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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眾人到渡海人手裡領了渡船的小舟,金友安像是掐準了時間點一般,悠悠轉醒。
但不知是不是過於虛弱的關係,他竟既沒有對跟著的散仙指手畫腳,也沒有質疑越天瑜已經安排好的渡海計劃。安安分分說了句沒意見,低著腦袋就被權音扶上小舟了。
一切照舊。
三隻小舟呈品字形行進,越天瑜的隊伍在前破浪,其餘兩支在後便能省些力氣,三隻小舟聯合在一塊,相互照應。
剛坐上船起航,劃船的主力擔當程金金便感慨:“走了這麼多日,終於可以歇一歇了!嘿嘿,這感覺,就像是在遊湖一樣~”
他們的小舟上被時亦加裝了一個小棚,不知道是什麼材質做成的,安在上頭仙氣兒飄飄的,既能遮陽又能防雨,還漂亮。
程金金從前還覺得這人窮講究。
直到從沙漠裡出來,其他人都曬得麵目全非,隻有時亦和時絨兩個人依舊白白淨淨時,程金金才悟了:原來長得好看的背後,需要付出這麼多的汗水和心思。
美人真是不容易。
能跟著沾光講究一番,實是再好不過的了。
程金金看著加裝上的防曬小棚,連帶著對時亦那個小白臉的接受度都變高了些。
宴安攤著一隻受傷的腳,靠在船舷邊上:“還遊湖呢。這會兒是還在近海,沒風沒浪的,才有片刻的安穩。等出了海,天氣一會兒一個變,若是不巧遇見風暴,咱們這個小舟能撐到什麼時候可還難定呢。”
程金金臉色一變:“呸呸呸,你說呸呸呸!彆在這咒自己!”
越天瑜坐於舟頭,在棚外的陽光底下抱著劍,遙遙望著不見邊際的大海。
想來話少的人,冷不丁開口:“真不知海的那一端是什麼樣的。”
時絨把玩著匕首的動作一頓,笑著接話道:“是啊,若是能看看就好了。”
時絨作為穿越人士,當然知道星球是圓的,大海不可能永無邊界。
但這個擁有能上天下地,各路神仙的修/□□,竟然到現在為止,都沒把世界地圖的完整樣貌給開出來。
中州大陸現有的地圖上,隻有一塊相對完整的大陸以及和周邊零散的島嶼。
這片大陸已經足夠遼闊,寬廣豐饒到可以養活林立的萬族。
而整個中州還卻被未知麵積的海洋包裹著。
除了近海,沒有島嶼可以落腳的遠海是人類的禁區。
傳聞中曾有不少大能離開大陸,向海洋探索,但最終都沒了蹤跡。
世人從此不敢輕易涉足遠海:
一說是海上的風暴,非大乘期不能穿過。
二說是海底的遠古巨獸不喜外族的侵犯,動輒毀天滅地。
時絨不知白亦去沒去遠海探過,
當初聽他隨口一提,像也覺著海的那一端還有其他的大陸,但並無實證。
莫非是大家都沉迷修仙,航海業發展緩慢,才導致遠海遲遲沒有被征服?
彆的不說,就說他們用來比賽渡海的小船,同漁夫在自家湖邊垂釣時用的烏篷船那是一個造型,還沒得篾篷。
等風浪一來,這就跟塊易碎的木板子沒兩樣,純靠人用法術硬抗。
……
接下來的是一場硬仗。
趁著風浪未起,越天瑜安排一人驅船,一人引航。其餘兩人便加緊休息,好等晚上換班。
時絨夜視能力強,被分配到了夜班。
她聽從組織安排,安安心心地倒在遮陽棚裡睡了過去。
這兩日在沙漠之中急行軍,身心俱疲。時絨好久都沒那麼累過了,哪怕是在搖搖晃晃的小舟上,竟也一下就睡死了過去。
等再睜開眼,漆黑一片的小棚裡隻有宴安略顯粗重而綿長的呼吸聲。
水浪聲不絕於耳,一下又一下地拍打著船底,頗顯粗暴。
入了夜,水汽濃重的海上頗有些涼意。
時絨起身,隨手將程金金脫下的外套搭在了宴安的腦袋上。
隻聽他悶悶地在衣服底下yue了一聲,
噌地一下坐了起來,迅速扒下來腦袋上的東西,露出一顆淩亂且睡眼惺忪的腦袋:“什麼東西,一股餿味!”
時絨看他那邋遢樣,哪裡還有半分初見時翩翩公子的範兒:“你也這個味兒,好意思說人家。”睡在他旁邊,她都要被熏死了。
宴安將程金金的外套丟得遠遠的,一臉漠然:“哦,那我還能嫌棄自己不成?”
抖了抖身上皺成抹布的衣服,自如地起身掀開簾子出去。
時絨歎為觀止,這可真是放飛自我了啊。
……
篷外是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
程金金早沒劃船了,同越天瑜一前一後地守在船上,見時絨出來,同他們打了聲招呼後便迅速解釋道:“起霧了。”
時絨聽聞這一句,下意識地朝右後方看去。
天上無月無星,所有的光芒都被濃重的霧氣吞噬了。四周除了水聲,什麼都分辨不清。
這樣極致的黑暗之中,會讓人生出被剝奪五感的錯覺。
尤其對時絨這種五感敏銳的人來說,極為難受。
程金金看到她的動作,便明白她心裡想了什麼,“得虧散仙那邊早就提議用繩子將船連在一起,不然照著這麼走下去,早就不知離了多遠了。你放心,他們沒走散的。”
聽到這一句,時絨因為不適而加快的心跳才平複了些許,像是猛然被紮入了一針鎮定劑,良久才低低地嗯了聲。
越天瑜道:“一個時辰前起了點風。我們在霧裡徹底失去了方向,現在不敢亂走,隻能先停下來等天亮。”
宴安點頭:“既如此,夜裡應該也不會有彆的事了。你們都去睡吧,我和時絨守著,等天亮了再辨方向出發。”
程金金打了個嗬欠,正要說好。
適應了片刻這份黑暗的時絨驟然回頭,抬起手:“彆出聲!”
周遭的呼吸聲一齊安靜下來。
時絨聽得到後方隨行船隻破浪的聲音,一左一右俱在。
那麼……
前麵的水聲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