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昭君怨(1 / 2)

閨中媚(重生) 六喜桃 11983 字 8個月前

淮南王府是先祖皇帝在世敕造的。

未進府邸,抬頭迎麵便是先帝親筆禦書的赤金九龍青地大匾,府邸麵積廣闊,其中堆山鑿池,起樓豎閣,頗有移步換景之感——比平陽侯府還要奢侈幾分。

一行人停在安康堂前,幾個丫鬟婆子進去報了一聲,才恭恭敬敬的請蕭讓和顧熙言進去。

安康堂裡裝潢精致華美,清一色的紅梨木桌椅坐榻,東次間的百寶櫃中陳設著珍玩古董,皆是價值連城。西次間被打造成了佛堂,供著一尊通體純金的觀世音菩薩像,下頭設著八寶瓔珞四色蒲團,佛堂裡香火繚繞,蓮花燈徹夜長明。

老太妃穿一身黛青色團花常服,手裡正撚著一串十八子佛珠,見兩人走到跟前見禮,忙從坐榻上起身,拉著顧熙言的手道,“好孩子!快快起來!”

“謝過太妃娘娘。”顧熙言笑意盈盈,又屈身行了一禮,“上次太妃娘娘駕臨顧府,及笄禮上匆匆一見,還未來得及親自向娘娘拜謝!”

老王妃見顧熙言生的花容月貌,粉麵桃腮,言行舉止又大方得體,不由得點了點頭。上前將顧熙言扶起,輕拍著她的手,笑道,“不過舉手之勞,不必拘禮。”

“上次見你還是個未及笄的小女兒,一轉眼,如今小兩口已經成婚了,真真是歲月催人老喲!”

蕭讓聞言道:“娘娘巾幗不讓須眉,怎會在歲月前折腰?”

老王妃笑著搖了搖頭,“彥禮,就你這孩子會哄我開心。

顧熙言聽了,下意識看了眼身旁的蕭讓,估摸著“彥禮”應該是蕭讓的表字。

蕭讓又開口,說明來意:“父侯、母親殿下皆已不在,平陽侯府中沒有長輩,彥禮便帶熙兒來拜見娘娘了。”

老王妃聞言,嗔道,“你該拜見的人是延福宮裡頭的皇太後娘娘,你的親祖母!可不是我這老婆子!”

蕭讓笑道,“太後祖母自然是要拜見的,可巧這兩日趕上休沐,等後日再進宮拜見,想必祖母也不會怪罪——在彥禮心裡,娘娘和祖母是一樣親近的。”

老王妃笑著擺擺手,“你慣會哄我這個老婆子!”

顧熙言聽著兩人對話,使勁兒憋著才沒笑出聲兒來。

上一世,記憶裡的蕭讓總是冷冰冰的不苟言笑。這一世,兩人雖說親近了些,平日裡蕭讓依舊是老成持重,一貫正經。顧熙言哪曾見過他今日這般抹了蜜一樣的模樣!

蕭讓看了身旁偷笑的小女人一眼,微不可察的勾了勾唇角,仍是一臉不動聲色的沉穩。

老王妃又拉著顧熙言問了幾句家長裡短,那廂便有婆子打簾子進來道,“老太妃、侯爺、夫人,王爺到了。”

話音兒剛落,便走進來一位穿著靛青色親王常服的男子,生的頗為高大,眉目間英氣逼人。比起蕭讓少了三分銳利,多了兩分粗獷。

淮南王李肅走到堂前正中央,衝榻上上座的老太妃行了禮,“祖母,孫兒給您請安了。”

老太妃笑意淡淡,“敬諳,你瞧瞧,如今人家小兩口新婚不久,便琴瑟和鳴,如膠似漆。看的我這老婆子喜歡得緊,你也多把心思收一收,往這王府裡放一放。”

淮南王笑了笑,訕訕道,“祖母教訓的是。花廳裡頭早早備了酒菜,孫兒請彥禮兄和弟妹過去,就不叨擾祖母清修了。”

老太妃抬了抬眼皮道,“罷罷,你們年輕人有說不完話兒,我這老婆子就不礙眼了。

去罷。”

一行人出了安康堂,又穿過重重繁複的回廊,來到一個頗為開闊的園子裡。丫鬟婆子挑起八寶瓔珞的簾子,等三人入內,方才魚貫而入,有條不紊的奉上熱氣騰騰的席麵。

蕭讓掀了衣擺,徑直落了座,一邊拿過酒壺斟酒,一邊看向麵籠愁雲的淮南王,“王爺,今日府上可安生?”

淮南王一臉無奈,拿起酒杯一飲而儘,“安生才怪!掰著指頭數數,也有三年了,這王府裡哪日不是雞飛狗跳?”

顧熙言坐在一旁,見兩人談話也不避諱著自己,下意識便知道是在說淮南王妃。

當年太/祖皇帝一統天下,唯獨北方的五胡十六國偏安一隅,久攻不下。數百年來,邊疆連年戰火不斷,民不聊生。

先帝在時,派兵攻打五胡十六國,眾將衝鋒陷陣,浴血奮戰,殺得胡人鐵騎節節敗退,拱手而降。先帝封五胡十六國為大燕屬國,年年朝歲納貢,永結百年邦交。

不料先帝去世前,身為最大屬國的柔然國突發內亂,淮南老王爺執大將軍印前去平定,不料遇叛軍陷阱奇襲,命喪沙場。

平陽老侯爺聽聞噩耗,當即掛帥出兵,直殺得柔然國腥風血雨,叛黨片甲不留,才歸政於柔然王室。

成安十八年冬,柔然國吞並了北部拓跋部落,屬國兵壯馬肥,必生謀逆之心。一時間,邊疆急報紛紛傳來,皆是關於柔然人在大燕邊疆屢屢尋滋生事。淮南王爺李肅領聖命前去鎮壓,曆時三個月便活捉了尋滋生事的柔然叛孽,凱旋而歸。

隻不過,淮南王李肅凱旋的隊伍裡,還捆著一位來自柔然的暉如公主。

暉如公主和淮南王有何過節,外人無從而知。隻是,當年金鑾殿上,聖上犒賞三軍後,論起如何處置暉如公主之時,淮南王李肅上前,自請求娶暉如公主做正妃,以示與柔然安/邦百年之決心。

聖上聽了龍顏大悅,當即恩準賜婚。

到如今成安二十二年,兩人已經成婚整整三年了。

上一世,顧熙言偶有聽說過這位淮南王妃,據說她離開母國之後,便心懷怨懟,更是視淮南王為仇敵。本是為了兩國永結百年邦交的一場聯姻,卻成就了一對怨偶。

真是造化弄人。

顧熙言依稀記得,上一世她臨終前那幾年,朝廷風雲變色,□□和四皇子黨打得火熱,淮南王作為太子/黨的重臣率軍和四皇子黨拚殺於城郊落鳳坡。不料起義軍暴/亂,攻入盛京城中,淮南王府被一把火燒得精光,暉如公主也被大火活活燒死。

上一世,顧熙言和蕭讓形同陌路,置身事外,所以這一切都不痛不癢,和她無關。

可是這一世,她打定主意和搞好交情,夫婦本為一體,兩人如同綁在同一根繩上的螞蚱。平陽侯府和淮南王府世代交好,她自然無法坐視不理。

顧熙言躑躅了下,開口道,“王妃姐姐可是有何不適?不如妾身去探望一番......”

“——甚好!”

“——不可。”

淮南王吃驚的看了眼蕭讓,“蕭彥禮,有何不可!”

蕭讓神色淡淡,“柔然民風剽悍,你那位王妃能歌善‘武’,王爺讓誰去不好,偏讓本候的夫人去?”

自從去年上林苑春獵,暉如公主憑一己之力射死了一頭吊睛白額大虎,這盛京城中,上到七旬老嫗下到三歲小童,皆繞著淮南王府走。

淮南王一口氣差點提不上來,“蕭彥禮,你說誰剽悍?我家王妃下了馬,也是纖弱的女流之輩!”

蕭讓發出一聲冷笑,“是了,看王爺額角的傷口,倒像是出自纖弱的女流之輩之手。”

淮南王李肅摸了摸額角,頗有些喪氣,“昨個兒剛砸的,還新鮮著呢。”

顧熙言聞言,忍不住“噗嗤”一笑,又自覺失禮,忙抬起衣袖掩住唇齒。

方才在安康堂,淮南王李肅一進門,顧熙言便瞄見他額角似是有個傷口,下意識以為是他習武時掛了彩,沒想到竟是暉如公主給砸的破了相!

淮南王又飲一杯酒,頗有些“酒入愁腸愁更愁”之感。

顧熙言笑道,“王爺不必煩憂,我去和王妃姐姐談談天便是。”

蕭讓聞言,思忖了片刻道,“帶上喚鶯一並去。”

顧熙言聞言,驚訝的抬頭看了他一眼,隻見他神色如常,沒有什麼表情。

喚鶯是蕭讓從身邊兒影衛裡抽調給顧熙言的女侍衛,據說拳腳功夫了得。那日喚鶯跪在顧熙言麵前,穿一身黑色勁裝,眉眼間鋒芒逼人,直叫她不由自主的打了兩個寒顫。

顧熙言一向害怕打打殺殺,平日裡隻叫喚鶯做尋常侍女打扮,也並不經常帶著她。

眼前的男人剛剛明明一副心疼自己的模樣,原來是早有準備。顧熙言心裡的感動頓時消於無形,有種說不出來的滋味兒。

.......

幾個丫鬟婆子帶著顧熙言穿過花廳一側的回廊,又轉了兩層紗窗錦閣,來到一處院中,庭中滿架薔薇、鳳仙花,想必是王府正房。

隻見正房門口守著兩個異域打扮的侍女,看見一行來人,身手敏捷地拔出腰側的彎刀,嬌叱道,“來者何人?”

顧熙言養在閨中,從未見過這刀光劍影的局麵,當即被嚇得一抖。身後的喚鶯見狀,也“唰”的拔出了腰間軟劍。

丫鬟婆子匆忙上前解釋了一番,又說明顧熙言是貴客,今日和平陽侯一道上門,奉了王爺之命和王妃來敘敘家常。

那兩個異域裝扮的侍女對視一眼,收了手中彎刀,側身衝顧熙言做了個“請”的姿勢。

喚鶯正欲和顧熙言一道兒進去,卻被顧熙言按住了握著軟劍的右手,隻見她搖了搖頭,“你在外麵等我。”

說罷,顧熙言深吸了一口氣,便走進了屋內。

挑開五色貝珠串成的珠簾,往內室走去,才發現這裡頭彆有洞天。

內室裡一派異域裝潢,諸多陳設的風格皆和大燕朝不同。

地麵通體鋪著一層厚厚的羊絨地毯,地攤上織著色彩豔麗的圖騰花紋,腳步踩在上麵發出沉悶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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