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江鴻在酒店裡收拾行李,折自己與陸修的衣服。
陸修提著江鴻的包,放在桌上。
“老孫,”江鴻說,“這段時間門你就在驅委吧?驅委靈氣比較充沛,你可以慢慢修煉。”
老孫說:“但是我想去廣州……”
“不,你不想,”江鴻果斷說,“你太重了,放在背包裡像個秤砣,而且容易沾水。”
老孫被嫌棄了,隻得接受現狀。
“你今天帶回來了個什麼?”老孫又問。
“不要問了。”江鴻想到就頭大。
想到可以去潮濕溫暖的南方,江鴻還挺開心的,在驅委實習雖然跟著兩個大boss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可多少總感覺有點壓抑,去出差也沒什麼不好,當然,陸修也去,那就完全可以接受了!
“我可以住你們的酒店嗎?”陸修說。
“當然了!”江鴻聽到陸修也去出差的時候,簡直心花怒放,“咱們睡一個房間門吧?”
陸修“嗯”了聲,拉開江鴻書包的拉鏈。
“這個頭要怎麼處理啊?”江鴻想起來了,說,“總不能帶去廣州吧。”
老孫:“頭?什麼頭?讓我看看……”
陸修答道:“讓我先看看,我來與她交涉。”
陸修先是拿出那個鍋,放在一旁,又取出倏忽的頭,放好。
老孫:“你是什麼?”
倏忽:“?”
老孫:“……”
倏忽:“你是什麼?”
老孫:“我是天貓精靈。”
倏忽:“我是時間門之神。”
老孫:“你應當是時間門之神的局部。”
陸修:“能不能先把這個音箱關了?”
江鴻:“關不了……它會自己開機。老孫,你如果不想被學長扔掉的話,從現在開始就不要再說話了。”
房內一片靜默,江鴻發現老孫還是很識趣的,知道他江鴻惹得起,陸修惹不起。
“你好,”倏忽再一次開口道,“又見麵了,我說過,我們還會再見麵的。”
陸修深吸一口氣,皺眉道:“從驅委偷出一件天字級法寶,你知道後果有多嚴重。”
“不止一件,”倏忽說,“是兩件。”
江鴻:“……”
江鴻總是忘了那個能讓人隱身的鋁鍋,事實上今天還沒下班,他就開始後悔了——自己為什麼要像吃錯了藥一樣,跑到法寶庫裡,去把倏忽拿出來?
“你想做什麼?”陸修說道,沒有揭開蒙在倏忽頭上的白布。
“換了你,被關在一個暗不見天日的地方上百年,你不會想離開麼?”倏忽說道。
這麼說來,倏忽也挺慘的,江鴻一邊折陸修的衣服,一邊望向倏忽,驅委在這件事上,似乎也沒征求過倏忽的意見,就把她關在了法寶庫裡。
“她答應回答咱們三個問題,”江鴻想起來了,說,“你有什麼想問的嗎?問題都給你吧。”
陸修又道:“她的回答是選擇性的,不會明確告訴你,隻會給你個謎語,讓你慢慢地去猜。”
“看來你對上一次的詢問記憶猶新。”倏忽答道。
江鴻見兩人一問一答,還覺得挺有意思的。
陸修又道:“而且她現在沒辦法回答,必須等待九星連珠時刻。”
倏忽:“不,我隨時隨地都能回答你,不必等待什麼特殊時刻。”
陸修:“???”
倏忽:“這麼說是因為,如果我不設限的話,驅委那幫混賬,會沒完沒了地來煩我,為了不每時每刻解答他們的問題,我才設下了一個條件。”
陸修:“……”
江鴻:“……”
倏忽又淡淡道:“現在問吧,我答應過你,江鴻,隻要你把我救出來,我就會回答你三個問題,這三個問題,我一定會認真解答。”
江鴻依舊整理著行裝,好奇道:“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這個不能算真正的問題吧?隻是隨便聊聊。”
倏忽說:“等待一個合適的時機,讓我得以重塑身軀,恢複自由。具體怎麼做,我會告訴你們,不用操心,這不會很難,隻是舉手之勞而已。”
江鴻趁機又加碼了,說:“我答應救你出來,回答我三個問題;但是再幫你做這件事,就還要報酬的哦。”
陸修:“看不出來你還是個生意人。”
倏忽:“你會做的,因為這關乎到你的未來。”
江鴻:“有點幽默感嘛,陸修,你想問什麼?”
陸修沉吟不語,片刻後仿佛意識到了什麼,朝江鴻說:“你得選好問題,倏忽無法作出非常具體的預言。”
“預言師是不是都是這樣的啊。”江鴻停下手裡的動作,問道,“為什麼就不能說清楚點?”
這次是倏忽答道:“因為過於準確的解答,容易對因果進行乾擾,反而導致解答本身出錯。”
陸修解釋道:“就像占卜課一樣,你下學期就會學到,譬如當你對‘這趟公交車什麼時候能來’進行占卜,得出的結論一旦過於準確——三十分鐘後。你也許就不會再等車,改而選擇網約車,而網約車過來的路上,又將引起道路車流的變化,這種微小的擾動,最終將導致公交車無法在三十分鐘這個預言的時間門點準確抵達……”
“哦——”江鴻大致能理解,就像蝴蝶效應一般。
陸修做了個手勢:“大到天氣,小到一頓飯吃什麼,都會在預言的力量下被擾動,占卜與預言是一樣的,實際上有無數個未來,他們隻是從中選擇了最有可能發生的未來,也包括了在預言影響下,這個未來的走向。”
江鴻說:“那麼已經發生了的事,就不會有這個問題了吧?”
“不一定。”陸修說,“事物的‘態’也許會發生改變,取決於具體詢問的事件。”
倏忽始終很耐心地等待著陸修為江鴻上課,江鴻似懂非懂,決定先不糾結這個,說:“那我們要開始問嘍。”
倏忽淡淡道:“問吧,你想知道什麼?把布巾揭開,就能發問了。”
江鴻撓撓頭,好像也沒什麼想知道的,他又看看陸修。
倏忽說:“一次隻能回答一個人的問題,在其中一人提問時,另一人必須離場,以最大限度避免因果乾涉與擾動。”
江鴻說:“其實過後我們也會告訴對方的。”
倏忽道:“那不重要。”江鴻看得出陸修確實有問題想問,便道:“你來吧?”
陸修沉吟片刻,沒有推辭,點了頭,說:“你先到門外去。”
江鴻於是起身,暫時離開了房間門,在走廊裡等著,玩了會兒手機,看見他的室友們在實習時的自拍,金與賀簡去了妖族聖地,給他們發來了合照,而張錫廷還在驅委加班。
妖族的聖地好漂亮!江鴻開始有點後悔了,金在寢室群裡問:【實習好玩麼?】
江鴻:【簡直刺激瘋了,回來再給你慢慢說發生了什麼事。】
賀簡:【作業做了沒有啊?天材地寶找到了嗎?】
江鴻心裡“咯噔”一聲,想起了這個學期繁重的作業。
不多時,陸修推門出來,說:“輪到你了。”
陸修的表情很平靜,江鴻有點好奇他到底問了什麼,但兩人錯身而過時,陸修隨手摸了摸他的頭,仿佛有許多話未曾說出口。
回到房裡時,江鴻小心地揭開倏忽頭上的白布。
“哇!”江鴻震驚了,說道,“你長得好美!”
一個人頭,就這麼放在桌上,換了從前的江鴻,鐵定會被嚇尿,這場麵實在太可怕了,但經曆了這麼多事後,江鴻感覺自己已經麻木了。
倏忽的五官非常精致,細眉高挑,頭發微卷,睫毛很長,安靜地閉著眼睛,麵部仿佛上了一層白色的粉,呈現出冷白色,嘴唇是淡紫色,眉目間門猶如籠罩著一層冰霜。
如果有身體的話,倏忽應當是位非常漂亮的女神吧!
“話說你脖子下麵是什麼樣的?”江鴻實在很好奇,“氣管既然沒有連接肺,是怎麼發聲的呢?”
倏忽:“不要亂動。”
倏忽睜開眼,眼睛是湖藍色的,她馬上製止了江鴻查看脖子下那個斷麵的行為。
“哦還包了層錫紙啊。”江鴻想起了烤盤上的小羊排。
“你想問什麼?”倏忽道。
江鴻想來想去,令他產生困擾的問題,也許就隻有一個了。
江鴻說:“我和袁士宇換命之後,真的會在幾年後死翹翹嗎?”
倏忽答道:“這個問題,你的愛人已經問過了。”
“不是愛人!”江鴻馬上道,“啊?陸修問過了?”
倏忽說:“是的,一件事,我隻能回答一次。”
江鴻“哦”了聲,想了想,又問:“那……我和陸修,會在什麼樣的情況下永彆?”
“這個問題,他也問過了。”倏忽答道。
江鴻:“呃……他連問兩個嗎?”
倏忽:“不,他用了一個技巧,迂回得到了好幾個答案,換一個吧。”
倏忽睜著眼看江鴻,突然眨了下眼,這個動作令她有了不少“人氣”,不再是一個讓人膽寒的頭顱了。
江鴻相當好奇陸修得到的答案,但之後再問他就可以了。
“那……”江鴻實在想不到要問什麼了,撓撓頭,心想既然給陳真與安傑帶來了不少麻煩,那索性彌補一下吧。
“熒惑滲透到驅委的臥底是誰?”江鴻問。
“很多。”倏忽答道。
“很……很多?!”江鴻震驚了,他一直沒把安傑與陳真的擔憂當回事,以為驅委就是表麵上看到的這樣,沒想到是真的?但“很多”算什麼回答?
他不死心地又道:“很多是多少?能告訴我他們的名字嗎?這應當算在一個問題裡吧?”
倏忽答道:“具體回答這個問題,會對因果線產生擾動。”
“哦?是嗎?”江鴻疑惑道,但突然腦子變得很好用,又說:“不對啊!‘誰是臥底’這個問題,不是既成事實嗎?它是已經存在的,譬如說一個人是臥底,那麼你把他揪出來了,難道他還能變回去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