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成言(2 / 2)

鎖金甌 尤四姐 5296 字 9個月前

她怔怔的,腳下頓住了看夫子的眼色。

慕容琤踅過身來,外麵天寒地凍,樹梢上的淩子到現在都沒化。她立在北風裡,頰上又青又僵。冷是一宗,再說那種場合也的確不適合姑娘家去,便發話道,“你阿兄說的是,你回自己屋子吧!才剛不是還打瞌睡麼?回去睡會子也好。”

她被揭了短處,臉上飛紅,隻不敢反駁。諾諾應了,看夫子衣帶翻飛,走出垂花門一拐往南去了。

慕容琤卻好奇,翻來覆去的念叨兩遍,轉過臉問謝朝,“我竟不知道,十一娘的乳名叫細腰麼?”

謝朝隨口應道,“她是老小,我母親是巴蜀高山王的後人,那裡的小有多種說法。又是細又是幺的,到最後索性就叫細幺了。”

他不言聲了,暗裡琢磨此細幺不及彼細腰。彼細腰雖顯得風塵,卻有意境得多。他勾了勾唇角,名如其人,也與她更貼切。

彌生回了自己的園子,聊聊進了盞蓴羹,仰天就躺倒下來.

果然是累,伺候人的日子不好過。還沒怎麼樣呢,單站了一個時辰就體虛乏力了。原本想睡的,真的上了床卻未見得睡得著。天光大亮,暖陽從窗口細細的一道縫裡照進來,恰巧就落在她的枕畔。她眯著眼睛逆光看,空氣裡有蓬蓬的浮塵。外麵仆婢正在晾曬衣服和被褥,搬條凳搬竹篙,動靜鬨得挺大。

眼下心放到肚子裡了,反正隻要夫子答應下來的事,沒有辦不成的。百無聊賴,在褥子裡翻來覆去晤著挺暖和,也不想下地去。往外看看,直欞窗下隱約有人影,就撐著身子招呼,“誰在外頭?”

茶水上的眉壽應了聲,打起簾子探進半個身來,“女郎要什麼?”

她說,“我不睡,讀會子書。”

眉壽退出去,一會兒搬了炕桌和憑幾來。一一鋪排好了問,“要讀什麼書?晌午六郎君打發人送了《冥詳記》和《列異傳》來,這會兒就看麼?”

元香端著個描金托盤進來,呲達著,“你這丫頭就是不識眉眼高低,問什麼,搬來就是了。”喝退了眉壽,把一盤細環餅放到桌頭,笑道,“夥房裡剛出鍋的,我討來一把給女郎做零嘴吃。樂陵殿下赴的什麼宴?怎麼不要伺候了?”

她嗤了聲,“二兄他們操辦的,能是什麼好宴!各式名伶藝人都有,五兄連愛姬都進獻出來了,後頭大約也不用我再出麵了吧!”

元香聽了直吐舌頭,“殿下的雅稱不是樂陵君子麼?君子也愛這個麼?”

彌生悵然而無奈,“君子也是男人,我料著男人都喜歡吧!一則天性,二則是應酬。樂陵殿下風流不羈,鄴城人人都知道的。如今的貴胄喝酒狎妓極尋常,哪裡有什麼潔身自好的男人。”

眉壽抱了兩卷錦帛來擱在她手邊,正叫她聽著她們的話題,嘖嘖道,“倒沒想到樂陵王也是這樣的,看著滿正派的人。”

“罷了,彆再提了,尊長的長短可輪不著我來道。”彌生倚著憑幾展開卷軸,細細摩挲一番道,“這是精本,這麼珍貴的冊子六兄送給我,真是有心。”

眉壽坐到旁邊的杌子上繡帕子,想起昨晚乳娘的一席話,接口道,“現今好賴人也分不清了,我看著六郎君脾氣秉性都很好,卻不曾想眾人都防著他。”

彌生折了一段饊子叼在嘴裡嘎嘣嘎嘣的嚼,垂眼道,“都是因為他的出身,若他也是郎主的骨肉,哪怕是庶子,誰敢說半句閒話?如今好了,白玉落在泥沼裡,誰都敢上去踩一腳。”

這頭正說著,廊廡下的小婢通傳,“大婦來了!”

彌生直起身,貪暖賴著不肯下地,盤腿坐在胡床上,靦臉笑道,“阿娘快坐,我冷,不下來迎接阿娘了。”

沛夫人打了簾子進來,邊走邊道,“你且坐著莫動,自己娘兒們,還計較這個!”讓婢女服侍著在玫瑰椅裡坐定了,攏著手爐道,“我才得了個消息,過來說與你聽。”

彌生嗯了聲,尋思著肯定是琅琊王家求婚的消息問了夫子意思,夫子表態說不合適,驚著了阿娘,阿娘才巴巴兒的跑來告訴她。她強自按捺住了,倒也飲啖如常。裝聾作啞著,“什麼消息,阿娘快說,我聽著呢!”

果然沛夫人歎息,“你和王家大郎的婚事怕是結不成了,九殿下說一千道一萬,橫豎是不答應。隻說你是謝家長房嫡女,嫁予王家欠妥當。我聽言下之意,恐是要將你配給諸王中的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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