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在一起的時間久了,默契也變得更好,一個眼神一個字符,都能知道對方什麼意思。
宴塵筠拿著衝靈符,轉身走了過去,站在陣法最前麵,衝著原時澤笑起來:“是不是很想我死在這裡?可惜,你的願望要落空了。”
原時澤嗤笑一聲:“好像你說了算似的……”
就在這時,言歡突然開口:“我好了。”
宴塵筠將手心裡最後一枚衝靈符拿了出來,伸手拍進了右邊的牆壁內,在上麵畫下一個符號,隨即,狹窄的通道內,突然之間光彩閃耀,像是聖誕夜五顏六色的小彩燈一樣。
肖鈺這孩子顯然沒什麼見識,當即就被嚇了一大跳,緊緊抱住了曲承意的胳膊:“曲師弟,這,這是什麼……”
“陣法。”曲承意忍了又忍,看在同伴的份兒上,沒有拍開他,心平氣和解釋道,“增強靈力,將這個地方炸開的一種陣法。”
就在他話音落下的時候,牆壁上那些修士的靈力,全都在這一時間脫了軌,瘋狂地湧入到剛剛形成的彩燈陣法內。
而最邊上的幾人,被吸取出來的靈力,則在使勁拉扯著,一邊想要進入管道中,輸送給大陣和靈脈,另一邊,則又被新生的陣法吸引著。
曲承意一直很好奇,這個陣法究竟是怎麼形成的,但此刻顯然不是追究的時候,連忙走過去幫忙:“師妹,我能做什麼?”
言歡看向牆壁上的修士,有種預感,陣眼就在這些人當中,便說道:“麻煩師兄和肖師兄,盯著這些修士,一旦有人出現異狀,立刻攻擊。出現異狀的,很可能就是陣眼。”
曲承意立刻應下:“交給我。”
原時澤的臉色終於變了:“倒是挺聰明。不過,也就到此為止了。”
“是嗎?”宴塵筠再次輕笑一聲,“那就看著吧。”
陣法再起異變。
言歡聽到大師兄的怒吼:“這個人渣!”
轉過頭一看,右手邊牆壁上的修士,全都發生了變化,靈力飛速流失,幾乎肉眼可見。有幾個修士,甚至已經快速衰老,頭發變白,臉上也出現了皺紋——這也就是說,掛在這麵牆壁上的修士,全都是陣眼,他們的經脈,被連在了一條線上。而現在,他們並沒有辦法查證,是用什麼辦法串起來的,要如何切斷。
肖鈺是最先回過神來的那個:“我來破除陣眼。”
說著,手中劍已經出鞘。
言歡抿了抿唇,這件事總得有人去做,她倒是想,但是一來修為不夠,她沒辦法一次性將這些修士全都封筋鎖脈;二來,她很擔心,萬一這些修士死在她的修為招式之下,算不算殘殺修士,後果是不是都要由宴塵筠來替她承擔……
曲承意和肖鈺自然也都意識到了這一點,若是不能救下這些人,反而將他們直接殺死,很可能會成為以後進階路上的心魔。
但,為了更多的人能夠活下去,就算偶有犧牲,也得接受。
曲承意張了張嘴,卻又覺得無力。肖鈺是除宴塵筠之外,幾人當中修為最高的,他來做,成功的概率也最大。他不懼怕心魔,也不是害怕背負什麼,隻是沒有把握的情況下,他不該去逞能。
肖鈺笑了起來,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切儘在不言中。
彼此相處了半月有餘的時間,性情和人品也都有一定了解,知道自己的同伴都是溫柔可愛的人。就是因為這樣,才更加心甘情願。
肖鈺剛要出招,宴塵筠拽住了他:“稍等片刻。”
肖鈺皺起眉頭:“你修為確實高於我,但是現在你這副狀態,還是不要勉強了,我的把握比你更大一些。”
宴塵筠笑容蒼白,整個人搖搖欲墜,帶著一股破碎的美感,卻又異常堅韌,極致的矛盾,讓他看上去更是風華絕代。
“我沒有要搶你的任務,我隻是說,稍等片刻。咱們的同伴要到了。他從外麵,你從裡麵,兩個人一起,就能破開這裡了。”
原時澤冷笑一聲:“想得美!”
話音落,陣法即刻開始擠壓,瘋狂地吸取靈氣,不僅僅是釘在牆壁上、作為陣眼的修士,陣法內的一切活物,都被開始壓榨。
言歡第一時間就做好了準備,從儲物袋裡拿出來一個防禦陣,撐開,將幾人籠罩其中,與外麵的陣法隔絕開來。
基於她對這個人的了解,言歡從未有一刻放鬆警惕,到了此時,她仍是格外冷靜:“撐不了多久,最多兩刻鐘。”
原時澤自然也看出來了,哈哈大笑起來:“那我就讓你們,再多半小時的清醒時間吧。我這個人,最喜歡看螻蟻無用的掙紮了。”
誰也沒有作聲,耐心等待著,宴塵筠所說的最佳時機。
時間格外漫長,一分鐘都像是一個時辰。
言歡緊緊握著宴塵筠的手,察覺到他的身體又在漸漸變冷,像是曾經在密室裡的時候,很害怕他會再次陷入沉眠,不停地為他輸入靈力,腦子裡的胡思亂想卻是怎麼都止不住。
這兩次的事件,讓言歡心裡突然有個荒唐的想法——原時澤到底是如何知曉,宴塵筠的弱點的?
他是這世界的神祗,所以需要吸收消化這些負麵情緒,維持人族妖族與魔族鬼族之間的平衡,要不然,這些修士遲早都會成為魔族鬼族的食物。
但是這件事,並無人知曉。起碼言歡從宴塵筠透露出來的些許消息裡麵,零星得知,神遺之地的長老們,都以為神祗還在人間曆練,在曆練完成之前,宴塵筠的記憶會一直殘缺,他也回不去神遺之地。
那,為什麼原時澤,就剛巧能夠,每一次都算計到宴塵筠的弱點上?
不論是慈悲城的鬼氣和鬼王,還是這處人造靈脈的強大怨念,都是先發製人,將宴塵筠的實力大大削弱,讓他們處於極為被動的情況之下。
這些陷阱,真的隻是巧合嗎?
言歡不信。她一定,遺漏了什麼重要信息。
宴塵筠靠在她肩頭休息了,一直閉著眼睛,連唇色都開始發白。
就在曲承意都忍不住為他擔心的時候,宴塵筠低聲說道:“就是現在。”
肖鈺即刻起身,毫不猶豫,一道劍氣縱橫而去,劈向了整個牆麵。
“咦?!”
劍氣並沒有分散成數道,分彆襲向那些被當做了陣眼的修士,反而彙聚成一道極致粗獷的劍氣,直衝向上方,以極快的速度,衝擊到了石壁之上。
隨即,便是地動山搖。
肖鈺:“????”
你們乾點什麼事情之前,能不能好歹知會一聲?看他一臉英勇赴死的表情,很好笑嗎?
“嗯,很有意思。”
曲承意哈哈笑起來,也在劍身之上貼了兩張符籙,凝神聚氣,將大半的修為都寄付到這一招式之中,向著石壁揮了過去。
肖鈺正想問,陣眼怎麼辦,就看到之前言歡埋在牆上的衝靈符,再次顯現了出來,混合在一眾五顏六色的小彩燈之中,吸取著修士身上的靈力,填充到符籙之中去。
等到符籙被填滿,衝靈符便膨脹起來,鼓鼓囊囊的,像個氣球似的,隨即炸裂開來,此起彼伏,瞬間地動山搖,石壁也發出碎裂的聲音。掛在牆壁上的修士,像是一個一個的蘿卜,紛紛掉落到了地上。
言歡還在撐持著防禦陣法,將幾人牢牢護在陣法裡麵,又喊道:“紅紅!”
火紅的狐狸小崽子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站在言歡肩頭,一口火噴了出去,燒斷了吸取修士靈力的管道。
沒了強大的陣法防護,這裡的一切,除了靈脈,都經不住紅紅的火。但是小家夥兒在經過無數次烤肉的練習後,對於自己的火焰範圍,也能控製的很是精準了,是以,並沒有傷及旁邊的修士。
在那根輸送靈氣的特殊管道被切斷之後,修士們的靈力,就暫時也被中止了抽取,勉強算是保住了性命。
雖然有不少人,已經奄奄一息,就算救回來,恐怕也進階無望,很快就會進入天人五衰,垂垂老矣。
不過,哪怕多活一天,也是好的。
原時澤終於意識到,他被愚弄了!一次又一次,明目張膽地挑釁,言歡是覺得,自己真的不會殺死她嗎?
但他依舊還是沒能想明白,事情究竟是怎麼發生的,明明,他就一直在看著,從未移開過視線,那麼,到底是什麼時候,他們布下了三重陣法?!
然而,他已經來不及多想了,石壁出現十幾道裂痕,又被內外交加的劍氣襲擊,很快那些裂痕逐漸擴大,整個地下洞穴,都開始搖搖欲墜。
這一次,頭頂上方被衝擊的大洞,沒有再次複原,反而在裡外劍氣的雙重衝擊之下,越裂越大,最終,地下洞穴完全塌方。
此時,曲承意已經背起宴塵筠,言歡和肖鈺緊跟其後,一起躍了出去。
隨之而來的,是一道龐大劍氣,正對著原時澤的腦門。
閃躲之後,也終於看清了來人,並不是他一直在等的風止。
原時澤眥目欲裂,一字一字道:“東!皇!淩!”
那語氣,仿佛對方殺了他全家一樣。
也說不定呢,這種人,戶口本上大概隻有一頁,所以才能如此囂張又險惡,從不給其他人留任何後路。
不過言歡也同時確定了另一件事——這很可能,是原時澤在這個世界的第二世。
這樣的話,一切解釋不通的地方,就全都有了說辭。
作者有話說:
紅紅:每次出場,都是最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