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不是,你等等……”宗孑打斷他,澄清解釋道:“我和孟箹,不是你們想的那種關係。”
“得了吧,騙誰啊?你不喜歡她,你會冒著生命危險闖無極淵?你不喜歡她,你們能從那隻認感情的妖獸手中脫身?”宗赫臉上寫著一百個不相信。
宗孑被他的話堵的啞口無言,最終放棄解釋,因為他確實沒法跟他們說,他對孟箹更多的應該是責任,畢竟孟箹跟了他那麼多年,人非草木,總歸有點舊情在的。
他今後是要覺醒神武血脈,是要娶宗赫身邊這位神女為妻的,跟孟箹……跟她……
宗孑愣了良久,發現自己實在說不出跟孟箹‘一刀兩斷’的字眼,連想都不願往那方麵去想。
提到孟箹,宗孑又是一陣窩火,他都病了這麼多天,孟箹居然真坐得住,一回都不來看他!無情無義!良心被狗吃了。
“對嘛,人不能騙自己,要學會承認和接納自己的感情。”宗赫看著宗孑欲言又止的複雜表情,已經腦補出一段驚天動地泣鬼神,衝破世俗偏見的絕美愛情了。
孟輕羽嫣然一笑,宗赫往她看去,問道:“輕羽,我說的不對嗎?你笑什麼?”
“我笑啊,我那個妹妹真是魅力無限,當初閔燕青初到我家,隻見了我妹妹一麵,就被她迷得七葷八素,說什麼非她不娶,最後我父母被他纏的無可奈何,隻得應允他和妹妹的婚事。如今這麼多年過去了,我那妹妹帶著個不知道生父是誰的野孩子在身邊,竟然還能引得二殿下為之傾心,這份本領,我是服氣的。”
孟輕羽不急不緩的說了這麼一段話,宗赫越聽越覺得有點尷尬,輕聲提醒道:
“輕羽,彆這麼說。”
孟輕羽經由宗赫提醒,這才一副驚覺自己‘說錯話’的樣子,掩唇抱歉一笑:“哦,我沒有惡意的,若我的話讓二殿下不開心了,我願意收回。”
宗孑倒沒有不開心,從前孟輕羽在他身邊的時候,說過不少孟箹的短處,宗孑竟然從來沒有一回,像現在這般不耐煩聽過,當時隻是覺得她們姐妹倆水火不容。
想起孟箹在無極淵中與他說的話——
你我都重生了,為什麼紅蓮印還在我手上?
為什麼我說什麼你都不信,孟輕羽說什麼你都相信,為什麼?
孟箹的聲聲質問讓宗孑莫名心慌起來,連帶剛才孟輕羽那番話在他聽來都變了味道。
原來,隻要他不偏心的時候,輕羽都是這麼與人說話的。那模樣,委實難看。
宗孑想要開口為孟箹辯論幾句,卻被一旁和稀泥的宗赫搶先:
“是是是,收回收回。二哥喜歡誰都可以,何必管她前塵往事。再說了,閔燕青那個人也未必就是什麼好人,當年他求娶孟箹的時候,孟箹才十四吧,他連一個十四歲的姑娘都不放過,說不定就是為了攀上你孟家的平醫堂,重回醫道罷了。”
宗赫對孟箹的前夫閔燕青的印象似乎也不太好的樣子。
孟輕羽瞥了他一眼,目光中帶著些許不讚同,宗赫看著她的眼睛,忽然心中生出些許懼怕之意,抿上嘴,討好一笑,表示自己不再說話。
在喜歡的人麵前就是這麼卑微,宗赫無奈心想。
宗孑不想再跟他們繼續聊這個話題,乾脆稱自己傷口疼,想休息了。
宗赫儘管還想留下陪宗孑說說話,但看見孟輕羽起身了,他便也不由自主跟著起身,屁顛屁顛的跟在孟輕羽身後走了,完全不顧他還有個傷病在床的哥哥。
看著他們離去的方向,宗赫剛趴下的身子又重新翻坐起來,扯動了後背的傷口,讓他發出一聲輕‘嘶’。
看著空蕩蕩的房間,心情更加煩悶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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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箹這幾天過的還算清閒,藥穀那邊出了大事,她和宗孑無端掉入了無極淵,九死一生的回來了,緊接著就是藥穀掌事師姐眾目睽睽之下飲毒身亡。其他各峰派去支援藥穀的人現在已經全都被遣了回去,畢竟不是每個弟子都和孟箹一般幸運,掉入無極淵都能平安無事的出來。
藥穀那邊不需要孟箹去幫忙,而寄瑤峰本來也沒什麼事,其他弟子需要練習以靈養藥的課程,孟箹是不需要的,最多有時候被一些師兄師姐悄悄喊過去請教請教。
孟箹這幾天一直在忙她前院後院的幾塊空地,種上一些她想種的藥材,半夏小苑裡靈氣充沛,有些生命力頑強的藥材,不過兩日的功夫就開始破土而出。
半夏小苑的籬笆門沒關,宗孑直接進門,坐在廊下練字的孟星河看見他,剛要喊孟箹,就見宗孑對他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孟星河想著反正一會兒這人肯定會被他娘趕出去,他現在提醒不提醒,好像也沒什麼差彆。
於是,因為前院孟星河這個看門童的疏忽,讓宗孑一路暢通無阻的來到了後院。
環顧一圈後,在後院藥材田裡看見了坐在田裡研究藥草的孟箹。
宗孑以為她在費靈力種藥,沒敢喊她,怕打擾了。誰知他悄聲走過去之後才發現,孟箹哪裡是在用靈力種藥,而是把腦袋撐在膝蓋上,盯著眼前藥草上開出的花。
“咳咳。”宗孑乾咳一聲,驚動了賞花的孟箹,回頭看他,蹙眉問:“ 你怎麼來了?”
宗孑居高臨下的盯著她,感覺五臟六腑都被她氣的生疼,所以他到底是為什麼要來找虐呢?
是床不好躺,還是藥不好喝?
“我……遛彎兒。”宗孑略感卑微的回了一句尋常的話,努力壓製住內心的萬馬奔騰。
孟箹不覺有他,從藥田中站起身,身為一個合格大夫的敏感讓她看出了宗孑的臉色不太好,這才想起他有傷在身,問道:
“你傷,好些了嗎?”
這個問題孟箹問出來,都覺得自己多餘。
宗孑是什麼人?他擁有這個世上最強悍的血脈,皮糙肉厚,經得起折騰,當年他覺醒神武血脈時,全身骨骼儘皆斷裂,皮膚儘皆燒毀,從火堆裡被挖出來的時候,就跟一隻被打斷了手腳燒焦了的野豬一樣。
所有人都以為他死定了。
誰能想到,不過短短的十天,他就又活蹦亂跳的起來了,並且帶著他那身神武血脈的光環,跌破所有人眼鏡的站了起來!
所以,無極淵裡那點小傷對他來說,就是小菜一碟。
宗孑狂躁了好半天的情緒,因為孟箹的一句‘你傷好些了嗎’撫平了,被撫的平的不能再平!甚至還很熨帖,一股暖暖之意自丹田升起。
“還行吧,算命大,死不了。”宗孑一點都沒覺得自己的語氣有點陰陽怪氣。
孟箹拿不準他是不是在開玩笑,眨巴了兩下眼睛,從容不迫的點了點頭,回了個:“哦。”
然後就彎腰拿起藥田裡的小板凳和小鏟子,往前院去。
宗孑看著她從自己麵前經過,剛剛熨帖了的心情瞬間又炸毛了!
“孟箹!”宗孑試圖喊住從他身邊若無其事經過的女人,然而收效不好,孟箹隻當沒聽見似的,仔細把她的小板凳和小鏟子放到牆角,然後穿堂而去。
要是之前宗孑被孟箹這麼無視了,他倒也不覺得有什麼,可今天不一樣啊,他剛為孟箹受過傷,還救了她一命,不求孟箹主動提出‘無以為報,以身相許’,至少不該是現在這種態度吧。
宗孑從來就不是個心裡藏得住話的人,當即追上去,找到正在廚房外舀水洗手的孟箹,宗孑三兩步走過去,凶神惡煞的奪過孟箹手裡的水瓢。
孟箹凝眉瞪他,大聲怒問:“乾嘛!”
宗孑本能往後一縮,對眉頭緊蹙的孟箹呐呐一句:“幫,幫你倒水。你一隻手……不,不方便不是?”
說完,宗孑就跪倒在他幼小的內心裡,這麼慫的人,絕對不是他!
他怎麼能被孟箹一個眼神和一聲怒問就嚇住了呢?
不僅被嚇住了,還信口雌黃編瞎話,他是要幫她倒水嗎?
宗孑目光落在自己口嫌體正直,撩起衣袖舀水給孟箹洗手的水瓢上,隱忍的閉上了雙眼,狠狠唾棄慫到家的自己!
孟箹就著宗孑從水瓢裡倒出來的水把手洗乾淨,習以為常的將手甩了兩下,正要往衣服上擦,卻被看見她這動作的宗孑製止住:
“等等!”
孟箹被嚇了一跳,兩手僵在腰間:“啊?”
宗孑把水瓢扔進水缸裡,從自己袖袋裡左掏右掏,終於掏出一塊乾淨的帕子,遞到孟箹手邊:“你衣服那麼臟,把手擦身上,跟沒洗有什麼區彆?”
孟箹:……
低頭看了看濕漉漉的雙手,又低頭看了看自己被評價為很臟的衣裳,最後目光落在宗孑那方乾淨的帕子上,帶著滿滿的疑惑,接過宗孑的帕子,隨手擦了兩下便把帕子遞還給宗孑。
宗孑見她這麼敷衍,頓時不滿,接過帕子,拉過孟箹的手,孟箹一驚:“你乾嘛?”
“擦手!”
宗孑沒好氣的說,用力拉住孟箹想往回收的手,將帕子整塊覆蓋在她手上,然後隔著帕子,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替孟箹擦拭手上的水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