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修四處看看,廣州驅委空空蕩蕩的,又問:“都去做什麼了?”
區老答道:“地震,分頭調查地脈去了,哎——能查出個什麼來?”
於是陸修大致心裡有底了,朝江鴻示意,就在驅委等。兩人上了樓朝下看,隻見外麵的景色絲毫沒有被法術屏障隔斷,不遠處就是珠江,春風吹來,令人心曠神怡。
江鴻好奇地站在二樓辦公室的窗外朝裡看,裡頭有一間也許是走得匆忙,忘了拉窗簾,但門鎖著,桌上攤著整個廣東省的地脈節點分布圖,他便示意陸修看,陸修回頭一瞥。
江鴻說:“咱們要調查什麼?”
陸修答道:“調查廣州驅委裡,誰是熒惑派來的臥底。”
江鴻說:“我連人都認不全呢,你有頭緒麼?”
陸修:“沒有。”
陸修大部分時候其實是有計劃的,隻是不在江鴻麵前表現出來而已,隻因一旦說了計劃,麵對江鴻滔滔不絕的追問,就勢必要解釋個沒完沒了。
江鴻說:“調查他們的辦公室有用麼?要是連江在,說不定能穿牆進去。”
陸修說:“不需要那小子,你想看什麼?在外頭隨便看看。”
說著,陸修把手按在大塊的玻璃窗上,辦公室裡的窗簾便挨個被拉開。
江鴻有點緊張,回頭看了眼門崗處,樓下的區老頭沒有注意到他們,江鴻說:“我可以拍照嗎?”
陸修稍遲疑了一秒,點頭道:“拍吧。”
江鴻於是偷偷地拿起手機,拍領導們的辦公室,露出做賊一般小緊張的表情。
陸修:“不用這麼緊張,但你覺得有用?”
江鴻說:“也許有什麼蛛絲馬跡嘛,拍了回去再細看……”
陸修依次用法術,把二三四五樓辦公室的窗簾弄開,江鴻在每個辦公室外隔著玻璃窗拍了照,心想如果是熒惑的臥底,辦公室裡會不會出現什麼可疑的法寶或者裝飾?
六樓最邊上的一間辦公室,窗簾“嘩啦”一聲退開的瞬間,江鴻被嚇了一跳。
那間辦公室裡,雪白的牆壁上,寫滿了“死”字,到處都是“死”,牆上黑漆,地上紅漆,辦公桌上潑上鮮紅的油漆,一旁擺放著一麵穿衣鏡,用一件外套蓋上了。
江鴻:“啊!”
江鴻整個人彈跳起來,扒在陸修身上。
陸修現出疑惑的表情,被江鴻扒著,側身在窗外朝內看。
“媽呀好恐怖啊——”江鴻後悔了,大白天的,辦公室裡光線陰暗無比,從外麵朝裡看,背上一陣陣地發涼。
“先下來。”陸修讓江鴻站好,試了下辦公室的門鎖,鎖死了,陸修抬頭看門口,沒有分類牌,再稍一沉吟,一手握著門把,朝裡頭注入靈力。
“你不進去,”陸修說,“我去看看……”
“彆……”江鴻抱緊了陸修的腿,陸修隻得作罷,拿起手機拍了張,又端詳片刻,把窗簾拉上了。
江鴻被那堆“死”字駭得麵無人色,突然間兩人身後又響起一個聲音。
“你們做什麼?!”
“哇啊——”江鴻受到了二次驚嚇,看見一個身穿漢服的高個子,襦擺蓋住了腳,猶如腳不沾地地朝他們走來。
陸修把江鴻擋在身後,答道:“不做什麼,隨便逛逛。”
那高個子看模樣不像廣東人,不悅道:“驅委是你們隨便逛的?給我滾下去!”
刹那間,天色突然就暗了下來,江鴻瞬間意識到這不是自己的錯覺,上一刻還十分晴朗的春日,突然就湧來陰雲,四麵八方的“氣”正在朝陸修身上流動。那一秒鐘,陸修仿佛張開了全身無形的鱗片,釋放出極其強大的壓力!
“彆彆彆,”江鴻馬上把先前的恐懼拋到腦後,現在的恐懼轉為生怕陸修把廣州驅委直接拆了,馬上拉住他的手,說道,“不要動怒,不要動怒。”
高個子也驀然意識到不對,退後半步,這時,樓下又快步跑上來一個人,氣喘籲籲的,忙道:“哎呀!你們來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兩個靚仔!這麼帥氣!”
那是個五十來歲的胖阿姨,穿著一身工作裝,戴著一副金邊眼鏡,妝畫得很濃,卻讓人覺得很親切,上來說:“請請請,真的太不好意思了。”
江鴻握住陸修手掌的時候,陸修仿佛凶獸受到了安撫,把氣場收斂回去。
“我是廣州驅委的主任,我姓廖,叫廖芳。”胖阿姨笑著請他們進了自己的辦公室,又凶了那高個子一句:“快去倒茶!”旋即忙朝陸修與江鴻解釋道:“不好意思啊,真的不好意思,他是實習生,新人。”
那高壯男生穿著漢服,裙擺還拖在地上,走來走去猶如一個掃地機器人,工牌上寫了名字“陸迪迪”,江鴻被引開注意力時,廖芳又神秘兮兮地朝陸修小聲說了什麼,陸修作了個“哦”的表情,便不再計較他的冒失。
江鴻:“??”
陸修示意江鴻先不要問,朝廖芳道:“地震查出什麼來了?”
廖芳為難地說:“今天驅魔師們都出去了,還沒有得出結果,您稍等一會兒?今天晚上我們正準備加班開會,分析數據。”
陸迪迪把茶重重地放在兩人麵前,茶水還潑出來少許,陸修看也不看他,又問廖芳:“大體推測結果?”
廖芳為難地搖搖頭,說:“今天早上,你們北京總部已經派人來過了,好像是安傑部長手下的人,我們這邊的小夥子們,帶著他們去了震中實地,但那邊全是專家在考察,有外人在,你一言我一語,您知道的,進度會變慢。”
整個廣東省向來不在地震帶上,距離兩大地震帶都極遠,哪怕微弱的地震,也會引起許多部門的警惕。
陸修想了想,沒有再問有關地震的問題,改口道:“你們的表還沒有交上來。”
“啊,是的是的,”廖芳笑著說,“本來這幾天要傳真過去,一地震就忘了。”
廖芳小跑著到辦公桌前,取出一個檔案袋,上麵寫著“機密”。
“給我吧,”陸修道,“我帶回去給陳真。”
廖芳明顯地遲疑了一秒,表情仿佛想說“不合適吧”,陸修卻提前回答了她的內心獨白,說:“有什麼不合適的?”
“不不,”廖芳笑著說,“就是怕您麻煩。”
廖芳把檔案袋遞給陸修,陸修當場打開,抽出兩張表開始看,廖芳的表情又變了,江鴻猜測陸修是不能看這份文件的,但他簡直把“陳真特使”的身份發揮得淋漓儘致,根本不管規矩,先看再說。
“行。”陸修看完,收起檔案袋,說道,“明天我還會再來,明天下午兩點前準備好材料彙報。”
廖芳隻得答道:“辛苦兩位了。”
廖芳起身,親自將兩人送到樓下,陸修擺手,示意不必再送。
“這是什麼?”江鴻好奇道。
“人員編製表,”陸修答道,“方宜蘭那天說了,廣州的編製表還沒有交,我就詐了她一句。”
“方主任怎麼會知道?”江鴻說。
陸修:“她升職調去北京前,是廣州驅委的負責人,廖芳是她親手提拔的。”
陸修與江鴻出了玉蘭巷,各掃一輛共享單車,陸修說:“晚上想吃什麼?”
“要吃煲仔,”江鴻馬上道,“我知道有家煲仔很好吃,跟我走吧。”
陸修與江鴻騎著自行車,沿江邊去惠食佳吃煲仔。廣州的食肆一到五點半便開始大排長龍,江鴻拿到號牌,還得等三十幾桌,與陸修坐在等位區。
“那個辦公室裡,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江鴻小聲道,“一定有蹊蹺。”
“所以我拿了他們的編製表,”陸修趁等位的時間,再次取出表格,仔細端詳,“看看人員調動,就大致清楚了,廣州驅委先前一定發生過什麼事,隻是隱瞞下來了。”
“哦是這樣啊!”江鴻說,“你太聰明了,陸老師,你怎麼這麼聰明?”
江鴻一手搭著陸修的肩膀,順手繞過去玩他的耳朵,陸修道:“天生的,麻煩你尊師重道一點。”
江鴻哈哈笑了兩聲,陸修示意他看,一排“在職”的編製表上有一個“病退”的人。名字叫“趙彥”,從名字上看不出是男是女,職位是“檔案科”的科長。
“那間辦公室就是趙彥的。”陸修又說,“現在我們隻要確定他在哪裡,去問問他情況,多半就能得到線索了。”
江鴻說:“可是你怎麼確定這個叫趙彥的,就是那個辦公室的主人呢?”
陸修把編製表收回文件袋裡,答道:“因為在驅委六層樓裡轉了一圈,隻有那個辦公室沒有懸掛分類牌,而整座樓裡,也沒有檔案科,隻有檔案室。”
哇哦,江鴻沒想到,陸修隻用一個下午就找到了線索,看來陳真派他過來,真是來對了。
“太厲害了,”江鴻充滿崇拜,沒想到陸修隻是轉了一圈,便記住了所有的門牌,說,“你應該去當偵探。”
陸修說:“要不是你提出開窗簾,就發現不了這個線索。小同學也很聰明。”說著拍了拍江鴻的頭。
江鴻:“……”
但就在這時,一個身影,擋住了珠江上落日的最後一縷微光。
那名叫陸迪迪的驅魔師,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在了兩人麵前。
“你們倆是紀委的嗎?”陸迪迪道,“我有話要說,我有問題要反映!我已經忍無可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