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想定的事情, 勸是勸不住的。
南煙本來就是撿了便宜, 少費了口舌的人, 想要勸,直球被楚聞舟懟得接不下去話。
南煙:“這樣不好吧?”
楚聞舟:“哪裡不好,是陪你演戲不好,還是阻擋你演技的發揮?”
“我不是這個意思。”
“你說。”
“我就是覺得,您老不是不待見許……女士嗎, 乾嘛跟著去呢, 在B市好好養著, 我也就出去, 三個月不到。”
“三個月?”
“……最少兩個月吧, 這部劇我的戲份多,劇情也偏多,不能再少了。”
楚聞舟從容, 張口就來:“既然都是領了結婚證的,我需要每天見到你,你要是覺得我見到許君雅不舒服也簡單啊,你彆接這部戲就是。”
“……”
怎麼還說回去了呢?
南煙:“老板, 講道理啊!”
楚聞舟眉目不驚:“要是真不講道理,我和你在這兒費什麼口舌呢?”
“。”
直球不行,南煙旁敲側擊,委婉著來。
“那個,現在盛夏還沒過去,雲南那麼熱, 您不覺得跟過去不舒服嗎?”
“我又不演戲,熱我就留在室內,看看風景。”
“那邊夜風大,早晚溫差也大。”
“聽起來不太好穿衣服。”
南煙連連點頭:“對啊對啊,你現在身體不太好,是不是最好……”
楚聞舟微哂:“你彆接這部戲,我也就留在B市了。”
“……”
委婉的也被直接按著弱處上懟。
楚聞舟是捏準了她會去的。
所以是故意的吧?
已經是鐵了心要去對吧?!
這點想法剛剛萌芽,楚聞舟給這想法落定石錘。
“我已經做了最大的退讓,要麼你彆接,接的話我就跟組一起去,你總不能讓我再往後退吧?”
波瀾不驚的話,被他說得很自如,南煙方想起來,在楚聞舟這裡,平時最少的就是商量,他大少爺要什麼想做什麼,一般是沒有“退步”兩個字的。
“…………”
南煙接受事實,聲音落了幾個度,真誠關心道:“那你身體,怎麼辦呢?”
楚聞舟掀了掀眼簾,瞥過南煙片刻:
“私人醫生會跟著走的。”
“再說,現在也就是用藥,沒什麼。”
說完後一句,楚聞舟又垂目,遮住眼眸中的異樣,回避對視的目光。
南煙:“你第一階段的□□藥是不是要吃完了?要是進第二階段用藥,醫生說,會有很多副作用的,每個人都不一樣,到時候……”
南煙也隻記得個大概了,總之是需要隨時能到醫院的距離,第一期手術到第二期的手術,中間用藥也是分了三個階段的。
第一階段是一期神經的一個修複□□,第二階段需要刺激神經再度生長,為手術做準備,這個階段的藥物反應是最大的,有全程服藥住院的病人,第三階段就是為手術做最後的準備了,那個藥需要去舊金山住院每天配置。
楚聞舟手指微動,篤定,堅持:“雲南也有好的醫療,我要真不舒服會回B市。”
或者飛舊金山。
看來楚少爺已經想的萬無一失。
南煙思來想去還是覺得怪怪的,具體哪裡怪一時想不出來,反複的借著聊天的水磨工夫和楚聞舟討論,一聊天,那時間便過的飛快。
一個小時悄然而逝,
南煙把自己都說迷糊了,楚聞舟愣是油鹽不進。
說到後麵,南煙越說越困,身體不知道什麼時候也低了下去,抱在懷裡的枕頭被放在了頭下,坐著的女人變成了躺著,還很自覺的怕楚聞舟嫌棄,躺在床邊上。
“有點冷,我就蓋點邊,說完這句我就走。”
“放心老板,您這身體情況,我沒喝酒,我不會再對您乾什麼的,您也對我做不了什麼,我們兩個都很安全的。”
“哈欠——剛說到哪兒了呢?”
楚聞舟聲色溫柔:“說到你的理想,你剛在說為什麼演戲。”
“哦哦。”
楚聞舟不動,目光下落,南煙已經把自己裹成了繭子,放心躺楚聞舟床上不說,還把被子分去了一半,兩個人之間的間隔雖然大,但著實也過分親昵了。
楚聞舟並不提醒南煙,隨她。
“那我們繼續……”女人聲音含混得不行了,眼瞧著無法兌現她“說完就走”的承諾,還很有可能隨時就在楚聞舟的床上睡過去。
楚聞舟卻對這個狀態並不陌生。
那天喝醉了酒的南煙,非要過來抱著他時,也是這樣。
賴皮,又罕見有些撒嬌,偏她自己感覺不到。
不過這個狀態,很方便楚聞舟問話就是了。
男聲帶著誘導:“對了,以後你是想乾什麼呢?”
“什麼以後?”
楚聞舟輕歎口氣:“離婚以後,你有什麼願望嗎?”
“想火能算是願望嗎?我一直挺想火的。”
“也算吧。”
南煙心有逼數:“不過小紅靠捧,大火真的看命,我隻能說自己會努力。”
楚聞舟淡淡道:“要是一直接好的劇,總是有機會的。”
“也是哦。”
南煙再揉吧揉吧眼睛,兩眼已然昏昏欲睡的要合攏了去。
“對了老板。”
南煙掙紮著,茫然一陣,方想到自己要問的:“醫生和你說了什麼啊?”
楚聞舟沒搭話,南煙困迷糊了,他不回答,她也沒有繼續追問。
男人就在一盞夜燈下,安安靜靜瞧著女人,瞧著她把眼睛全然的閉上,瞧著她睡過去,也沒有再開口發出聲音。
*
楚聞舟很久沒有做夢了。
——“您知道的,我們研究院,一般做的神經重鑄的手術,都是針對手腳的,針對腦部的很少,所以如果您問概率的問題,我隻能拿以前的案例給您說,讓您自己估計。”
——“腦部的神經手術。這三年來,我們研究院也不過隻做了十幾例而已。”
——“再往前回溯,那個時候技術達不到標準,所以近三年是最準確的案例。”
——“三年內,但凡是頭部中腦和大腦皮層下深度達到二十厘米的創傷,我們搶救的案例,是沒有一例成功的,這種出血的創傷,腦部細胞死亡非常的快,再加上出血,臨床醫學很難搶救。”
——“您的案例,好在傷處並不全在大腦外,還有部分在頸子上,創口小,神經牽連少,相對來說好動手術。不好在於,傷口實在過深了,所有的搶救都必須通過儀器來完成,人手是沒有辦法完成那麼高精度的操作的,熟練的醫生要通過儀器實現手術,就又增大了手術的不可控風險。”
——“而且傷口附近的牽連神經多,要是手術一旦失敗,恐怕您會喪失更多對肢體的控製力,也就是我們預料的,手術一旦失敗,因為傷口位置的特殊,高位截癱的概率,會大大增加。”
——“但是您身體的耐藥性不高,雖然會有頻繁過敏不適,但並不是壞事。藥物的刺激是基本上都接受到了的,藥物作用在您身上,正向的負向的反饋都會一一凸顯,能最大程度的讓我們在手術前對您的狀態有個精細預估。”
——“相似的前一例嗎?哦,對,我們在一年前是也收容過一個相似的病人,但是他的傷口位置更靠上,第一期手術和中間的用藥都很順利,藥物反應沒有您強,手術,最終沒有成功,但是對病人也沒有造成進一步的損失。”
——“之前還有一個案例,過程都很不順利,上手術台的時候,我們醫生都很緊張的,但是患者堅持,這一例手術,是成功了的,神經問題得到了改善,但是留下了後遺症,會神經痛,體內重新生長的神經比原有的更遲鈍,這兩年這個患者也來複查,我們目前沒有更好的改善手段。”
——“但是成功的這個患者,損傷神經在大腦皮層,沒有到您這個深度。”
——“完美的嗎?沒有,總是多多少少會有後遺症。”
——“會不會影響智商?看情況,理論上會,腦部的手術,動腦部,就會動到腦神經,總是會有牽連的,沒有完全孤立的事件。”
隨著醫生的話說完,楚聞舟發現自己在床上一動也不能動,夢裡麵楚家的人帶著各式的臉孔來看他,有幸災樂禍的,有真的為他難過的,楚聞舟無法選擇,甚至無法說出一個字來趕走往返的人。
他像是死去一樣,任由人們的目光打量。
驀的,一道身影立在他麵前,他認出身形是南煙,但是看不清南煙的臉。
等他想細看,楚豐軒突然上前來了,摟著南煙,把南煙帶開了去。
楚豐軒輕喚著南煙的名字,南煙把頭靠在對方的肩膀上了。
楚聞舟驟然睜眼,夢中麻木的身體終於恢複控製,又能動了。
窗外天色黑沉沉,床上就他一個人。
胸口起伏不定,滿屋子都是他的大口喘`氣聲,驚魂未定。
……做噩夢了。
*
楚聞舟要跟組,這件事從高層開始往下遞。
遞到當事導演郭峰身上時,郭峰差點聽跪了。
要不要這樣搞他啊,他隻是想把電影拍好,可不想招惹這麼多有姓氏的世家來組裡鬨騰啊!
楚家就不說了,電視劇是盛世獨資的,這電視劇的命都攥在楚聞舟的手裡。
許家雖然近幾年重心在投資上,但是世家大族……都說百足之蟲死而不僵,許家隻是勢力收縮了,可還沒倒,認識有威望的人不知凡幾,許君雅又是許家這一輩最愛的一個女兒,本來來幫忙拍戲是個好事,要是天天在他劇組裡受氣,許君雅難受了,郭峰覺得自己也並不會好過。
杭家……海外歸來的。
早前的姻親就有許家,杭家大少在投資上是一把好手,現在正在追許君雅,楚聞舟又是許大小姐的前任……
南家是互聯網的新銳,鬼知道現在互聯網經濟有多賺錢。
郭峰覺得自己已經不僅僅是單純的在拍電視劇了。
能不能協調好關係複雜的四個人,已經成為生死攸關的首要大事。
簡直就是要他的命啊!
偏偏還推不成。
楚聞舟又給他增加了幾百萬的投資,但是這投資本不是增加電視劇預算的,是補貼劇組生活的。看看,像什麼話!劇組的住宿標準他從來沒虧待過啊!
再說了,就算是撥了預算,他們四個少爺小姐會住劇組賓館嗎?!
根本不住撥了乾嘛啊!!
然而這些,還隻能憋在心裡。
南煙第二天如約進盛世,就瞧見了詭異的一幕。
郭導給蔡笑鞠躬:“蔡大經紀人,你可要幫幫我,勸勸啊!”
蔡笑給郭導鞠躬:“不是我不想啊,這個真的幫不了,不信您去問何導呢,何導也是這樣過來的,我也沒有話語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