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脈血管彙聚之處,有一個巨大的池子,池畔種滿了藍色的發光花朵。
一個男人出現了,他往池畔走來,地脈的池水幻化出人臉形狀,仿佛池中藏匿了一隻巨大的黑影,男人便隔著池水,與那妖獸對話。
“驅魔師委員會情況如何?”池水中的聲音說道。
男人身穿白襯衣、黑西褲,戴著google的分析眼鏡,三十歲上下。
“一切都很順利,”男人說道,“驅委內部多年來機構臃腫不堪,這一次換屆後,驅委已不足為患,隻要有足夠的耐心,一定能一舉拿下。”
他的手中有一團黑色的穩定光球,猶如一個小小的黑洞,光球出現之時,地脈的明亮光芒便稍稍暗淡下去,就像這個空間內的光,都被那黑洞吸走了一般。
“現在我們的目標是拿下曹斌。”男人又說,“原本蒼穹大學防守得很嚴密,但這次,他們的招生招錯了人,恰恰好給了我們一個突破口,現在,我需要一個可用的素材。”
“謹慎行動,我們如今的優勢是在暗處。”那神秘的聲音在池中發出詭異的聲響,“注意你的心燈,不要讓他們看出端倪。”
“我會非常小心。”那男人說,“我申請使用一個素材。”
“拿去罷,”那聲音緩緩道,“隻要拿下蒼穹大學,我們會有更多的素材。”
男人抬頭,望向萬神之窟的某個方向。
這天重慶下起了特大暴雨,早上離開家時雨還不大,江鴻拿了把雨傘就去擠地鐵了。抵達學校後,雨越下越大,氣溫慢慢地降了下來。
午飯後,操場開始積水,培訓機構在地勢較低之處,暴雨傾盆,從天上嘩啦啦地直往地上倒,學生們早已見怪不怪,每年夏天重慶、武漢等地都會有強降雨,已經習慣了。
到得下午四點,雨越來越大,伴隨著雷鳴,雨水聲與打雷聲掩掉了老師的聲音,大家都聽不清老師在說什麼,隻得改為自習。學校門口的積水已經淹到膝蓋了,看這樣子,今天的雨還將繼續下下去。
父親給江鴻發了消息:【晚上我還是來接你吧。】
江鴻有點擔心,但五點半時,公司地下車庫進水了,父親的車泡在積水裡,暫時不能蹚水出來,於是江鴻又改為自己回家。
學校通知今天可以不上晚自習,但雨實在太大,不少學生還是決定在教室裡自習到雨小一點再回家。
現在的江鴻已再沒有上學時的僥幸心理,一點不期望明天因為暴雨警告放假,畢竟讀書是自己的事,考不上想去的學校,一年光陰就相當於浪費了,有意義麼?沒有。所以他也不想放假,更主動留下來晚自習。
他把培訓機構發下來的、今年的高考卷子重新做了一次,開始對答案,大概知道自己錯在什麼地方。直到晚上九點,雨終於變小了。
家裡發來消息,問他情況怎麼樣,江鴻讓不要擔心,父母就真的不擔心了,江父與江母向來很相信兒子麵對問題的能力,互相之間也有著很好的信任。
直到九點二十,學生們幾乎全走光了,江鴻對完最後一道題的答案,才收拾書包,關上教室門回家。
“要不然,還是讓爸爸來接我吧……”
江鴻走出學校時,倏然就改了念頭。
學校外麵的積水到膝蓋深,四周黑漆漆的一片,路燈一閃一閃,還下著小雨,漆黑的水麵波紋蕩漾,底下仿佛有什麼恐怖的怪物……
但是現在叫老爸來接,又要回學校等上至少半小時。
江鴻回頭看,發現學校裡的燈全熄了,一個人也沒有。
啊啊啊——好恐怖啊!!
江鴻內心天人交戰,最後還是硬著頭皮,脫了鞋子,先走再說,等走到人多的地方就好了。
他戰戰兢兢地在路上走著,總感覺水裡有鬼,會隨時從黑暗的水麵衝出來,“哇啦”一聲扒在他的肩背上。
連續下了一整天的雨,氣溫驟降到二十來度,風一陣陣地吹,吹得江鴻全身發抖。
“有人嗎?”江鴻涉水往前走,驀然回頭,“誰?誰在那裡?!”
江鴻頭發一陣陣地發麻,從錢包裡取出那個護身符,也不管有沒有用,揣在褲兜裡。
走過兩條街,江鴻看見商業街臨近打烊,有了燈光,稍微安心了點,買了串轟炸大魷魚,讓店家切開,放在一個紙袋裡用竹簽戳著吃。
十點,他終於走到了公交車站,褲子濕透了。
最後一班公交車不會已經走了吧……江鴻看了一會兒站牌,車站亮著燈,等公交的隻剩他自己。
江鴻:“……”
江鴻左看右看,又有點緊張,拿出耳機戴上,將音樂開到最大,開始吃魷魚,借咀嚼來緩解緊張感。
巴赫十二平均律:一號C大調前奏曲響起。
在那靜謐的深夜裡,公交車站頂棚、廣告牌後隱藏的黑暗中,伸出了無數觸角,朝著江鴻緩慢地伸了過來。
江鴻:“?”
江鴻叼著一根魷魚須,轉頭,觸角就在他發現前的刹那,全部收了回去。
江鴻:“……”
江鴻睜大雙眼,警惕地審視著暗夜中的一切,停下咀嚼,足足二十秒後,繼續吃了起來。
公交車到站,江鴻心道謝天謝地!最後一班!
江鴻火速上車,打了卡,車上空空蕩蕩,隻有自己一個人,司機轉頭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江鴻說:“辛苦了,這麼晚還有車,太感謝您了。”
司機沉默,關上了車門,江鴻到車裡坐下,穿上運動鞋,長籲一口氣,繼續吃他的魷魚,總算可以回家了。
車碾過路邊的積水,車窗上滿是雨珠,數個黑影貼附在車窗上,江鴻忽而抬起頭,看著蒙蒙的車窗外的一切。
已經很久沒有報站了。
“師傅——”江鴻說,“這是368嗎?”
“是。”司機簡短地答道。
江鴻說:“我到正大花園。”
司機沒有回答,車裡一片黑暗,車外的光也漸漸地消失了。
隻有江鴻手機上的白光,映著他的臉,他玩了一會兒手機,看見信號隻剩下兩格,越來越覺得不對。
江鴻把車窗打開一條縫,看見公交車正在漆黑一片的江邊走,外頭是嘉陵江。
江鴻:“……”
他記得368不走這邊,這是要去哪兒?!
江鴻瞬間就炸了,說道:“師師師……師傅,你這……要往哪兒開?”
“嘉陵江大橋。”司機扳著方向盤,好整以暇道。
江鴻:“可是我不過江啊!我要回家!這不是368嗎?”
“彆著急……”司機慢悠悠地說道,“我先帶你去一個地方……”
江鴻飛快地站起來,拉著吊環往前走了幾步,隻見公交車的車燈射向黑暗,沿江公路漆黑一片,江鴻道:“這這這……這是要做什麼?!師傅?”
“哎——”司機轉頭,江鴻看見了平生所見最詭異、最恐怖的景象,那名司機的衣領上,長了一個慘白的、猶如猴子般的、濕漉漉的動物頭!
啊啊啊啊啊——!!!!
江鴻登時狂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