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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顧熙言起床的時候,蕭讓已經早早起了去上朝。
紅翡、靛玉扶著顧熙言起床洗漱穿衣,等打扮好了去外間用飯,顧熙言一抬眼,便看見了錦榻上放著的那盞兔兒燈。
兔兒燈還是那副憨態可掬的模樣,可是顧熙言此時看在眼中,卻猛然想起了昨晚蕭讓在她耳邊低啞的話,登時紅透了臉,輕啟朱唇道,“快把那兔兒燈拿遠一些。”
靛玉聽了這話,不禁瞪大了眼睛——明明昨晚自家小姐對著兔耳燈愛不釋手,就差抱在懷裡睡覺了,如今怎麼連看一眼都懶得看了?
靛玉見顧熙言一副羞赧難當的模樣,也不敢問其中緣由,當即便把兔兒燈給下頭的小丫鬟拿了下去。
黃花梨木小方桌上擺著一應早膳吃食,顧熙言坐在錦榻上,不經意垂眸,望見胸前抹胸上的鴛鴦戲水花紋,腦海中又不斷回旋著蕭讓昨晚“這兔兒倒不如夫人的兔兒生的美”的話,心裡頭真真是臊的不行。
昨晚鴛鴦帳中,兩人溫存時,蕭讓嘴裡的葷/話跟不要錢似的,一口一個“本候想要個麟兒,不知道夫人意下如何”,真真叫人臉紅!
兩人這才剛成親多久,雖說男人日夜……可也沒有那麼快呀!
顧熙言正揪著手裡的一方帕子,咬著櫻唇若有所思,那廂,紅翡從內室裡打簾子出來,問道“小姐今日可還要養身子?”
昨夜折騰了那麼久,顧熙言的身子確實有些受不住,按理說,是要用些藥膏子養著的。
可不知怎麼地,顧熙言的腦海中突然閃過隔壁沈府沈夫人那吹氣球一般大的孕肚來。
隻見顧熙言垂首輕輕摸了摸自己平平坦坦的小腹,衝紅翡笑了笑道,“今日便不用那些膏脂了,以後能不用,便儘量不用。”
這些養身子的膏脂雖能滋陰養顏,修複損傷,使皮膚幼滑白嫩,芳香不散,可難免過於寒涼,若是用久了,會傷了女子的肌體根本。故而,顧熙言一向嚴格把控用量。
幾個貼身伺候的丫鬟婆子都知道顧熙言體弱,用著這些藥膏子乃是無奈之舉,如今進補將養了這些天,顧熙言的身子眼見著好了些,如今又聽她說以後要停了這些用藥,麵上皆是一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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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京城郊外。
馬車從遠處噠噠而來,停在此地一處偏僻樓閣之前。
自那馬車上走下來一位穿著淺緋色衣衫的女子,隻見她頭上戴著頂錐帽,臉上帶著一麵長長的麵紗,直垂到腰跡,把整個人遮的嚴嚴實實。
“吱呀——”一聲,那女子推開樓閣殘舊的大門,提起裙擺往樓上而去。
那緋衣女子身姿嫋嫋婷婷,匆匆的步伐卻透露了心中的急切。
樓閣上,軒窗旁,一錦衣博帶的男子正負手而立。
那男子寬肩窄腰,金冠束發,麵容若刀削斧刻,有宸寧潘安之貌。
那緋衣女子見了窗畔之人,心頭大動,快步走了上去,一把從背後抱住了那玄衣男子的窄腰,“這麼多年,侯爺總算肯見雙兒一麵了。”
蕭讓猛地被人從身後抱住,心中一陣惡寒,猛地轉身遠遠退開了幾步,望著眼前的女子,俊臉上冷峻非常。
“貴妃娘娘,請自重。”
看見男人如避蛇蠍的模樣,那緋衣女子苦笑了下,偏過頭去,伸手解下了臉上的麵紗,露出一張嫵媚風流的臉。
——正是那後宮之中永樂宮的主位,尹貴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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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幾日,尹貴妃又私下差了人給蕭讓遞書信,蕭讓手裡握著她對顧熙言乾的那些好事,本就想怒不可遏的找了去,見她這般送上門來,便也順水推舟,索性答應與她在這處京郊偏僻之地會上一會。
尹貴妃滿麵騏驥,眼邊一顆淚痣更顯嬌媚:“侯爺心中也有雙兒是不是?一定是礙於......”
蕭讓看著眼前之人,沒人麼迂回的心情,索性開門見山,“那味‘綠染白檀香’的配方出自母親元寧長公主的宮中,貴妃娘娘是如何費儘心機尋得的,本候並不想追究。既然貴妃喜歡,此香便贈與貴妃一人獨享,本候以後斷斷不會再沾染這味香料一絲一毫。”
話未說完便被打斷,尹貴妃聽了這等決絕之語,一雙上挑的鳳目裡全是惶然,“侯爺定要和本宮劃清界限,這般涇渭分明嗎?”
她勉強笑了笑,顫聲道,“當年,侯爺在揚州煙花之地救了雙兒一命,侯爺高義不求回報,雙兒卻一日也不敢忘記侯爺的恩情。”
蕭讓聞言,皮笑肉不笑道,“娘娘不敢忘的,應該是那謝王兩家‘偷天換日’的恩情。”
尹貴妃見他一語道破,麵上頗有些掛不住,媚眼裡含了淚,幽幽道,“這七年來,雙兒迫於王謝兩家淫威,獨處深宮,如履薄冰。若不是心中日日夜夜掛念著侯爺,隻怕也撐不到今天。侯爺這話,也忒傷雙兒的一腔真心......”
蕭讓抬手打斷,冷聲道,“今日本候答應與貴妃在此一見,不是來聽娘娘訴深宮之苦的。”
“不妨給娘娘提個醒,本候的人,本候寶貝的緊。若是有人存了禍害我平陽侯府當家主母的心思,本候定會親手送她下地獄。”
“貴妃娘娘,是時候停手了。”
男人一張臉冷的能結冰碴子,麵無表情地說完這番話,便轉身拂袖而去了。
尹貴妃如被抽去了全身的力氣,緩緩跌坐在了地上。
她乾的那些事,他竟全知道!
麵上有冰涼的淚水劃過,尹貴妃一顆心如同掉進了冰窖裡。
她淚中帶笑,忽然想起十年之前,那麵容俊朗的錦衣少年郎高坐馬上,聽著她“以身相許”的報恩之言,連看都沒有看她一眼。
十年的時間,世事風雲變幻,人事詭譎紛紛。對那段煙波花影裡的初遇念念不忘的,一直以來,都隻有她一個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