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飄搖(1 / 2)

(捉蟲)

靛玉的胳膊被反剪在身後, 脖頸幾乎要被流火捏斷了,她杏眼一瞪, 流火立刻鬆手,頗為不知所措道,“靛玉姑娘恕罪, 是在下唐突了!”

隻見靛玉穿著顧熙言的衣衫,刻意做了顧熙言的打扮, 本想趁著夜色漆黑, 光線幽暗,假扮顧熙言套出史敬原的話,不料下了馬車,和顧熙言陪嫁的護院剛走到這破廟之前, 便聽到了廟中的**之聲,兩人心中一驚, 還未反應過來, 又聽見蕭讓一隊人馬行來, 一時情急之下,隻好躲在這破廟外的草叢之中。

“主母派了婢子和護院前來, 隻是想看看那史公子有何陰謀詭計,並非真心實意地前來赴約!主母並無彆的心思!侯爺明鑒!”

靛玉滿麵倉皇地伏跪在地下,一心想著替顧熙言分辨開脫,殊不知她身為顧熙言的心腹奴仆,越把顧熙言摘得乾淨,反而越叫人心中起疑。

高頭駿馬之上, 蕭讓望著下首穿著顧熙言的衣衫的靛玉,狹長的眸子幽若寒潭,深不可測。

平日裡蕭讓不苟言笑,隻有麵對顧熙言的時候才展露出些許溫柔。侯府後院的一乾下人本就懼怕這位主子爺,如今見他臉色黑的能滴墨,一副能生吃人的模樣,更是嚇得大氣也不敢出。

蕭讓壓著心頭三丈高的怒火,出口便是冷冷暴喝,“——你們好大的膽子!”

方才就差那麼一點!就差那麼一點,蕭讓便要提著手中利劍破門而入了!

他想都不敢想,若那破廟裡和史敬原**之人真的是顧熙言,他該如何處置二人!?

隻怕他將那淫賊碎屍萬段,也難解心頭暴怒!可顧熙言呢?他會狠得下心處置她嗎?

下首的靛玉和護院正噤若寒蟬,聽得蕭讓冷聲問道,“那廟中女子又是何人?”

靛玉和護院聽了這問話,相視一眼,終是難為情地開口道,“回侯爺的話,婢子剛到的時候,那廟中的女子就已經在了,故而,婢子也不知道那女子是何來頭.......”

此地位於偏遠京郊,滿目村野風光,破廟的外圍傾頹朽敗,隻剩一殿一禪房方為完好。

此時大雨未歇,一行人馬正於樹下停滯,那廂傾盆大雨之中,有一獵戶身披蓑衣行至此處,望見樹下一乾人等,麵露驚訝之色,思忖片刻,終是上前搭話,“這夜色漆黑,大雨淋漓,諸位老爺為何在此荒郊野外停留?”

那獵戶生的人高馬大,黧黑的麵龐似是有四五十歲的年紀,身上穿著一襲粗布衣衫,肩上斜背著一杆長弓,手裡還拎著隻帶血的兔子。

流雲見狀,當即策馬上前,臉上掛起和煦笑容,“這廂有禮了。老伯,吾等乃是途經此地的綢緞商人,白天在京郊的州郡做完了生意,正準備趁天黑之前扈隨我家老爺趕回家中,不料突然天降大雨,吾等便被困在此處了。”

那獵戶聞言,憨厚地笑了笑,“這大雨眼看著還要下些時辰,諸公不如隨小老兒進那廟躲一躲,也好過在這樹下淋雨!”

流雲聞言,和身側的流火相視了一眼,沒有說話。

那獵戶看這行人周身打扮皆著玄色錦衣,又見被擁簇在中間的蕭讓氣勢非凡,便知是富貴之家。又見流雲、流火沒有當即應聲,獵戶還以為兩人疑心他圖謀錢財,忙解釋道,

“吾乃這山中獵戶,實在是清白人家,不是那強盜劫匪之流!今日我那小女生了頭疼腦熱之症,我一早便帶她進城尋醫,不料從城中回家途經此處,恰逢天降大雨,我隻好叫小女在這廟中躲一躲這急雨。本想在這荒郊野外打些野物,烤了給小女補補身子,不料我在雨中行了半天,隻獵得一隻瘦骨嶙峋的野兔.......”

話至此處,在場眾人臉色俱是大變。

流雲動了動嘴唇,終是張口打斷,“老伯還是快快進廟一看!方才吾等本欲進廟躲雨,不料竟是聽見了.......不該聽見的聲響,正欲離開之際,忽然聽到有女子的求救之聲,我家老爺心慈人善,當即伸以援手,下令將那登徒子扣押五花大綁扣押下來,如今人都在廟中,正等候您來處置。”

那獵戶見眾人放著眼前的女媧廟不入,傻呆呆地在雨幕裡淋雨,本就心生狐疑,此時聽了這話,心頭一跳,當即扔了手中兔子,往廟中飛奔而去。

.........

原來,王家敗落,史敬原眼看著自己升官發財的大夢一朝破滅,沒有了可投奔之人,心中多日鬱結,神形俱喪,竟是生了一場大病,一連半月臥床不起,嘴裡整日神神叨叨地念著“言娘”。

那史家老母每日見自家兒子這般神不守舍的癆病鬼模樣,思來想去,頓時心生一毒計,道,“那顧家女雖嫁入侯府高門,我兒若一心想娶她,倒也不是沒有法子。”

史敬原聞言,從病中驚坐而起,“母親有何妙計?”

史家老母道,“無他!想來女兒家最重是名節,我兒尋個時機和那顧家女生米煮成熟飯,等那顧家女若是失了名節,丟了身子,想來平陽侯府這等天潢貴胄的高門定會將其掃地出門,一紙休書將其貶為棄婦,到那時,過街老鼠人人喊打,豈不是還要求著我兒娶她!”

人一旦被追上絕路,便會顯露出窮凶極惡的一麵。史敬原也算是飽讀詩書之人,聽了這等毒計,心中雖然覺得不恥,可思來想去,覺得自己落到如今這副田地都是顧家害的,再想想顧熙言的美色,終是咬著牙點頭,暗自籌謀起了這等壞人名節之事。

故而,史敬原先是送走了高堂老母,才和顧府辭行,這日收拾好了行裝,才行至平陽侯府後門,遞進去了一封信函。

他約顧熙言去盛京京郊的女媧廟一會,這幽會之地選的真真是極妙——乃是顧熙言和他第一次見麵的地方。

當年孟春時節,一眾貴女文人一時興起在此雅集,確實是喧嘩熱鬨。可是平日裡,京郊女媧廟不過是一處沒有人煙的荒山野嶺,倘若他想做些什麼壞事,可真真是神不知鬼不覺,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奈何,世間諸事,最怕的便是一個“巧”字。

誰又曾想到,這天恰逢那獵戶帶著高燒的女兒進城問診,傍晚回家時途經此處,正趕上天降大雨。獵戶將自己女兒安頓在破廟之中,便隻身出去打獵了。

不料,那獵戶之女一人在廟中躲雨之際,史敬原竟是趁著夜色偷偷摸進了破廟之中。

外頭暮色四合,烏雲遍布,廟內無一燈盞,昏暗難辨。那獵戶之女身姿窈窕,又穿著荊釵布裙,史敬原略略一看,下意識以為那人是顧熙言。

要說那史敬原亦是鼠輩,逞著膽子乾出這汙人清白的勾當,心中也是惶恐萬分。故而見了那廟中女子,當即便撲上去,死死捂住了那女子的朱唇,一邊念著“言娘”,一邊兒上下其手。

那獵戶之女本就生著重病,頭腦不甚清醒,突然從身後被人捂住唇舌,抱住一頓非禮,待回過神兒來,想張口求救,奈何喊破了喉嚨也發不出一點兒聲音。

那史敬原雖說是個白麵書生,但也到底是個成年男子。望著懷中不住掙紮的柔弱女子,心頭狠意漫上來,三下五除二便剝了那女子的衣衫,強迫著汙了那女子的清白。

.......

那獵戶聽了流雲的指點,飛奔到破廟之中定睛一看,竟是差點暈厥過去。

隻見那獵戶之女衣衫不整,勉強披了件黑色的外袍,正淚痕滿麵,羞憤欲死。一旁的那史敬原早已經被五花大綁起來,嘴裡塞著一塊白布,正滿麵驚懼,“嗚嗚”地不住叫著。

那獵戶胸口起伏,待深吸了兩口氣,揚手掄起背上的長弓,衝那史敬原迎頭便是一頓暴打。

那獵物孔武有力,此時見自己女兒被汙了清白,心中滿是暴怒,手下更是用了狠力,拳頭如雨點一般砸下來,不一會讓便把那五花大綁的史敬原打的皮開肉綻,奄奄一息。

淅瀝瀝的雨聲之中,廟中傳來的哀嚎之聲漸漸低了下去。

蕭讓一臉冷然,聽見耳邊漸漸沒了那奄奄一息的哀嚎聲,才麵無表情地抬了抬下巴。

流火躬身領命,飛身進了廟中。

不過一會兒,那獵戶擦著老淚從破廟中出來,“撲通”一聲跪於馬前,老淚縱橫道,“今日多謝老爺和眾位郎君出手相救,小老兒感激不儘!那淫賊汙了小女清白,我真真是被怒氣衝昏了頭腦,一心欲除之而後快,竟是差點犯了殺人之罪!多謝老爺提醒,小老兒當即便擊鼓報官,定要把這淫賊繩之以法,定了那絞刑之罪!”

......

“噠噠——”

馬車姍姍來遲,行至此地,那車夫見了破廟前的一等人馬,當即“籲——”了一聲,扯了馬車的韁繩。

這一路上,顧熙言滿心焦急,整個人如被架在烈火上炙烤一般。上一世,靛玉便是為她而死,若是今日靛玉在這荒郊破廟中出了事,她真是永遠都沒辦法原諒自己!

不料馬車驟停,顧熙言身形一晃,張口問道,“出了何事?”

那車夫並不回答。

顧熙言心頭一跳,正欲掀開車簾探看,不料“唰——”的一聲,馬車車簾竟是從外麵被人一把掀開。

隻見男人騎在高頭駿馬之上,一身玄色織錦大氅,俊眼修眉,氣勢逼人,狹長的雙目深不見底,似是燃著兩簇幽幽的火焰,直直地看向她的心底。

蕭讓勾了薄唇,祭出三分涼薄笑意,“果然是本候的好夫人!”

望著那沉沉如墨的麵容,顧熙言如身處數九寒天,身形一顫,正要開口解釋,不料蕭讓並不打算給她辯白的機會,揚手拂落馬車車簾,轉身便策馬揚長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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