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除夕宮宴, 顧熙言是頭一次參加, 故而帶了桂媽媽貼身跟著。
承光宮前, 青石磚鋪就的開闊平地上一派熙熙攘攘。
宴席還未開始, 受邀赴宴的文武官和各家女眷站在承光殿前的左右兩側, 分開候場。
顧熙言邁著蓮步走到女眷堆裡,一眼便看到了顧林氏。
母女兩人拉著手細細說了些家長裡短, 顧熙言又問長兄顧昭文的婚事相看的如何了。
那杜家老爺杜正卿打小寶貝自己的嫡女, 眼見著女兒長成,到了議親的年紀, 更是眼高於頂, 態度清高的很。
說來也奇怪, 顧家前頭本來還排著三家媒人等著相看, 可後來不知怎的, 那杜家竟是直接推掉了前頭三家人家,點了名要來和顧家相看!
三天前, 杜府往顧府送了拜帖, 說是設了家宴,請顧侍郎攜家眷上門,歡聚寒暄。
名為赴宴, 實則相看。
那日,顧父顧母攜著顧昭言去杜家寒暄半日,顧熙言聽王媽媽說了, 隻是不知道這相看的結果如何了。
隻見顧林氏滿麵笑容, 低聲道, “那杜家嫡女生的端莊大方,知書達理,那日你長兄和那杜家小姐遠遠見了一麵,那杜家連聲誇你長兄品貌俱佳,我瞧著,大抵是對伯遠(顧昭文的表字)滿意的。”
顧熙言忙問,“那兄長的意思呢?”
顧林氏沒好氣道,“你長兄那腦子裡全裝的是書經,明明是個年輕人,愣是讀書讀的如那老僧入定一般!看了人家杜家女兒,也隻點頭說了一個‘好’字!”
顧熙言笑道,“兄長大抵是覺得羞赧!他嘴上雖不曾說過,可心裡頭對於未來嫂嫂還是有些希冀的。如今既然他點了頭,想必是對這位杜氏嫡女也滿意的緊。”
顧林氏點點頭,“就是這麼個理......我和你爹爹瞧著你長兄的意思也是可以的。翌日又和杜家一合計,這親事就算是定下來了。至於成親具體的事宜,還需得再細細商議。”
“那杜家是個書香世家,這樣的家門,教出來的女兒總該是沒錯的。咱們顧家需娶個有主見的長媳,也好支撐門戶。”
顧熙言聽了,笑著點了點頭。
母女兩人又說了會兒體己話,那廂杜家的主母瞅見兩人,當即主動走過來寒暄,又拉著顧熙言的手連聲誇她生的花容月貌。
顧熙言被誇的兩頰緋紅,硬著頭皮寒暄了兩句,便告辭去尋相熟的官眷貴婦說話了。
今日除夕宮宴,也算是盛京城中官眷圈子裡頭難得的一大盛事,故而各府女眷皆是盛裝打扮——有誥命的身著誥命服,沒誥命的也打扮的端莊富麗,誰也不甘心失了場子。
顧熙言係著一身兔毛滾邊兒的的錦緞披風,帶著披風上的防風兜帽,從頭到腳裹得嚴嚴實實。
她捧著手裡頭的暖手爐,站在暉如公主和定國公夫人中間,偷偷地踮起腳左看右看,滿臉新奇不已。
這宮宴暉如公主已經參加過兩回,故而今日一點兒也不覺得新鮮。那定國公夫人也參加了十來年,更是提不起什麼興味。
風雪不停,顧熙言正饒有興趣地四處觀望,冷不丁嗆了一口冷風,當即捂著嘴輕咳不止。
一旁的定國公夫人見了她這副病秧子模樣,滿麵關懷地問,“平陽侯夫人的咳疾竟是還未痊愈!我這裡有道止咳方子——用那蜂蜜燉了秋梨,一日三頓吃進去,如此堅持上幾日,咳疾便能好轉不少。”
顧熙言聽了,笑著道了謝,想了想,還是開口道,“莫怪妾身多嘴,國公夫人今日為何鬱鬱寡歡?”
這定國公夫人是個性子熱情外放的,不管什麼時候見了顧熙言,一張嘴都是“叭叭叭”說個不停。今日卻是滿麵愁容地站在那兒半晌,木著嘴一聲不吭,方才見了顧熙言咳嗽不止的柔弱模樣,才忍不住開口數落了兩句。
定國公夫人聞言,重重歎了口氣,欲言又止。轉頭看了看左右無人,方才壓低了聲音道:“還不是我那侄女兒的家事!”
顧熙言聽了,當即心頭一跳,麵上仍是不動聲色。
“當初孫家聽說我那侄女兒石氏尚武,便提了‘妻妾同娶’的想法。我和國公聽了,自然是不願的,可誰知我那侄女兒一點不介意,覺得妻妾同娶無所謂。我那侄女兒的父親母親眼看著她到了嫁人的年紀,想著女兒年紀大了,實在不能再留,也就勉強同意了孫家妻妾同娶的想法。”
“誰想到,不過才成親兩三個月,那娶進門兒的小妾曹氏竟是平白生出許多禍端來!”
說到這兒,定國公夫人抬眼看著顧熙言,“對了,那小妾曹氏,平陽侯夫人興許還認得.......據說是蕭氏二房主母在青州的表親......”
顧熙言聽了,淡淡笑道,“這般遠的親戚,妾身聽都不曾聽說過,更彆提見過了。”
定國公夫人見她一副疏離的模樣,方才放心大膽地繼續講下去。
......
大婚當日,那孫家妻妾同娶,也算是盛京城中一段不可多得見聞。
成婚之後,那石氏整日隻知道舞刀弄槍,對丈夫不聞不問。孫家二老想著,好在那小妾曹氏看上去是個溫婉可人的,既然主母石氏是個不體貼的,有那小妾貼心服侍小兒子,也好叫那不成器的小兒子往內宅裡收收心,轉轉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