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火被安置在這裡,照亮了浮板邊緣的一隅。光影隨著風和海浪搖晃跳躍,在突兀出現的巨力差一點將夏德拽進海裡的同時,特蕾莎小姐抱住了夏德的腰,馬克西姆小姐和伊文思教授則分彆抓住了夏德的手,眾人合力,一起將海裡的東西拉了上來。
這次被魚線纏繞著的是一隻漂亮的玻璃高腳杯,當夏德將那杯子拿起來,甚至沒用神明抬手輕撫,光芒便自動散發了出來。
隻是這一次的幻影與以往截然不同,魔女們和夏德看到的並不是出現在浮板上的某個過去的場景,在霎那間的白光閃爍過後,夕陽居然照亮了每一個人的麵孔。
“什麼情況?”
夕陽原本一點也不刺眼,但因為眾人的眼睛適應了無光之海上的黑暗,因此夕陽突兀的出現讓他們都下意識的閉上了眼睛。隨後再看向四周的時候,隻見一行人站在一艘巨大遊輪的甲板上。夕陽西下,被打掃的很乾淨的甲板甚至因為反光的原因而像是在發光。
除了夏德,她們都認出了這是哪裡:
“光輝使者號!”
“這艘船居然真的這麼大?”
“喵”
沒見過世麵的外鄉人和貓都驚訝的看向四周,當然,那隻貓驚訝的可能是這麼快就出太陽了。
本應和眾人站在一起的瑪隆小姐消失不見了,但船頭卻站著一個和她的背影很像的姑娘。
隻不過那姑娘的身體近乎完全透明,夕陽從她的身體中穿過,像是要將她也染成昏黃的色彩。她手中端著一個酒杯,勉強能夠看出發色是天藍色,而非眾人熟悉的黑色。
“去吧。”
雖然不知道這是什麼情況,但特蕾莎小姐拽了一下夏德的袖子。夏德點點頭便走了上去,和那姑娘肩並肩的站在一起以後,卻發現那張臉並非瑪隆小姐,很相似,卻並不完全一樣。
她並沒有理會擅自與她站在一起的夏德,依然端著酒杯有些傷感的望著夕陽,於是夏德主動問道:
“女士,你應該不是因為要被逼著嫁給不喜歡的富翁男友,所以在這裡感歎人生,並渴望一躍而下吧?”
端著酒杯的女士依然沒有看向他,但至少她開口了:
“這是新型的搭訕方法嗎.你看得到我?”
“是的,我是否很榮幸的成為了第一個與你對話的人類呢?”
夏德又問,那身材曼妙的姑娘並未回答,但看得出夏德應該是猜對了。
“你似乎很困惱?”
他繼續詢問,藍色頭發、藍色眼睛的姑娘晃動了一下手中的酒杯,然後輕輕點頭: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麼,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誕生,更不知道我的存在到底有什麼意義。在這段對話開始之前,我甚至不清楚自己是否是某個人的夢。畢竟,沒人能夠證明我存在過。”
她將手中不知道哪裡弄來的酒杯,直接拋向了船下:
“就連這太陽都有自己的意義,日落日升,普照大地,但我卻什麼都不知道。”
“喵”
大概是因為這裡不再下雨,貓努力從衣服裡鑽了出來,很敏捷的攀爬到了夏德的肩頭,瞪大了眼睛看向遠處日落的夕陽。這裡像是幻境,但似乎又不是幻境,這大概是一段真實的記憶。
“不知道自己是什麼?那麼你要聽聽我的故事嗎?”
夏德依然笑著望向她,他很理解她此時的想法:
“我來自一個很遙遠很遙遠的地方,而當我從混沌中蘇醒,我發現自己再也回不到熟悉的地方了。陌生的城市中,我是個很孤獨的人。周圍看似友善的人們,在我看來根本不是我的同類。那時的我也有類似的想法:我對於這個世界到底意味著什麼?”
藍色眼睛的姑娘怔了一下,在這艘船上沒人可以對她說謊,她甚至能夠感受到每位登船者的想法和心情。雖然這種心靈感應對麵前的男人無效,但她依然感覺得到這段話並非虛情假意。於是,她提出了一個請求:
“我原以為,你隻是想要抓走我,研究我誕生的原因.可以讓我感受你的心嗎?”
雖然不知道她要怎麼做,但夏德猜得出對方想要共鳴他的情感:
“當然,如果這是你希望的事情。”
於是她伸手牽住了他的手,轉身在夕陽下,在甲板儘頭的船頭麵對麵的與他相望。在兩雙眼睛對視了幾秒後,藍眼睛的姑娘微微將頭向前伸去,直至讓自己的額頭抵靠住了夏德的額頭。
兩人都閉上了眼睛,在如同海潮般的孤獨和困惑向著夏德湧來的同時,牽著他的手的藍眼睛姑娘也感受到了他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