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天瑜給尚且清醒中的時亦使了個眼色,示意讓他多盯著時絨。自己則帶著牧丹青去找金友安隊伍裡的權音,看把兩個丹修湊在一起商量商量,能不能有什麼法子。
這下三條船上的人全打亂了。
首船上隻剩下他倆和一個被綁成粽子,打暈了過去的宴安。
白亦無須忌諱,鬆開壓製著她的手,摸了摸時絨的腦袋,將那璀璨的綠光點滅。
時絨深吸一口氣,感覺自己瞬間像是從大姨媽造訪期間,易怒易躁易抽風的模式,切換了成了心如止水的賢者模式。
盤膝坐下來,無波無瀾道:“師尊,我覺得那個姑娘有問題。”
白亦看到她那張薄情寡欲的臉,就知道那個會吹他美貌彩虹屁的貼心小棉襖,又重新變回了鋼鐵盔甲。
內心惋惜一歎,也隻能接受現實:“嗯,確實。”
……
若不是有綠環提醒,時絨肯定不會對一個沉船落水的丹修小姑娘起疑心。
故而剛才牧丹青伸手來抓她的時候,她多留了一個心眼,偷偷地拿神識掃了一下她的積分手環。
發現上麵的數字足有驚人的一千三之多。
要知道采集積分是需要到鮫人群島後,才能兌換顯示的。
一千三百積分,意味著她拿了十二個人頭,或者擊敗了類似鳳於白那樣有戰績的強人。
但饒是鳳於白,和隊友平分之後,身上的積分也就三百五十。
她一個柔柔弱弱的丹修小姑娘,是怎麼拿到一千三百積分的?
得益於大喇叭宴安的情報收集能力,時絨在路上聽說過所有人族參賽者的八卦資料。牧丹青算是其中比較特殊的一位,故而她記得很清楚。
特殊就特殊在,她也是三靈根資質。
牧丹青出生於懸壺穀頂級丹修世家,父母都是單靈根天驕,偏生出了一位三靈根資質的嫡長女。她從懸壺穀走進青雲會賽場的一路上,可謂備受爭議。
這樣一個逆世俗眼光而行的姑娘,一個天道定的氣運之子,怎麼可能會嬌滴滴,被一場幻境輕易嚇得失神?
要麼,是她真有一手不為人知的底牌or外掛,神擋殺神,一路上慢慢收繳到那麼多積分,但故意在他們麵前扮豬吃虎。
要麼,就是她剛剛才趁迷霧之勢,完成了一波隊殺,一波肥。
時絨更傾向於後者。
隊殺這種事,擱哪兒都不算光彩。
不過牧丹青再次對雲隱仙府下手的幾率很低,故而越天瑜帶著她離開的時候,時絨並沒有阻止。
一來兩派交好,牧丹青作為人修,哪敢輕易得罪人族第一勢力。而來這裡足有三支隊伍,牧丹青胃口再大也不敢一口把他們全吞下吧?她已經一波肥,成績板上釘釘,能入青雲學府,何必冒這個隨時可能翻車的風險呢?
更顯而易見的是,天道應該是希望她這個小炮灰閉嘴,不要多事的。
不然她不會在認出牧丹青,察覺不對之後,就開始狂掉san值。一反常態,主動和宴安打起來。
宴安同樣受到霧氣的影響,症狀明顯沒有她的嚴重。
若是師尊不在。
霧這樣濃的海上,她在和宴安的打鬥之中稍微有個不察,失足掉進去海裡,人隻怕瞬間就會被海浪裹帶著,消失不見了吧。
清醒之後的時絨望著茫茫大海,略感後怕。
緊緊靠著白亦,閉上了雙目,雙手合十。
白亦:“?”
白亦以為她又給魘住了,一低頭,就聽見緊靠著他的人嘴上不住念念自語。
時絨:“我的錯,我的錯,過於聰明全是我的錯,我也不想知道太多的……但我嘴巴很嚴,肯定不說給其他隊友聽,保證不會壞了氣運之子的運道。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天道你就高抬貴手,饒我一條小命吧?求求了……”
白亦:“……”
白亦噗嗤笑出聲來。
……
越天瑜隔了一個時辰後回來,帶著一顆清心丹和一個被綁成粽子的散仙。
散修那船已經亂成一鍋粥,除開程金金,三人全給綁了。船艙裡頭躺不下,遂勻了一個到這邊來。
越天瑜累得氣喘籲籲:“這清心丹是權音身上帶的,時絨你先吃,吃完看顧一下躺著的這兩就好。一會兒丹修們還會開爐練上兩爐,不用擔心,大家都會有的。”
時絨接過丹藥,回眸看了白亦一眼,見他點點頭,才把丹藥收起來。
想起之前給越天瑜的那一腳,略感愧疚,客氣回了句:“隊長辛苦,隊長歇一會兒?”
越天瑜:“……不必。”
越天瑜送完東西又走了,兩個丹修煉丹需要人護法,不然丹氣在海麵之上傳蕩出去,恐怕會引來海裡的妖獸。
這會兒東方已經擦亮,朝霞在濃霧之中顯出一便濃厚的橘色,卻找不見太陽的蹤影。或許是天上有雲,被雲層遮蓋住了。
時絨:“不知道這霧氣什麼時候能散,總不好就這麼一直等著吧?”
大海上除了太陽沒有其他參照物,羅盤在進入迷霧之後就開始一通亂晃。
這迷霧來得詭異,能亂人心,又亂了磁場,懸壺穀的師兄懷疑這是彆人刻意布下的陣法很正常,但雲岩閣的弟子恐怕沒這麼大的能量。
時絨看向白亦,試探著問:“這些迷霧總不能是賽方故意布下的吧?”
陣法困人卻不傷人,一般人誰會廢那麼大勁在海上故布疑陣?
白亦沒說是,也沒說不是,隻道:“今年的弟子普遍比往屆優秀,第一名渡船的時機比往屆快了足足兩天。”
時絨便明白了,這是因為這屆參賽者太優秀,賽方給主動增加難度了。
……
天光大亮,海麵上氤氳的霧氣被陽光照得透白,亮得略顯刺眼。
金友安船上的人一夜未眠,氣氛凝重。
他們原以為海上的濃霧等日出就會自然散去,才苦等一夜。如今看來,卻是白白浪費了一個晚上的時間。
非是自然現象,便是有人刻意布陣了。
“與其被困在這裡浪費時間……”金友安對著越天瑜道,“不如我們放手一搏,前行試試看,隻要走出了迷霧範圍,繞些路不要緊。”
他們之中沒有精通陣法的人,散仙中倒是有個半吊子,半吊子到現在都沒看出這迷霧是個巨型的陣法,還在打著瞌睡等霧散。
“隻隨意走恐怕有些困難,這迷霧的範圍太廣了。”
牧丹青前半夜在海水裡泡著,後半夜在煉丹沒合過眼。一張小臉煞白,虛弱著開口,“我們小隊剛出海不久,天一暗就見著了迷霧。隊內有精通陣法的師兄引航,夜裡未歇,走了大半宿才到了這附近。想要靠運氣撞出迷霧範圍,根本不切實際,必須要懂陣法之人來才行……”
金友安撇了下唇:“若是有這樣的人,還需要你說?”
風承:“我禦劍往上飛試試?迷霧範圍廣,但不見得會有多高。”
權音一瞪眼:“你瘋啦?青雲會賽程上全程禁空飛行,違者出局!”
風承認真道:“我一人出局,總比大家都困在這好。今年雲隱仙府眼見著要獲得好成績了,不能臨到頭了栽跟頭。”
第一的強隊狂拉進度,比雲隱仙府快整整一天半,壓得他們每個人心裡都喘不過氣來。昨夜被迫停了一夜,更是急得風承抓耳撓腮,夜不能寐。
都迫在眉睫了,哪兒還有空餘時間亂試方向!
越天瑜看出風承的焦躁,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寬慰隊友:“彆急,還沒到那種程度。”
“第一隊尚未登島,我們還有時間,先試試看能不能走運地闖出去吧。”
嘴上如此輕鬆地說著,心裡卻很明白,一旦被迷霧困住,他們這輩子青雲會的成績可能就永遠止步於此了。
……
越天瑜憂心忡忡地回到主船上,通知啟程。
卻見船上三人都擠在了船艙之中,一個個眼巴巴地看著時絨折騰手裡巴掌大的小玩意。
越天瑜:“那是什麼?”
時絨抬了下頭,將手中做成的樣品舉給他看,得意道:“羅盤~”
越天瑜一聽,頓時驚喜地睜大了眼,難以置信:“你這羅盤,在陣法之中也能指南?!你會破陣?”
“啊?”
時絨:“我不會啊。”
越天瑜剛驚喜的熱血涼在了頭頂:“……”
沮喪地坐下來:“我知道你想調節氣氛,但這種時候就彆整這些沒動的東西了吧。陣之中,普通羅盤都失去了作用,你做的這個小玩意……”
“陣法是擾亂了磁場,讓羅盤失去了效用,可我這羅盤又不是用磁石做的。”
“羅盤不用磁石做?什麼意思?”
時絨起身揉了揉發僵的肩膀:“這羅盤的技術核心是一套齒輪傳動係統和離合裝置,純粹的機械傳動裝置,不受磁力影響。隻要咱們出發前,先行選定一個方向,便可以做到船雖回運而指針不改向。不至於迷失在霧氣之中,沒頭蒼蠅似的打轉了。”
越天瑜聽不懂,但大為震撼。
懵懵地看向其他人:“這也行嘛?”
機械傳動和離合是什麼東西?
宴安也沒聽過,但不妨礙他頂著一張腫脹的臉笑靨如花:“真的,真的!我剛剛都抱著羅盤試過了!”
散仙李四忍不住慨歎:“這怎麼做出來的?設計太精巧了吧?”
白亦看看羅盤,又看看自家崽子,驕傲之感油然而生,慈父式感動點頭:“極好,極好!”
時絨矜持一笑。
前人栽樹,後人乘涼。
這羅盤是由傳說中始祖黃帝發明的指南車,演變而來。
機甲師入門級課程罷了。
……
隊友們爭相新奇地盤著羅盤,試試真假。
“我說……”
時絨打斷他們亢奮的情緒:“咱們是不是得先選定一個方向?能定方向,但若是恰好走反了,一切都也白搭麼?”
船上同時一默。
宴安左看看,右看看,想著自己昨晚昏睡了一夜,啥事沒乾還給人添了亂,決定主動接過這個責任:“我來選吧,我平時運氣還挺好的。”
時絨打開宴安的手,希望他能清醒一點。
他但凡是沾了一點歐氣,也不會在昨夜獨獨被她挑出來打。
時絨提議道:“要不然,讓牧丹青來?他們懸壺穀和雲岩閣走動得近,或許耳濡目染的,知道一些陣法的小門道。”
有沒有耳濡目染不知道,這姑娘是氣運之子,天道會讓人選錯?
她腦袋上這“氣運之子探彆器”亮起來隨時都可以要她的小命,
既然人沒死,那她反過來用氣運之子開個掛,不過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