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煙最近吃好睡好,身體倒時差總是有點沒調整過來, 半夜聽到動靜聲響, 哪怕很輕微, 也容易醒。
好在睡得早,晚上醒了, 很快又睡了, 倒不存在缺覺的情況。
這一晚上南煙又醒了。
眼神惺忪坐起來揉了一把頭發。
她知道是誰。
準確來說, 一連幾晚上都聽到這動靜,想不知道都不可能。
是隔壁的楚聞舟。
應該是在電梯邊上,上下樓。
從研究院回來, 他像是每天都受失眠的困擾。
南煙看了眼時間,十一點,如果現在有動靜,那多半是出去轉一圈,去去彆墅後麵自帶的花園什麼, 南煙抓了一把頭發, 中午睡得足, 不是特彆困, 趴窗子上等了會, 果不其然, 不多時,花園的玻璃花房的燈亮了, 隱隱看得到裡麵有人在移動。
南煙打了個哈欠, 想到小圓和小方的焦急, 果然還是有些道理的。
想到什麼,南煙從床頭把平板摸出來。
打開搜索引擎頁麵,緩緩,南煙手指在頁麵上打下【戒毒手術】幾個字。
相關詞條跳出來,泰半是解釋手術的,這個南煙知道,就是通過開顱去掉部分腦組織,幫助那些成癮的人在身體硬件上進行戒斷。
不過聽聞隻開放了幾年,後麵又禁止了,因為成癮,生理戒斷其實不難,難的,是心癮。
想到原身的母親,南煙覺得應該記憶裡那些東西,應該足夠說明了。
【戒毒手術後遺症】
南煙換了個詞條。
這次跳出來的內容對了。
半夜,床頭台燈幽微,南煙夾在暈黃的暖光和屏幕冷白的藍光之間,讀著一條條結果,越看下去,越是覺得涼颼颼的。
各種意義上。
思維遲緩,口齒不清。
喪失味覺。
喪失痛覺。
記憶衰退,無法對生活進行自理。
對生活提不起興趣,自殺,多巴胺被破壞掉,乾什麼事情都沒有愉悅感。
南煙讀過第一頁,緩了口氣,搜了一下腦部手術後遺症。
這下子更是百花齊放,南煙看過第一頁,一下子就被噎住了,說什麼也看不下再多一頁,趕緊將平板關了,自己一個人窩沙發上坐著。
那麼點兒零星的困意,也醒了。
手術成功了尚且會有細微的後遺症,要是不成功呢,楚聞舟會……
南煙皺眉,雙手抱膝,將額頭抵在膝蓋上。
想著隔壁的失眠,忽而歎了口氣,她都接受不了的,何況當事人了。
但她也知道,這手術大抵,是楚聞舟唯一能再次站起來的希望。
……
楚聞舟這晚逛了一圈,回到房間發現桌子上多了一杯熱牛奶。
觸手生溫,是他出門的時候被放的。
楚聞舟摸出手機。
沒有生活助理們的信息。
反而南煙發了一條給他。
南煙:【牛奶我放的,倒時差醒了,早點睡,老板】
楚聞舟揚眉,這不情不願的語調,確實是她。
也沒什麼好話,倒像是被吵醒了。
放下手機,楚聞舟看了看牛奶,緩緩拿了起來。
手冰涼,杯子溫熱,帶來些些的熱度。
不燙人,正正好。
那可不得是個人精,才能想出這種法子來。
楚聞舟低下頭,緊繃的唇角鬆懈,露出一絲笑意。
*
隔日南煙從衣櫃裡扒拉了一套戰袍下來。
讓趙姨給自己熨了一遍。
用完早餐回房間擼了個妝,貼假睫毛勾眼線,戴了一顆頂部鑲鑽的海水白珍珠,將準備好的衣服換上,對著鏡子瞧了瞧,南煙滿意。
小圓在樓下叫自己,南煙應了一聲,下樓的時候,車都開了出來,出行的四人,其他三個都好了,就差自己。
南煙從帶的行李中拿了一雙新鞋,小方跟俏皮,在玄關換了出門。
車已經開出來停在了門口。
一如既往,是楚聞舟喜歡的黑色邁巴赫。
南煙上車,甫一坐下,車內三個人的視線都集中在自己身上。
南煙摸了摸頭發,對這種目光很熟悉,笑容溫雅。
“稍微打扮了一下。”
“挺好看的。”楚聞舟目光從頭逡巡到尾,淡淡讚了一句。
“那是,人好看嘛。”
南煙半點不客氣。
楚聞舟失笑:“也對。”
沒和南煙抬杠,看著前方道:“小方,走罷。”
車開起來,舊金山的夏天,陽光熾熱,路過海灣,海麵上翻出粼粼光斑,金色的細閃耀眼又矚目。
風景正好。
“這次是楚氏旗下的酒店開業,前年動的工,今年建好,這要開始營業了,我現在畢竟是楚氏的負責人,又恰好在舊金山,酒店開業邀請我去剪彩是正常的。”
南煙挑了挑眉,目光下落,楚聞舟今天可沒有為難自己穿正裝。
一件灰色帶著鳥類抽象花紋的T恤,一條卡其色的褲子,勾勒好身材的同時,也顯得很隨意休閒,配上一雙白色的鞋,和正式場合並不搭邊。
仿佛感覺到南煙的視線,楚聞舟轉過頭來,黝黑的眸子嵌在冷白的膚上,對視的那一瞬間,南煙有點被他良好的皮相秒到。
“怎麼了?”
一旦注視外貌,就會覺得男人的聲音也低低蘇蘇的,入耳微癢。
呸呸呸!
這是老板,還是病人,把眼睛從喉結上收回來呀!
南煙輕咳一聲:“你穿的,不像是出席正式場合的。”
“哦,我本來想用身體不適推掉,楚榮說在台下給我留了個位置,並且熱情邀請我來監督指導一下酒店,我就來了。”
那就是不好推掉了。
楚聞舟:“大體上沒什麼事兒,楚箏應該會過來找你搭話,對付她這種小女生,你看著辦就是。如果問到家裡的事情……”頓了頓,楚聞舟垂目一霎,“你也看著處理吧。”
自從遇到楚榮和楚箏之後,楚聞舟就在思考一個事兒。
找人纏著自己,還找這種不近不遠的棘手親戚,除了想知道自己有沒有在外就醫,老二還想知道什麼。
思來想去,除了他在國內就醫的情況,大概就是他和南氏之間的交易,可這兩部分南煙都不知道,沒什麼可擔心的。
而南煙騙人的樣子……
楚聞舟眼瞳微動,餘光瞥南煙一瞬。
女人今天穿的很嬌俏,一身白色的裙子分為上下兩套,裙邊壓著金色的葉子,麵料帶著垂墜感,露出一截兒雪白的纖腰。
眼眉被她精心勾勒過,在清純的氣質之上,染出一絲撩人風情。
瞧著,一眼會被那種美吸引過去。
世人往往會將美貌和無腦搭配在一起,楚箏碰上南煙……楚聞舟翹起唇角,並不覺得南煙會吃虧。
甩手看了一眼手表,楚聞舟:“小圓,打個電話,問問他到哪裡了?”
南煙:“今天還有朋友嗎?”
楚聞舟笑的高深:“不算。隻是,給他們兄妹的,一個小小的驚喜。”
聽起來不是什麼好事兒啊。
新開的酒店也在海灣邊上,車沒開多久。
楚榮和楚箏在門口等著他們,一下車,兄妹兩個過來,十分的熱絡。
比起上次一下飛機就要應付他們,今天的楚聞舟顯然是休息好了的,因此談吐之間,南煙是瞧不出來半點為難和不愉了,很端著,笑的也恰恰好,挺裝的“成功人士”。
南煙手上拎著個裝手機的貼鑽小包,站楚聞舟身邊,也微笑著,說上兩句便要轉頭看一眼楚聞舟,一派恩愛的新婚夫妻模樣。
門口寒暄過兩句。
楚榮:“那我找人帶小叔叔您進去吧。”
楚聞舟點頭:“好,你們忙。”
楚榮是要參加今天開業剪彩的,穿著一身西服,領結打的一絲不苟。
等工作人員領著楚聞舟和南煙消失在門口,楚箏還往裡望了望。
楚榮看一眼手表,囑咐妹妹:“等剪彩完了,我來把楚聞舟留在酒店裡,然後你就帶南煙去逛街,昨天那邊給你說的基本情況你記住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