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底7月初的重慶,簡直熱得令人懷疑人生,江鴻從小在重慶長大勉強能習慣,但去了趟秦嶺再回來,隻覺得重慶實在太熱了!
“你是恒溫動物還是變溫動物?”江鴻說。
戴著墨鏡的陸修打量了江鴻兩眼,答道:“我是龍,不是動物。”
江鴻:“你是冷血的還是溫血的?”
陸修:“我是兩棲類。”
江鴻:“我是說,你不熱嗎?我要熱死了。”
陸修隨手施了個法術,讓江鴻周圍繞著水汽,啊,瞬間舒服多了,原來是這樣啊,但這不要緊,回家就有空調了。
“啊呀——江鴻回來了!陸修!好久不見!又長帥了呀!”
“怎麼這麼帥,嘖嘖嘖。”江母對陸修簡直是越看越喜歡,今天不等江鴻到家,就已經準備好了滿桌菜。
陸修要來重慶過一整個暑假,江父與江母都表示出了熱烈歡迎,隻有江鴻還有點惴惴不安,生怕爸媽看出來他與陸修的關係。
可是我們根本就沒有確定關係。江鴻也不知道自己與陸修屬於什麼關係,但絕對不僅止於主人與召喚物的關係。
江父說:“你上次薦的股,非常給力啊,小陸,一路躥紅!”
“我已經準備了,叔叔。”這次陸修不等江父開口暗示,便取出一遝紙,說道,“上周我就作了詳細的分析……”
“不是吧!”江鴻道,“還有紙麵報告?!”
江父心花怒放,接過了陸修的薦股分析書。
江母又說:“阿姨給你把客房打掃好了,被子也曬過了,不用總和江鴻擠……”
江鴻說:“我要和陸修一起睡。”
突然間,江鴻意識到,父母是不是看出來什麼了?這令他的要求底氣不是太足,又心虛地加了一句:“我們晚上可以說話啊。”
江父聞言朝江母使了個眼色。
壞了!江鴻與父母生活了十八年,光是直覺就能感知父親想說什麼,他們看出來了?
陸修卻隨意地答道:“沒關係,我們在寢室也經常睡一張床。”
“啊,”江母笑道,“那就隨你們吧,阿姨隻是想江鴻睡相不好,彆互相打擾。”
咦?警戒怎麼突然又解除了?江鴻心想,也許因為陸修回答得實在太光明磊落了,反而打消了父母的疑慮?
不片刻,江母又說:“寶寶交女朋友了沒有?陸修你平時也給他盯著點啊。”
江父說:“江鴻在學校有喜歡的女孩子嗎?”
江鴻:“!!!”
陸修隻覺好笑,看著江鴻的尷尬模樣,江鴻又說:“沒……現在還沒有呢!不要問了!太尷尬了!”
江母說:“哎,你是不是就不想找女同學說話?”
江鴻抬頭,正想說什麼,卻發現父親正盯著自己看,眼神有點奇怪,就像小時候父親的目光,讓他無論做了什麼,都沒法說謊。
江鴻心裡“咯噔”一聲,心道:又在試探我嗎?
陸修卻接過話頭,說:“隨他吧,緣分到了就有了,江鴻還是很好找對象的,大學裡不處,畢業以後也可以處。”
“啊哈哈哈。”江母於是便笑了起來,氣氛又恢複正常了。
江鴻提到要與陸修開車出門的事,這次江父與江母沒有過多地阻礙,也不是走川藏線這等危險線路,又是夏季,很快就答應下來了。
江父又私下跟江鴻說:“爸爸給你錢,出門不要總讓你學長付賬。”
“沒關係的。”江鴻已經完全習慣被陸修包養的生活了。
“什麼沒關係!”江父說,“彆人和你非親非故的,我看你一學期生活費幾乎沒怎麼花,是不是總在混吃混喝的?這樣很不好。”
江鴻意識到自己得收斂點,忙道:“爸爸說得對,我知道了。”
“他沒有什麼朋友,”江父說,“對你很好,人都要以真心換真心,知道嗎?”
“知道……哇!”江鴻收到了父親的十萬塊錢轉賬,差點嚇尿,說,“爸!這麼多錢合適嗎?”
“拿著吧!”江父大手一揮,說,“彆再讓你學長付錢了。”
江父明顯因為股票掙了個盆滿缽滿,心情巨好,隻想好好回報下陸修,直接給分紅又顯得太見外,但仔細想想吧,陸修有這薦股能力,想掙多少錢掙不到?隻得希望自己兒子識趣點了。
晚飯後,江母又出去打麻將,江鴻看了眼,發現陸修正在書房,與他父親閒聊,便沒有打擾。回家的第一夜,江鴻的快遞到了,拆開後,便在床上給老孫安它的“腳”。
老孫說:“這是什麼?”
江鴻:“掃地機器人,先前見過嗎?咱們隔壁寢室就有一台。”
江鴻準備的“腳”是個618從京東上買的掃地機器人,連接上天貓精靈的藍牙,在顯示屏上配對好了以後,就可以行動了,但要上下樓梯還很危險。
陸修洗過澡,擦好頭發進來,坐在床上,與江鴻一同研究那個掃地機器人。
“你和我爸聊什麼?”江鴻好奇道。
陸修:“聊他的公司結構、整改方向。”
江鴻本來對陸修的管理學水平非常疑惑,但好幾次看他說得頭頭是道,逐漸從懷疑到震驚到認可最後到崇拜。
“他想把公司交給你,”陸修說,“不過你不喜歡管理,所以他想物色一個接班人。”
“我就是條鹹魚。”江鴻自嘲道,“其實在成長過程裡,我爸媽對我要求挺低的。”
陸修端詳江鴻的動作,江鴻調試完畢後讓老孫試著控製掃地機器人,開機與關機,又把充電座接上,給它做粘合,力求粘得牢固一點。
江鴻也很清楚老爸的訴求。
“但他還很年輕呢,”江鴻說,“連五十歲都沒到,這麼著急做什麼,日本人八十歲還可以當公司老板。”
陸修說:“也許想先培養吧,不過沒有人選。”
說到這個,江鴻隻覺得稍微有一點奇怪,父親這兩年確實表現得有點著急。
“你們在做什麼?”江母打完麻將,興衝衝地回來,推門道,“吃宵夜嗎?”
“媽!你又沒敲門!”江鴻不悅道。
“好好好。”江母笑著關門,再敲門,再進來,問,“宵夜?”
“不吃了,”江鴻哭笑不得道,“才吃飽兩個小時。”
江母又拿了水果進來,問:“這是什麼?”
陸修答道:“他的選修課設計。”
“哦……”江母明顯贏了錢,心情很好,但江鴻總有點疑神疑鬼的——剛才是不是又在試探他倆?打突然襲擊,檢查有沒有親密舉動?
江母走後,陸修又說:“還詢問了你的戀愛問題。”
江鴻“哦”了聲,沒說話,眼角餘光偷瞥陸修一眼,陸修又道:“你爸媽最關心的就是兒媳婦的事了。”
“唉,好煩啊。”江鴻心虛地說道,同時心想:陸修這又是什麼意思?有什麼暗示嗎?
陸修躺到床的另一邊,說:“所以你打算什麼時候找女朋友?”
江鴻:“???”
江鴻沒理解陸修這句話,被問得有點懵,一時未能理清裡頭錯綜複雜的暗示,也或許是“沒有暗示”,陸修的話就是表麵上的意思……可是他為什麼這麼說?我們不是……我們算戀人關係麼?
是不是之前,其實理解錯了的人是我?
江鴻心情變差了,他又偷瞥陸修,陸修已開始玩手機。
他還沒想清楚,於是便不去回答陸修的話,岔開話題道:“好啦。老孫,你試著活動一下。”
老孫:“他問你……”
“你給我閉嘴。”江鴻小聲地說。
天貓精靈上麵粘著個攝像頭,底下連著個掃地機器人,這個組合實在太詭異了。
掃地機器人發出聲音,嘗試著轉向,接著撞了兩下牆,老孫說:“不太習慣,但我會慢慢習慣的。”
“下樓梯一定要喊我,”江鴻說,“千萬不要自己貿貿然下去,會摔壞的,摔壞了很麻煩。”
老孫說:“謝謝,江鴻小子,你是個善良的孩子。你會心想事成。”
江鴻:“……”
陸修看了老孫一眼,表情十分平靜。
江鴻伸了個懶腰,躺下,關燈,什麼也沒說,準備睡覺了。陸修也隨之收起手機,黑暗裡兩人突如其來地安靜躺著。
江鴻隻睡不著,心裡正在咀嚼陸修那句話的含義,偏偏陸修不再說話了。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門又被推開了,依舊是江鴻的媽,不敲門就打了個突然襲擊。
“吃……哦,睡覺啦?”江母借著門外的光,看見江鴻與陸修在床的兩邊,各睡各的。
外頭,江父與江母又說了幾句話,依稀能聽出“孩子剛回來第一天,一定累了”之類的,江母便關上了門。江鴻摸到手機,看了眼,已經十二點半了。
他轉頭看床另一邊的陸修,陸修安靜地躺在黑暗裡,背朝自己。
江鴻有點想過去抱著他睡,從前隻是把他當人形抱枕,整個人纏著很舒服;現在他居然多了奇怪的想法,也許這就是**?有種想把頭埋在喜歡的人肩膀與胸前、摟著他的腰的衝動。
但這種感覺,是什麼時候開始的呢?江鴻在寂靜的夜裡,看著陸修的背影,五味雜陳地回憶著——在陸修又一次出現在重慶,在星巴克裡教他做卷子的時候?抑或是在羊卓雍措湖,兩人身穿藏袍,牽著手,走在新雪後的村莊裡的那一天?
還是在傾宇金樽的異次元世界裡,他抱著最後的一點期望,喊出他的名字,那道流星般的水焰如期而至的刹那?
什麼時候開始,我抱著他的時候,會心跳加速?
江鴻依稀記得,仿佛從陸修第一次騎著川崎H2,帶他馳騁在秦嶺的山道中,自己緊緊地抱著他的腰,心跳便開始了一路狂飆。
這一切,究竟是源自戀愛,還是源自那天起,人生便如脫軌一般地、不受控製地飛馳?
抑或兩者都有?
在這個尋常得不能再尋常的夜裡,江鴻再一次清楚了自己的心意。
但那句話,又是什麼意思呢?
江鴻不知道這夜自己是什麼時候睡著的,第二天醒來時,已是中午,陸修已經起來了,正在一樓喝咖啡,對著電腦做表格。
江鴻還很困倦,洗漱後趴在桌前,問:“你在做什麼?”
“幫你爸做一個成本核算表。”陸修說。
江鴻說:“你上哪兒學到的這個?”
陸修答道:“行政管理麼?在學校的時候學的,研究生有這門課。”
“江鴻,”老孫在樓上說,“帶我下樓去!”
江鴻隻得把老孫放到一樓,說:“你彆亂跑,先在家裡四處轉轉吧。”
陸修問:“計劃什麼時候出門?我得讓陳真幫咱們辦通行外蒙和俄羅斯的簽證,以及掛公務用車牌。”
江鴻打了個嗬欠,說:“今天就去租車吧?我覺得上次那輛車就挺好,還得采購物資。”
江鴻打開朱瑾玲給他的地圖——上麵以紅筆標記了七個靈氣采集點,陸修看了眼,說:“這是天地脈的交彙之處,神州大地的北鬥七星陣。”
“哦是嗎?”江鴻把地圖正看倒看,發現確實很像一個北鬥七星星座圖,距離重慶最近的,是湖北襄陽,接著是浙江紹興市,然後是洛陽龍門山、西安,接著一路北上,抵達內蒙古烏蘭察布市集寧區的陰山中段,再接著,就要離開中國了。
進入外蒙後,下一個地點則是烏蘭巴托市西南方的哈拉和林,也即古代“龍城”遺址。
最後一個地點,是俄羅斯貝加爾湖。
“你到底想做什麼?”陸修疑惑地問道,“這七個天脈點的靈氣,如果運用得當,你都能召喚一隻大妖獸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