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怎麼提前猜到的?”
夏德繼續目視著那輪太陽:
“這不是顯而易見的事情嗎?那個煙草商人願意在他的兒子死後做出那樣衝動的行為,那麼在我們麵前這位先生還活著的時候,他也一定非常愛他的兒子。
我知道年輕人總是會忽略父母對自己的關心,但母親早早去世又被父親養大的男孩,真的不會在自己死前,在心中對自己的父親說一聲抱歉嗎?”
靈魂在這一刻產生了劇烈的顫動,隨後半透明的靈體中又湧現出了乳白色的光澤。小吉洛特的靈魂像是被抽去了時間一樣,以一秒一次的頻率閃爍,但穩定下來以後,也隻是讓那靈魂凝實了一些。
他低著頭看著地麵上的恐懼到幾乎昏厥的那個男人,好半天才開口道:
“我沒有臉去見父親,我沒有聽從父親的話,沉迷羅德牌賭場。現在不僅我死了,父親也因為我死了。我能夠想象,父親知道我死訊的時候會有多麼的傷心父親是一個老實本分的人,靠著煙草商店撫養我長大。我無法想像,他這樣的老實人,怎麼會賣掉商店,購買這麼貴的羅德牌,又去采購槍械和蒸汽炸彈.他是個很有勇氣的人。”
黃昏的光芒灑在外鄉人的臉上,在故鄉和這裡都是孤兒的他並不知道這些話的意義,他所說的一切,隻是站在“人”的角度上來處理問題。
所以他並沒有試圖勸說小吉洛特去見地下墓室的靈魂,而是詢問道:
“我隻問一次,如果你拒絕了,我就捏碎這枚烏鴉頭骨讓一切恢複原狀。我需要提醒你,我身上可沒有第二枚這樣可以讓你的靈魂短暫離開墳墓的骨頭了。”
他將那枚烏鴉頭骨放到墓碑上,黃昏的太陽同樣將其染成了黃色:
“你,真的不去見你的父親嗎?”
靈魂看向了地下墓區入口的位置,又看向自己墳墓前驚恐的男人,最後看向自己的墓碑:
“謝謝您。”
靈魂伸手拿起了那隻烏鴉頭骨,停頓一下後又笑著問向了夏德,這是這個靈魂第一次笑:
“先生,你瞧,我現在已經可以接觸實體了。在我離開前,要和我玩一局羅德牌嗎?把聖劍·屠龍者之劍】放進牌組,也算是讓我完成最後的心願。”
夏德的視線從太陽轉向了他:
“你這個因為打牌而害死了自己父親的人渣,我不會和你這樣的人打牌。”
他目光炯炯的看著那年輕的靈魂,後者臉上的笑意消失,在向夏德和伊萊瑟小姐鞠躬後,便沿著被夕陽照亮的草地走向了地下墓區入口的方向,並很快消失在了他們的視野中。
兩人沒有立刻對話,而是一起在這夕陽的光景下等待著。許久,伊萊瑟小姐才開口提醒道:
“感覺到了嗎?他們都離開了。”
“那麼我做的怎麼樣?”
夏德問道,藍眼睛的姑娘卻笑著反問:
“你先來進行自我評價吧。”
“我做的很不錯,因為你根本不在乎是否報仇,你在乎的是,那個死去的男孩,是否有勇氣親口向自己的父親表達歉意。”
藍色的眼睛在夕陽下像是閃著光,她忽的伸手,將隨著晚風搖擺的那縷碎發彆在耳朵後麵,然後注視著夏德問道:
“你知道嗎,有時候你的這份溫柔和聰慧,其實也像是某種犯罪。”
“我不是很喜歡人們用‘溫柔’來評價我。”
外鄉人深吸一口氣:
“猜到你的用意並不是很困難,畢竟你也說了,我給予了那隻黑貓一縷光,讓它最終沒有變成可怕的凶靈。那麼這一次你出現在我麵前,大概也是希望我給予這個男孩和他的父親一縷光,讓迷茫的他們繼續走下去吧。”
“那麼給予光的先生啊,你要如何審判他呢?”
伊萊瑟小姐又問,指向了地麵上那個因為驚恐過度,已經徹底昏過去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