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蕭讓,顧熙言坐在桌前繼續有一搭沒一搭的用著早膳。
約莫用了半柱香的功夫,那廂便有小丫鬟打簾子進來道,“秉主母,二房主母張氏和曹姑娘求見。”
顧熙言聽了這話,僅存的一點兒胃口也消失殆儘了,當即揮了揮手道,“把早膳撤了吧。”
王媽媽見狀道,“姑娘若是不想見,老奴便去打發了。”
眼下青州曹家之事正是風口浪尖的時候,那蕭氏二房主母張氏是個耳根子軟又拎不清的,有這麼一家丟人現眼的表親,還不趕緊閉門謝客,竟然還巴巴的求到顧熙言麵前!
顧熙言知道王媽媽素來疼愛她,現下哪怕王媽媽自己去裝惡人,也不想叫她受一丁點兒委屈。便笑了笑,寬慰道,“媽媽放心,我有分寸。”
......
小丫鬟穿過重重回廊,來到平陽侯府外府的花廳裡,笑盈盈的行了一禮道,“夫人,我家主母有請。”
張氏聽了臉上一喜,等拉著曹婉寧從八仙椅上站起來,才回過味兒來,詫異道,“賢侄媳婦兒隻請了我一人?”
那小丫鬟笑意不變,“正是。”
張氏聞言,當即狐疑的看了曹婉寧一眼。
曹婉寧心頭一急,忙附到張氏耳邊道,“姨母,良妾的事兒千真萬確,寧兒可沒誆騙姨母!”
張氏聞言,隻好敷衍的拍了拍曹婉寧的手,低聲安撫道,“無妨,你便現先在這兒等會兒,叫我去會會我這賢侄媳婦兒。”
曹婉寧看著張氏走出花廳的背影,暗暗攥緊了雙手——今日,她曹婉寧後半生的命運,在此一搏了!
........
“我那嫡親的妹子是個命苦的.......當年看走了眼,被那曹用及誆騙終身......如今一雙兒女都十來歲了,那曹用及竟一紙休書便把人下堂了.......”
張氏抹了把眼淚,又哭嚎道,“可憐我這外甥女兒,本來有大好的因緣在前麵兒等著,如今竟是無人敢上門求娶了.......”
顧熙言聽著張氏的哭嚎,隻覺得腦仁兒發脹。她端著掐金絲邊兒的冰裂紋茶碗,飲了口醇香的金山時雨,沒有開口。
那張氏見顧熙言不搭話,又接著哭道,“我這外甥女兒沒了母親當家,真真是任人欺淩的命......那曹用及競想把我這外甥女兒隨便嫁給一個小小縣官家做妾........聽聞我這外甥女兒和賢侄媳婦情同姐妹.......”
顧熙言聽夠了這殺豬一般的哭嚎,“啪”的一下放下茶盞,似笑非笑道,“原來二嬸娘今日登門,是給妾身出難題的。”
張氏這是第二次見顧熙言。
上次在宗祠裡入族譜、拜見長輩,顧熙言全程跟在蕭讓身後,一副委委屈屈的小媳婦樣兒,全程連話都不敢多說一句。
如今,年紀輕輕的小婦人坐在正堂上,周身氣場淩厲,目光灼灼逼人。恍然間,張氏仿佛看見了平陽侯府的老主母元寧長公主。
張氏愣了一會兒,隨即掖了掖眼淚,笑道,“賢侄媳說笑了,這怎麼是給賢侄媳出難題....”
“哦?”顧熙言定定看著她,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於無形,“二嬸娘不是給妾身出難題,那便是給侯爺出難題了!”
蕭讓是個什麼樣的人?
張氏作為二房的主母,也算是打小看著他長大,比誰都清楚得很。
蕭讓年少的時候肆意飛揚,在盛京貴族子弟圈兒裡飛是出了名的揚跋扈,囂張至極。偏偏人又生的豐神俊朗,長於天潢貴胄,高門公候之家,風光一時無兩。
等到蕭讓大了,入朝為將,征伐四合,橫掃疆場,恍若天□□聲傳遍了整個大燕朝。後老侯爺仙逝,蕭讓襲爵,身居高位,一身反骨漸漸打磨的韜光養晦,深沉莫測。
自打上一輩兒,平陽侯府裡頭幾房親戚分了家,便變得“各掃門前雪”,之間是愈發的疏離。這些年來,蕭讓在對待蕭氏一族旁支的親戚上,說得好聽是鐵麵無私,說得不好聽就是冷血無情。
張氏聞言立刻打了一個冷戰,被顧熙言的目光看的的心虛,忙道,“賢侄媳婦慎言,慎言!我怎麼說也是侯爺的長輩,怎麼會上趕著給給你們夫妻倆出難題呢!這話說得,可是錯怪我了!”
顧熙言抿唇一笑,“既然今日二嬸娘是帶著曹氏女上門,侄媳婦就沒有錯怪嬸娘。”
“那青州曹家之事鬨得滿朝滿盛京的人心惶惶。嬸娘不防出門打聽一下,如今哪怕是稍微有頭有臉兒的人家,誰不是一提“青州曹家”就變色?嬸娘倒好,偏偏把那曹氏往這平陽侯府裡頭裡領。嬸娘莫不是覺得咱們蕭氏一族過得太舒坦了?”
“侄媳婦知道,這曹氏女是嬸娘的嫡親妹子的女兒,嬸娘自然愛護有加。可嬸娘也莫要耳根子太軟了。萬一被有心人在聖上麵前參上一本,說咱們平陽侯府和青州曹用及那等不仁不義之徒暗中有往來,嬸娘叫侯爺怎麼在朝中做人?叫弘簡侄兒怎麼在翰林院一眾清流同仁麵前抬得起頭來?嬸娘不為侯爺著想,也得為弘簡堂弟著想著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