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遠:“年年在他老師那兒的。”
曾鴻影的實驗室裡。
餘年穿著統一的淡藍色工作服,戴了一副口罩,正和老師曾鴻影一起,清理青銅簋上的汙跡。期間手機消息一直都在跳,他沒來得及看,隻接了孟遠的電話,就又把手機放下了。
曾鴻影頭發花白,滿是褶皺的手卻極穩。一番忙碌後,青銅簋內壁上的銘文儘數露了出來。
這時,穿著同樣工作服的許連言在旁邊說道,語氣是壓抑不住的激動,“老師,年年,碳14測年的結果出來了,與推算的玄朝末年的年代相符合!”
“我知道了。”曾鴻影凝神看著青銅簋內壁的銘文,拉過餘年,“年年啊,你來看看,寫的什麼。”
餘年咬字清晰,“寫的是,文王征玄,唯甲子朝,歲鼎,辛未,王在闌師,賜利金,作尊彝。意思應該是,文王出征討伐玄,甲子日的早上,歲星,也就是木星當空時,就取得了勝利。用文王在闌師論功行賞時賞賜的許多金屬,做成了簋,當作祭祀先祖的禮器。”
曾鴻影雙眼尚且不渾濁,他目不轉睛地盯著青銅簋看,又問許連言,“你說,《國書》怎麼記載的?”
“《國書》記載,文王滅玄,是在闌師之戰。當時歲星當空,預示著文王即將大勝,而玄朝軍隊因恐懼天象,四處奔逃潰散,不攻自破。”許連言喉口發乾,“老師,記載對上了。”
他又忍不住道,“那些史學家,總說玄朝是我們杜撰的,《國書》上記載的也是假的。現在,有這個青銅簋“砰”一聲擺到麵前,看他們還敢不敢說玄朝的存在是胡編亂造的!”
神色複雜,曾鴻影歎息,“或許,就是因為發現這個青銅簋是如此的重要,傅博彥當年找到後,才寧願扔了乾糧行李,也要把這青銅簋好好保護著。”
他問餘年,“年年啊,走的時候,去看望傅先生了嗎?”
餘年點點頭,“我走之前,去村裡年紀最大的老人那裡,問清楚了墳塋的位置。外公曾經說傅先生癡迷酒和竹,我便打了一壺酒,摘了竹枝去拜望。”
“好,你把青銅簋帶了回來,想來傅先生泉下有知,也瞑目了。”曾鴻影捏了捏眉心,從桌上拿過茶壺,喝了兩口醒神,“這個青銅簋就先放在我這裡吧,等我把你幾個師兄叫回來,一起好好研究研究。關於文物的上報,我也一並做了,你就不操心了。”
餘年連忙道,“老師,我也想一起研究。”
“隨你,反正我不包飯。”曾鴻影嘴角揚起,很快又刻意地撇下,虛虛握著拳頭,輕咳兩聲,假裝自己沒笑。
他看看時間,催促道,“不早了,你們兩個趕緊回去睡覺!”又故作嫌棄,“年紀輕輕的,熬什麼夜!”
許連言問了句,“老師你不回啊?”
曾鴻影瞪眼,“說什麼胡話啊你?這青銅簋就擺我麵前,雖然缺底座隻有半個,但這麼大一個呢,你讓我怎麼忍心跨出實驗室一步!”
餘年和許連言都各自彆開臉,努力忍笑。
已經過了半夜,謝遊的車就停在停車場裡。
關上車門,餘年見了謝遊,沒忍住先湊過去接了一個綿長的吻,直到兩人氣息都變得急促才不舍地分開。
謝遊手指輕輕摸著餘年細膩的耳垂,聲音帶著一絲沙啞,“黏人。”
餘年被摸得舒服,鼻音輕哼,“黏你不行嗎?”
“行,不過,年年隻能黏我。”
“好,隻黏著你。”
這時,孟遠又打了一個電話過來,餘年接通,“孟哥,怎麼了?”
“年年你現在先彆回家,一定彆回去,你住的那個小區外麵,包括城西的思寧公館,都蹲滿了記者,你一去,就是羊落虎口啊。”
被最後這個比喻逗笑了,餘年點點頭,“好,今晚就不回去了。”
掛斷電話,餘年朝謝遊眨眨眼,“你聽見了吧,今晚回不去了。”
謝遊就坐在旁邊,聽了個大概,他問,“明天一早是不是就有通告?”
餘年點頭,“對啊,七點半。”
“我家太遠,明天你睡不醒。”
餘年把下巴抵在了謝遊肩上,“所以呢,我住哪兒?”
謝遊耳尖微紅,“去禦覽吧,那裡的頂樓有我的房間。”最後幾個字的聲音又低了一點,“我陪你。”
車輛行駛得很平穩,鼻尖彌漫著熟悉的雪鬆氣息,餘年正說著這幾天發生的事,不過說著說著,聲音就低了下去,靠著謝遊的肩膀睡著了。
知道他今天山路大巴轉火車,在飛機上也沒睡,一下飛機,就帶著青銅簋到了實驗室,到現在都沒合過眼。謝遊調高了車裡的冷氣,感覺著肩膀上的重量,聽著餘年平緩的呼吸聲,心裡也安定下來。
等車停下,謝遊沒吵醒餘年,小心翼翼地把人抱進懷裡,細心地注意著角度。餘年仿佛在睡夢中也能分辨出抱著自己的人是誰一樣,還下意識地攥緊了謝遊的西服外套。
而不易被人發現的角落裡,一個長相普通身材瘦削的男人正蹲著,有些激動——他原本是來蹲一個富二代和圈內女明星的花邊新聞的,結果蹲到淩晨一點過都沒蹲到。他乾脆找了個僻靜的位置,準備打會兒瞌睡,沒想到,竟然拍到了謝遊!
雖然不知道謝遊抱著的是誰,但單是謝遊疑似戀愛這新聞,就足以搏頭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