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鴻:“這麼嚴重?!”
陸修說:“不知道誰是敵人,誰是自己人,他們找不到熒惑策反驅魔師的手法,也找不到鑒彆的方式,包括竇寬、王安傑在內的高層,都有可能是熒惑的人。”
江鴻道:“不至於吧,他們沒必要被熒惑收買啊。”
陸修做了個“無可奉告”的動作。
江鴻又問:“那陳真是怎麼知道的?”
陸修:“心燈持有者,總能得到一些預兆,這些預兆很模糊,但大概能為他指明一些方向。他也在等,隻是等的時間越長,就越危險。”
江鴻:“等什麼?”
陸修:“下一次九星連珠的時刻,倏忽將回答一個新的問題,他們不想把寶貴的機會浪費在清除驅委臥底上,但沒有辦法。”
江鴻“哦”了聲,陸修顯然也不認為江鴻就能從麥擎那裡問出什麼來,吃過午飯後,陸修便坐在辦公室的茶幾前,隨手組裝沙發下的樂高零件。
今天他終於處理完了有關實習的前期工作,隻要學生們不給他找麻煩,陸修便會清閒許多。
江鴻在沙發上打了會兒瞌睡,醒來時見陸修還在玩樂高。
江鴻打了個嗬欠,略有點倦意地看著陸修,陸修拚樂高的表情,有點像個專注的小男生。這是江鴻第一次見到,作為學長的陸修的另一麵。
陸修:“醒了?”
江鴻:“我去看看陳真來了沒。”
江鴻到隔壁去,陳真還在睡午覺,再回來時,陸修在辦公室裡開始泡咖啡,示意江鴻認真上班,江鴻便端著咖啡過去給陳真。
“這杯比上午的好喝。”陳真答道。
“是老師泡的。”江鴻心道:你還挺識貨嘛。
陳真沒有再提早上的提議,隻說:“下午陪我去開個會,把筆記本帶著。”
“好。”江鴻還有點困,但基本上已大致熟悉了助理的日程。下午點時,跟著陳真抵達了十一樓的大會議室,幾名部長已經到了,隻有陳真左手的第一個位置空著,大家開始朝陳真彙報天地脈的變化。
“把轉接口插上,”陳真朝江鴻說,“第四個文檔打開,給大家看一下。”
江鴻依言照做,陳真說:“這是上個月,蒼穹大學那邊監測,得出的結論。”
屏幕上投出能量變化的走向圖,一名部長說:“這和我們的監測結論是一樣的,去年11月份到今年的3月份,地脈湧動偶爾會產生一個峰值,顯示有人正在利用地脈能量……”
就在此時,會議室外又走進來一個男人,容貌十分年輕,仿佛隻比江鴻大了兩歲,戴著一副黑框眼鏡,穿著白襯衣與羊毛馬甲,還打了領帶,猶如一名文質彬彬的學生。
江鴻抬頭時,馬上認出了這個人——安傑。
這人是驅委安全事務部的負責人,第一次見到安傑時,是他帶著一群驅魔師保鏢,站在驅委大門口,驅逐陸修,提醒曹斌“陸修被禁止進入驅委”。
江鴻後來還從曹斌處知道,安傑是實際上的、陳真之下的驅委二把手,負責整個裡世界的安全問題。隻是後來陸修為什麼得以光明正大、堂而皇之地走進驅委,還帶著一群學生來實習,其間曹斌又提了什麼條件,就不得而知了。
安傑進來時,彙報者明顯地停頓了一秒,陳真卻敲了下桌子,說道:“繼續。”
安傑走到陳真身邊,在左側第一個位置坐下,眉目間仿佛帶著厭煩,看了眼投影上的PPT,又將目光投向江鴻,緊接著,他的興趣點幾乎都在江鴻身上,反複打量他。
“具體發生湧動的地脈節點,很難分析,”負責監測的部門主管說,“需要更多的風水師參與到這項工作中來……”
陳真說:“已經交給你們四個多月了。”
安傑突然開口插話:“不是分析不出,是對方通過其他的手法,隱藏了這些地脈湧動的方位,熒惑的手裡,一定還有我們不知道的某種法寶,信息太少了。”
江鴻大致聽懂了,最近的一年裡,熒惑正在地底施展某些不可告人的法術,或使用法陣,或抽取地脈能源,每一次施法,都會產生小規模的地震或是自然環境變動,而驅委則始終密切監視著他們的一舉一動。
但眼下最大的問題在於,驅委無法準確定位他們的施法地點,唯一一次有明確定位的,就隻有祁連山。
“麥擎那邊也沒有任何進展。”陳真又朝安傑說。
安傑沒有回答,捏了下手指節,發出輕微的聲響。
陳真:“下一次彙報時,我希望看到明確的方向,我們不能總是在一個地方來回打轉,就這樣吧。”
陳真的話說得很重,語氣卻很有涵養。江鴻收起筆記本電腦,跟著他離開會議室,幾名部長仍然焦頭爛額,留下討論對策。
安傑也離開了會議室,跟在陳真後麵,陳真仿佛刻意地放慢了腳步,來到電梯前。
江鴻自覺地按了下電梯,安傑、陳真、江鴻人站在一起等電梯,誰也沒有說話,氣氛突然變得有點詭異——
在這詭異的靜默裡,安傑突然說道:“他就是那個被麥擎改了命的孩子?”
陳真示意江鴻自己說。
“嗯,是的。”江鴻識趣答道,“部長好。”
安傑注視江鴻,露出一絲莫名的微笑。
“另一個呢?”安傑說,“還在曹斌那兒?”
江鴻雖然常常傻白甜,但這種時候,也自知自己的身份是“陳真的人”,不可胡亂開口,更看出驅委的一二把手之間,氣氛也許非常緊張,陳真的氣場很強大,安傑更年輕,氣場卻絲毫不弱。江鴻記得陸修告訴過他,王安傑也是一名特級驅魔師,實力不可小覷。
“唔。”陳真答道。
安傑又說:“應該申請把另一個帶回來。”
陳真說:“沒有必要,他什麼都不知道,他們足夠你得到一部分情報。”
電梯還沒有來,安傑又打量了江鴻一番,這種目光讓江鴻覺得有點緊張,他稍稍朝後退了少許,站到陳真的氣場籠罩之下,便格擋住了安傑的氣勢。
“你叫什麼名字?”安傑又問。
“江鴻。”江鴻答道。好酷,是和陸修完全不一樣的酷,江鴻感覺到安傑與陳真互相之間的敵意——如果沒有這層敵意,也許安傑也是男神級驅魔師,關鍵還這麼年輕!
這時,電梯終於來了,陳真先進,安傑隨後跟了進來,江鴻自動自覺,給兩人都按了樓層。
“你挺不錯,”安傑明顯不想放過江鴻,又點評道,“很坦然。”
江鴻從電梯的鏡子裡看了眼陳真,再看安傑。
陳真忽然笑了起來,安傑又道:“陳真,我想要這小子,能不能把他借我幫幾天的忙?”
江鴻:“!!!”
陳真從電梯鏡子裡看著江鴻,認真地問:“你想去安全事務部麼?”
“啊?”江鴻愣住了,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更不知道陳真的意思。
安傑又漫不經心地說:“不會占你多長時間的,來我這裡幫會兒忙吧,正缺個人。還有件事情,也要找你談談。”
江鴻:“這……這……”
江鴻拿不準主意,他不想去,但他猜測,陳真有讓他過去的意思,不知道為什麼,隻是一刹那的心有靈犀。
安傑囂張地揚眉詢問。
電梯抵達了十二層,陳真朝江鴻示意,目光中仿佛頗有深意。
江鴻道:“那我先上去拿點東西。”
安傑便沒有再說話,朝陳真點頭,離開了電梯。
江鴻道:“他想做什麼?”
陳真回到辦公室,籲了口氣,坐到辦公桌後麵,想了想,說:“讓你去你就去吧,聽聽他說什麼。”
江鴻心想:所以現在我又變成一把手放在二把手身邊的臥底了。
“好吧。”江鴻答道,“那我……那……有什麼事,我再來告訴您,boss。”
陳真說:“沒有你想的這麼複雜,安傑隻是突然對你感興趣了而已,說不定會詢問你一些關於麥擎的事,你如實回答就行了。”
陳真看了會兒江鴻,又忍不住笑了起來,說:“我們是同事,不是競爭對手,放寬心。”
“哦。”江鴻收起天貓精靈,隻得到隔壁去,告訴陸修。
陸修:“???”
陸修還在拚樂高,聞言停下手頭的動作,問:“王安傑讓你過去?什麼意思?”
江鴻背著他的斜挎學生包,攤手,說:“要不我去回了他?”陸修想了想,說:“他可能想問你點事,去看看吧,他不敢對你怎麼樣的,我就在這兒呢,有事召喚我。”
江鴻有點怕安傑這個人,但既然這麼說了,隻好硬著頭皮,到十二樓去報到。
剛走進電梯,那個神秘的聲音驟然又響起來了。
“不要告訴任何人,江鴻,來找我……”
江鴻徹底抓狂了,問道:“你誰啊?”
沒有任何回應。
“什麼?”包裡的天貓精靈問道。
“老孫?”江鴻說,“你聽見聲音了?”
老孫答道:“沒有啊。”
江鴻心道“不要告訴任何人”,但老孫不能算人吧?所以告訴它應該沒關係?
老孫問:“你聽到什麼了?”
電梯開門,江鴻馬上又不說話了,前去敲開安傑辦公室的門。
安傑戴著耳機,麵無表情,兩腳擱在辦公桌上,半陷在轉椅裡聽著音樂,冷漠地看了江鴻一眼,簡直像個高中的問題學生。
“部長,你好。”江鴻說。
安傑高深莫測地示意另一張辦公桌,讓江鴻坐。
江鴻短短兩天時間,從一把手的實習生助理變成了二把手的實習生助理,換了辦公室,現在心情非常忐忑。
他拿出天貓精靈,放在桌上。
本以為安傑會問一句“這是什麼”,但安傑隻是瞥了一眼,什麼也沒說,繼續聽他的音樂。江鴻打開驅委給配的工作電腦,坐著開始發呆。
“你叫江鴻?”安傑終於摘下耳機,問道。
江鴻緊張地看著安傑,欠身。
安傑:“驅委追捕麥擎那天,你去過他家裡?”
江鴻答道:“對。”
當時的情況,想必驅魔師們已經調查得一清二楚了,沒有必要撒謊。安傑隨後又問:“當時在場的,還有誰麼?”
這個問題實在太難回答了——江鴻猜不出安傑想知道什麼。事實上闖入麥擎家時,同時出現的己方成員有陸修,敵方成員,則有那個長得像陳真的背影,安傑想問的是誰?
江鴻腦子突然變得靈光起來,麥擎是熒惑組織的一員,家裡還有幫手,驅魔師後續應當調查清楚了才對,也就是說,敵方成員安傑是掌握的,問題出在自己人這邊。
“沒有了。”江鴻撒了個小謊。
安傑便沒有再問下去,沉默了一會兒後,朝江鴻招手,說:“過來。”
江鴻起身,走過去,安傑注視他的雙眼,卻沒有改變自己的姿勢,仿佛要看穿他的內心。
“部長……有什麼事嗎?”江鴻說,同時心想:既然懷疑驅委被熒惑所滲透,那麼安傑會不會是熒惑的臥底呢?
安傑認真地看了江鴻一會兒,那目光毫無禮貌。片刻後,他打開辦公桌抽屜,從裡麵取出黑色的扁平長條物。
“這是你的?”安傑又說。
“是的,部長。”江鴻認出那東西,是自己開學時給曹斌、思歸他們看的金屬尺,當時曹斌決定為他送到驅委鑒定,不知道為什麼,最後到了安傑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