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桂子香(1 / 2)

等送走了吳管事,顧熙言笑著看李媽媽,“媽媽覺得,這侯府名下的莊子目前情況如何?”

李媽媽忙從圓凳上起身,“回主母的話,侯府名下共二百一十六個莊子,根據剛才的審賬接過來看,約有一百五十個莊子都是有盈餘的,剩下的六十六個莊子有些虧損。老奴方才細看了兩眼,這些虧損的莊子裡,除了經營不善,也和當地的水土、氣候有些乾係。”

顧熙言點點頭,“那人事方麵呢?這二百一十六處莊子的管事,媽媽可都認得?”

李媽媽笑了笑,“不怕主母怪罪,以往每逢過年,這些管事才來府中拜見一回,其餘時間壓根見不到麵的。故而,除了京郊幾處大莊子的管事老奴能叫出名字之外,其餘的管事大多是臉熟叫不上名字的。”

既然李媽媽都臉熟叫不上名字,更彆提彆人了。

顧熙言道,“我也想到了這層。外麵的莊子本就和府中聯係少,幸好大多數管事都是忠厚老實的,若是有幾個偷奸耍滑之輩成了漏網之魚,在外麵打著侯府的旗號欺淩霸弱,一旦東窗事發,咱們人在侯府中坐,不能及時應對,毀的可是平陽侯府的聲譽。”

以往曆朝曆代的士族中,莊子上的管事大多是家族裡世代頭的家奴,其中更不乏有和家族沾親帶故的。故而,打著正主兒的旗號霸占鄉田、欺壓鄰舍的事兒層出不窮。

莊子出事兒,輕則敗壞主子名聲,重則連累主子在朝堂上被諫議大夫參上幾本。曆朝曆代,這種事情都屢見不鮮。

李媽媽聞言,也肅然道,“主母可有什麼好計策?”

“計策談不上,苦差事倒是有一個。”顧熙言笑了笑,示意紅翡拿上來一張羊皮地圖。展開一看,原來是平陽侯府名下二百一十六處莊子的分布地圖。

除了這份地圖之外,還另有一個小冊子。上麵是二百一十六處莊子的詳細信息,大到莊子的來源、莊子曆代的舊主人......小到莊子的水土、氣候、所種植被、管事的家眷......無一處遺漏,無一處不詳細。

這地圖一看便是新製的,還散發著一股子淡淡的小羊皮味兒。李媽媽隨手翻看了幾眼,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氣,暗歎顧熙言是個心細如發、內有乾坤的。

等李媽媽翻了幾下,顧熙言才接著道,“媽媽是府中老人,這半個月來,我越發覺得媽媽是個處事周全,心細如發的。媽媽和廖媽媽是府中頭等的管事媽媽,如今我手上有個一頂一重要的差事,想著留廖媽媽在府中管著查賬的事兒,把這差事交到媽媽手裡去辦。隻不過這差事需風餐露宿,日夜兼程,不知媽媽願不願意。”

這半個月以來,根據顧熙言的分工明細,闔府上下平白閒下來了許多人手。前些日子,府中一些多出來的下人已經按照籍貫紛發到了侯府名下的莊子裡。

顧熙言嫁到侯府的時候,隨身帶了自己的心腹媽媽和丫鬟,故而如今這府上內宅的事務少、閒人多。內宅的管事有廖媽媽、王媽媽、桂媽媽在,外麵的鋪麵莊子雖然分彆有管事料理,卻少個總的理事的人。

顧熙言的初衷,是使整個後宅如同齒輪一樣嚴絲合縫、一環扣一環的運轉,即使她懶怠幾日不打理後宅事務,也能保證各事務運轉如常,不出差錯。

廖媽媽聽了顧熙言的話,當即明白她這是有意把自己推到這把交椅上,以後定是拿自己當心腹了。

侯府中這些得了臉兒的管事媽媽,年紀大了是可以去莊子上養老的。如果能坐上這個外宅總理事的位置,真真是為安享晚年鋪了一條坦途大路。

李媽媽當即伏地一拜,“難為主母還願意使喚老奴,老奴自當肝腦塗地,赤誠以報!”

顧熙言知道這事兒是成了,親手扶起李媽媽,笑道,“既然媽媽有心,我也不會叫媽媽單打獨鬥的去。”

“這巡莊的事情並非一兩日就能巡完的,所以要辛苦媽媽每月回侯府彙報一次。”說罷,顧熙言複又看那卷地圖,“這些莊子在盛京周圍的幾個州府皆有分布,不知媽媽覺得,從哪裡巡起好呢?”

李媽媽沉吟片刻,指著羊皮地圖上盛京下方那處地界道,“二百一十六處莊子裡,單青州就分布有三十處宅子,占比最多,收益也好。老奴想著,不如就從青州的莊子巡起。”

顧熙言聞言揚起一抹笑,美目裡流光溢彩,“我和媽媽想到一塊兒去了。”

........

今日早朝,金鑾殿上滿朝文武又是一番唇槍舌戰。

朝廷黨爭激烈早已經不是什麼秘密,九龍寶座上的皇帝一言未發,神色掩於冕旒冠上垂下的十二串琉璃珠子後,讓人捉摸不透。聽了眾臣的關於編發改革的諫言,皇帝揮袖,點了太子和四皇子出列回話。

太子力推“緩變”,大燕朝疆域廣闊,子民眾多,變法涉及領域之廣,並非一朝一夕可以解決。要對曆代積弊進行徹底的變革,談何容易?事情宜緩不宜急。

四皇子則直言“急變”,變法改革舉步維艱,失之毫厘,就會舉國大亂、民不聊生。北方五胡十六國雖已招降為屬國,可近年來頗有異動叛黨,若趁變法間隙趁虛而入,豈非引狼入室?若要變,就要連根拔起,斬草除根。

此兩條路子一出,竟是火上澆油一般,翰林掌院學士王敬孚、參知政事胡文忠紛紛出列表態,也不乏部分臣子仍處於觀望狀態。

身為君王,沒有不想流芳百世,揚名萬年的。成安帝重佛尊道,效法自然,在位二十二年已深諳帝王心術。他心中清楚,無論“緩變”還是“急變”,都利弊互見。變法者注定是孤獨的,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遺臭萬年。

這是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

變,還是不變,誰來變,該怎樣變.........這其中諸多問題,都要說個明白。

一群須發皆白的朝臣天天在朝堂吵翻天,今早又是一番論戰。好不容易下了朝,成安帝又宣了一乾人等去禦書房議事。

變法牽扯到軍機大事,武將裡頭又大多是隻懂得上陣殺敵的宿將,像蕭讓、淮南王這樣半吊子皇子伴讀,竟也算難得的文武雙全的,自然也在議事之列。

等蕭讓出了禦書房,又馬不停蹄地掉頭去了三法司,結了手頭上的昭獄的案子,一天折騰下來,他的心情實在算不上好。

等到回府,已經是傍晚時分,蕭讓剛進了凝園,還沒走到正房裡頭,便遠遠聞見一股子香甜的桂花味道。

這味兒和樹上的桂花香味兒又不太一樣,透著一股子甘甜醇香,縈繞不絕。

凝園花廳裡,顧熙言早早地迎在那兒。

蕭讓風塵仆仆的跨進門,不等她行禮,抬手便將人扶起來,“什麼味兒?竟是如此香甜?”

一日忙完,晝錦堂下鑰的時候,恰巧是晚膳時分。

晝錦堂一後院兒的丹桂開的實在太好,靛玉早早便惦記上了,一頓軟磨硬泡,終於磨得顧熙言點頭應下,叫廚房裡頭摘了些許丹桂,另做些應景的桂花吃食,也算是得一得雅趣。

顧熙言扶著蕭讓的大手站起身子,見男人深目高眉,鼻梁高挺,俊朗的麵容上浮上幾分疑惑,粉唇彎彎,狡黠一笑,“侯爺不必心急,一會兒便知道了。”

蕭讓挑起濃眉,頗為玩味的看了顧熙言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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