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幾人心裡也有了數,心照不宣地沉默了。
“嗯,我知道了。”
……
暮後,時絨照例出來巡了趟城。
城門口的輕傷傷員基本已經被醫治完畢,轉移到石屋裡去了,草地上空蕩蕩的,唯餘淡淡的血腥之氣,消散不去。
這世上有兩樣東西,讓人不能直視。
一樣是太陽,一樣是人心。
隻不過要相幫絨絲蟲,他或者他們的理由和出發點,到底是什麼?
……
時絨回屋之前想著再去看一眼嘉實的情況。
沒能進帳篷,在門口便遇見了鎮守的嘉熙長老。
他雙手手肘撐著膝蓋,捂著臉,肩膀一抽一抽的。
這模樣看得時絨心裡一個咯噔,快步上前:“嘉熙長老,嘉實他怎麼樣了?”
嘉熙遲了片刻地抬起頭,雙眸血紅,卻一臉欣喜:“這簡直是奇跡!”
嘉熙長老硬漢落淚,嗚嗚感動道:“你知道嗎?下午的時候嘉實少君便醒了,這會兒都能生生坐起來了!”
時絨表情一木:“?”
這麼離譜?
早上那會兒,她甚至還能透過嘉實背上腐壞的皮肉,看到他的體內的臟器呢。
嘉熙雙手合十,感激望天:“這就是氣運之子的垂青嗎?真真是能力挽狂瀾,救人於絕境之中的!!”
“……”
時絨透過晃動的帳簾往裡頭看了一眼。
嘉實老老實實趴在床上,露出血肉模糊的後背,睜著雙眼,果然是醒著的。
牧丹青正在給他上藥,眼尾濕紅,無不心疼:“一會上藥的時候會有點疼,你可千萬不能動。”
嘉實側眸溫溫地望著牧丹青,良久,有點小羞澀地抿了下唇。
垂下眸,嗓音平穩:“沒事,我不疼的。”
時絨:“……”
彆看人麒麟少君麵相溫柔得一批,真乃鐵打的大猛人啊。
……
全城隔離。
碧水鏡因此而變得格外熱鬨,所有的帖子都與雲舟爆炸之事相關,猜測不休。
還因是匿名,可以隨時修改馬甲名稱,陰謀論起來那叫一個大膽,完全沒有顧忌。
時絨抱著碧水鏡,坐在床上刷了一會兒,發現了一張熱帖。
【芊芊】:我曾在黑市經手賣過幾張高級毒爆符,交易的時候大家都戴著麵具,具體身份不知道,但我很清楚他們都是渡劫期以上的長輩,龍族、鳳族、麒麟族等老牌強族,手裡都有。
此言論一出,底下眾說紛紜。
有人指責【芊芊】作為黑市之人,卻不遵守黑市的規則,匿名將顧客的信息爆出。
還有人開始陰謀論這些強族自成小聯盟,以絨絲蟲奪舍為借口,恐嚇其他族落之人。
一方麵殺害兩位煉器師,控製防具輸出,另一方麵以隔離的名義,將萬族圈禁在蘭源城中,叫他們寸步不能出。
屆時絨絲蟲被滅,若按功勞來瓜分雲洲,自然是他們強族小聯盟的人大口吃肉!
……
匿名網站,總是能見到人心最醜惡的一麵。
時絨將帖子拿給師尊看,“老牌強族裡可能出了內賊,這麼嚴重的事兒他們不深挖。到現在還在陰謀論,指著瓜分雲洲,殊不知煉器師隻剩下我和祁鶴先生,城中防具不夠,若是再出一點意外,他們這些人毫無抵抗之力,分分鐘就得團滅。”
“彆看了,看了平白生氣。”白亦掃了幾眼,將帖子叉掉,“咱們內部已經出了叛徒,這種匿名貼中,指不定是有人故意在混淆視聽,帶偏重點。”
“也是。”時絨坐直了身子,認認真真地同師尊盤算道,“如今最重要的,一是內奸問題,二是防具稀缺問題,絨絲蟲這次分明就是衝著煉器師來的,不可能沒有後手。三是我懷疑小鮫還是太過年幼,淨化吟唱的魂力不夠,可能對一些絨絲蟲無效。還是需要想法子給她升級升級才行的,不知道小鮫有沒有快速晉級的方式……”
白亦剛沐浴完畢,坐在燈下輕輕擦拭著濕發,淺淺地看著她。
時絨一旦專注一件事,那便是泰山崩於前,她都不會扭頭看上一眼的,自然更不會被美色所分心。平日裡的小流氓,這會兒看向他的眼神,隻有四個字:毫無雜念。
“天底下哪有那麼好的事。”白亦搖了搖頭,“修行本是一條漫長的征程,沒有捷徑可言。就連你的骨魂火,不也是拚了命才收服的機緣?”
“事情總得一件件的辦,你也不用太著急。通敵的內賊目的為何,我尚不清楚,但他們也不是傻的,覆巢之下無完卵這點總該是清楚的。若咱們這一城人真的沒了,他難道還能活著被絨絲蟲放走不成?最大的可能,是他看目前萬族聯盟在與絨絲蟲的博弈之中占據了上風,以為咱們穩操勝券,便在中間做手腳,換取一些切實的利益。”
美人近在咫尺,時絨卻無一點反應,落在眼裡而未落在心頭。
兀自氣狠狠道:“如此首鼠兩端,為了一己私利,便戕害盟友性命之人,真是可恨!”
白亦信了她無害的樣子。
主動坐到床邊來,撫著她的頭發,溫聲安慰:“人心複雜,欲壑難填,難免的。”
時絨就著那近距離一仰頭,便在他的唇上重重吮了一口。
笑吟吟:“可不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