上, 也不在意衣服是否會被弄臟, 他看著天上的群星,出口的聲音顯得很溫柔,“謝遊,你最近還好嗎?”

問完,他自己又忍不住低低笑起來——這個問題,在曲逍然辦公室外麵遇見時,他也問過。當時謝遊回答的是, 很好。

謝遊的聲音裡像是挾裹著夜晚的風,很冷, 卻又和緩,“不太好。”

餘年微怔——他以為謝遊依然會回答“很好”。

餘年斟酌著說道, “我剛剛看見新聞了, 一輛車墜進了江裡, 車主姓謝。”

“是我的車。”謝遊回答,“我原本會乘坐這輛車回家。”

餘年握著手機的五指收緊——他沒想到,謝遊會將冰山的一角, 親自揭開給他看。

“之前宋克也是這樣出的事。”

“是。”謝遊隔了好幾個呼吸, 才輕聲問, “你有空跟我說說話嗎?”

莫名地,餘年眼睛忽然就是一酸。

他想起歪歪倒倒的蛋糕, 烤焦了的蛋撻, 認不出形狀的小餅乾,被換過的保溫桶, 特意做了個兩百塊價簽的袖扣——謝遊其實,和表現出來的完全不一樣。

不像表麵看起來的那麼冷漠,那麼氣勢淩人,那麼不近人情。他認識的他,完全相反。

所以,到底是有多艱難,才會逼得一個人,把真實的自己藏起來,藏得那麼深。

他沒察覺,自己的語氣幾乎是在輕哄,“嗯,當然有。”

從聽筒裡傳來的風聲嘶啞,許久,才響起謝遊的聲音。

“我哥比我大五歲,他是春天出生的,出生的那天,春雨淅淅瀝瀝地下了一整夜,所以媽媽給他取了個名字,叫謝瀝。”

謝遊像是終於可以講出在心裡埋了很久很久的故事一樣,很享受且珍惜這個機會,語速不疾不徐,“他特彆厲害,很聰明,好幾個家庭老師都說,從來沒教過這麼聰明的學生。我不會的題他都會,我拚不好的模型,他會耐心教我。還教我拿筆,教我畫畫,教我係鞋帶,帶我遊泳。而且他非常有商業頭腦,父親很高興,一直都將哥哥帶在身邊教導。”

“後來呢?”

“後來他出了車禍,那輛車沉進了江裡。當時……他肯定很難受、很絕望吧?都沒有人去救他。”謝遊的聲音低下去,像是自言自語,“那段時間,我每天晚上都會夢見他,夢見他告訴我說,江水真的好冷啊。”

餘年幾乎可以將往事一片一片地拚湊出一個大致的模樣。

原本傾力培養的繼承人意外去世,隻留下一個在勒托音樂學院主修鋼琴的幺子,從未沾手過商業。這樣的情況下,必定虎狼環伺。

步履必定異常艱難,甚至滿是泥濘——謝遊還是一步一步走到了現在。

鬱青被餘年叫醒時,隨手扯了扯睡亂了的長發,忍不住又吐槽,“戲還沒拍完,我這頭發就又乾又澀的還分叉,回去還不知道多久才能救回來!”

她瞥見餘年一副心不在焉不知道在出什麼神的模樣,又促狹地用肩膀撞了撞餘年的手臂,“喲,我們年年大半夜的不好好睡覺,拉著我開了這麼遠的車,信號好了,能跟某某人說話了,終於開心了啊!”

餘年無奈,“姐,你腦子裡都在想些什麼啊?”

鬱青隨手紮了個馬尾,故意歎氣,“哎,我們年年已經二十一歲了,都長大了,也到了談戀愛的年紀了!再過不了多久,姐姐?姐姐是什麼?能吃嗎?”

餘年聽她越說越遠,連忙解釋道,“沒有什麼某某人,是我一個朋友,他最近處境不好,我有些擔心。”

他又想起走之前,在曲逍然辦公室外麵遇見謝遊時,對方像是有很多話想說,卻又無法說出口,似乎還有一點……小委屈?

見餘年又出了神,鬱青重重地哼了一聲,“又發呆了!還說沒有某某人?”

餘年發現越描越黑,乾脆不解釋了,換了個話題,“姐,你之前不是提了一句,說《醉馬遊春圖》有消息了嗎?”

鬱青一拍方向盤,“啊,你不問我還差點忘了!我家老頭子的朋友打聽到的,這幅畫當年從國內流出去,被一個島國的商人買走,後來被送進了一家私人博物館。

最近有消息說,這家私人博物館經營不善,藏的東西應該都會上拍。就是不知道到底多久上,以及多少人有意。我打招呼說讓幫忙關注著了,有消息跟你說。”

她又瞪了餘年一眼,“你不要我幫忙,也行,但要是飯都吃不起了,好歹也讓我有機會救濟你一下!”

餘年趕緊回答,“嗯,現在吃飯還是吃得起的。”

“行,時間挺晚了,你要是沒事兒了,我們就回去?”等餘年點頭,鬱青一踩油門,輪胎卷起砂礫,往回路開去。

第二天一大早,餘年早起,整個劇組都沒多少動靜。道具淩亂地擱在地上,到處都亂糟糟的。

施柔打了個哈欠,將手裡的保溫杯遞給餘年,“昨天拍戲拍到了淩晨四點才收工,後麵徐導都撐不住了,收工的時候場務小哥哥一邊搬東西一邊打瞌睡,差點磕破頭,徐導瞌睡都嚇醒了。”

聊完,餘年自己捏著保溫杯,準備跟施柔一起去吃早飯,不過還沒走到餐室,手機鈴聲就響了。

“孟哥早上好啊!”

“不好不好!”孟遠聲音帶著點急躁,“你昨晚是不是跟鬱青一起,半夜開車出去了?一個多小時才回來?”

餘年臉上的笑意淡下來,幾乎是立刻就反應過來,“是被偷拍有了照片,還是已經曝出去了?”

“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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