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曉時分。
大燕朝曆代設大理寺,掌管刑獄案件審理,與刑部、都察院並稱為“三法司”。
三法司之外,若有人抵觸上意,另有人奉旨秘密捉捕,關入“昭獄”審問,三法司皆無權過問。
先帝在時,曾按照青龍、白虎、朱雀、玄武的方位指示,在盛京城下設四處昭獄,用於嚴刑審問重犯。奉旨秘密捉拿的官員,往往隻負責一處昭獄。這四處昭獄的每一處具體分布,也隻有皇帝一人知曉。
盛京城西郊,密林廣布,遮天蔽日。一行人馬從昭獄中疾馳而出,馬蹄陣陣,驚起一行飛雁劃過長空。
一行人皆穿著玄色雲海暗紋短打,身形虎背蜂腰,一看便是練家子。
為首一人披著織錦玄色披風,駿馬疾馳,披風在身後獵獵作響。那人長眉入鬢,薄唇緊抿,一雙深邃的眼睛隱隱可見銳利鋒芒。
一行人馬疾馳過朱雀大街,勒馬停在平陽侯府府邸前。
蕭讓翻身下馬,身形矯健。他一邊往府中走,一邊單手解開披風,遞與門前候著的流火等人,問道,
“主母呢?”
流火接過披風,忙跟了上去,麵上有些尷尬,“主母還在休息。”
蕭讓猛地停下腳步,身後十幾號人也嘩啦啦的停了下來。他眉頭微皺,“主母不知本候今日回府嗎?”
“你是怎麼傳話的,一五一十說來。”
流火腿一哆嗦,就差跪下了,低聲道:“回侯爺的話,那日下屬把侯爺的話一字不差的帶到。主母聽了之後,說......說,‘哦’.......”
蕭讓背著雙手,揚了揚下巴,示意他接著說。
流火看了眼他泛青的臉色,咽了下口水,“沒......沒了。”
“主母就應了這一字.......”
蕭讓錯愕了片刻,抿了抿唇,冷著臉抬腳便走了。
隻是方向卻變了,方才的步子明明是往凝園方向去的,如今卻朝演武堂的方向大踏步走去。
身後十來號親衛見了,皆麵麵相覷一眼,忙跟上了自家主子。
流火站在原地,一臉委屈。
........自家主子這是因為主母沒親自來接,所以生氣?可誰知道自家主子天剛亮就回府了啊!流火也是一刻前方接到蕭讓回府的消息,這才一早在府前候著。
府中許久沒有當家主母,這位新主母人比花嬌,流火說話聲大一點兒都怕嚇著她,此時哪敢擾主母清夢?
等十來號人走過,流雲上前拍了拍流火的肩,“仁兄有所不知,今天天不亮侯爺便啟程回府,出發前還特意換了身兒衣裳,就連披風都細細的熏了一遍貫用的檀香。你說說,這是為了什麼?”
流火沒反應過來,下意識道,“這不能吧?”
蕭讓身為皇帝的左右臂膀,臨時接到密旨是常有的事,在漆黑陰冷的昭獄之中往往一待便是三四天,審完犯人從昭獄中出來時,周身氤氳著一股揮之不去的血腥之氣,仿佛從閻羅地獄而來。
即使是從昭獄回京複命的時候,自家主子也不過是簡單換身衣服便罷了,哪曾見“熏香”這麼講究過?
流雲見他一副難以置信的模樣,抬腿狠狠給他了一腳,“傻了吧唧的。侯爺就差沐浴焚香再回府了!為了什麼,你不知道啊!”
流火莫名其妙被踢了一腳,腦海中卻靈光一現,也顧不得理會流雲,立刻急匆匆的向演武堂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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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婚後這幾日,雖然蕭讓不在,可顧熙言也沒閒著。
管家、回門.......勞累了幾日,顧熙文睡得格外香甜。正在床榻上睡得昏天黑地,不料卻被人急急搖醒了。她睡眼惺忪,睜眼一看,竟是王媽媽。
紅翡和靛玉見人醒了,忙上前服侍她穿衣。
顧熙文被擺弄著,遠山眉微微皺起,“何事......竟如此著急?”
王媽媽一邊指揮著身後的小丫鬟,一邊急匆匆道,“侯爺一早便回府了!當家主母卻還酣睡著,這像什麼話。”
紅翡抬起顧熙言的手,給她套上小衣的袖子,“聽下頭丫鬟說,侯爺一進府,本是朝凝園這邊兒來的,不知怎的,中途轉了個方向,又去了演武堂。”
什麼?
顧熙言頓時清醒了。
她明明記得,上一世,蕭讓出門許久,直到第五天才回來的,如今.......怎麼愣是提前了一天回來?
顧熙言立刻從床上坐起來,吩咐道,“差人去演武堂,請侯爺來凝園用飯。”
......
等到顧熙言梳妝打扮好,來到正廳,蕭讓已經端坐於桌前了。
顧熙言落了座,不好意思道,“妾身起的晚了些。侯爺久等了,”
——此刻不過卯時二刻,實在不是她起得晚,而是他回來的太早。
蕭讓正飲著一盞犀露茶,抬眼看了她一眼,淡淡道,“無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