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蹄聲陣陣, 一輛馬車行駛在青石板路上, 穿街過巷而去。
車廂裡, 暉如公主拉著顧熙言左看右看, “方才一時混亂, 平陽侯夫人沒有傷著吧?”
顧熙言笑道,“王妃放心,妾身安然無恙。”
暉如公主這才長出了口氣,把心放回了肚子裡,“那就好, 若是夫人有個三長兩短, 本宮真不知該如何給平陽侯爺交代了!”
柔然一族族風奔放, 無論男女皆是勇猛過人。故而, 暉如公主從小所見的女子皆是和男兒一般英姿颯爽, 如今一朝到了大燕, 才見識到這大燕女子的內斂端莊。
偏偏顧熙言不止內斂端莊,更是生的嬌軟柔弱,再加上金尊玉貴的身份,簡直就是個易碎的嬌娃娃。
若是顧熙言今日因為暉如公主相邀出府遊玩而磕著碰著了,隻怕蕭讓才不會輕易地善罷甘休。
顧熙言聽了男人的名字,當即收了臉上笑意,扁著嘴巴道,“王妃多慮了。反正侯爺也不關心妾身,又怎會在意妾身傷到了沒有?”
那暉如公主聽了這話,方知這平陽侯夫婦二人是真的動了火氣, 登時不知該說什麼好。
馬車依舊疾馳這,那廂,顧熙言默然深思了半晌,忽然輕啟紅唇,問道,“王妃和王爺可曾有過爭執的時候?若是有,又是如何開解的呢?”
暉如公主想了想,道,“沒有。”
“李肅從來不敢招惹本宮,大部分時候,也是本宮看他不順眼,隨口埋汰他一兩句——他也不怎麼反駁。”
“......”顧熙言看著暉如公主那一臉無所畏懼的模樣,心想,自己真真是問錯了人。
......
平陽侯府,凝園正房。
馬車停在侯府大門前,顧熙言扶著仆人的手自下了馬車,便邁著蓮步朝凝園而去。
從凝園大門到凝園花廳的一路上,迎麵走來的下人奴仆紛紛朝顧熙言見了禮,皆是低頭佇立,滿麵恭敬地紛紛退了下去。
顧熙言見狀,不禁心生疑惑。等到了正房的內室裡,見了立在一旁的靛玉和紅翡,顧熙言當即笑著招手叫兩人上前,“你們兩個這般一臉恭敬的做什麼?”
“今日東西市上叫賣點心小吃的商販多得很!這水晶桂花糕好看又可口,我便特意給你們帶了一份!快些來看看!”
那紅翡和靛玉相視一眼,眉毛微皺,忙不迭地應了一聲。
兩個大丫鬟解了那桂花糕,正欲斟酌著開口,不料那廂顧熙言已經邁著蓮步往內室裡麵去了。
隻見美人兒明豔的小臉兒上皆是倦色,一邊兒伸了纖纖素手挑了簾子,一邊兒軟著嗓子道,“今日可真是累壞了,來人服侍洗漱吧......”
內室裡光線朦朧昏暗,顧熙言滿身疲憊地走到床邊,忽見那圓桌旁正端坐著一個高大的黑影,當即嚇得尖叫一聲,跌坐在了寬大的床榻之上。
那高大的黑影一動不動,借著微弱的燈光,顧熙言才勉強看清了男人的麵容,當即嬌嬌斥道,“侯爺在這暗處裡一聲不吭,是存心想嚇懷妾身嗎!”
男人一掀袍子,起身便往屋子外走,邊冷聲道,“主母若是如今日這般,身邊不帶一人陪同、不請示過本候便私自出門,以後便不許踏出侯府一步。”
那日荒郊女媧廟的一場意外,蕭讓每每想起,皆是一陣後怕。自那日以後,蕭讓便派了自己身邊的暗衛流火貼身跟隨著顧熙言,她身在何處,見了什麼人,去了哪些地方......都要一一將行蹤彙報給他。
今日,流火悄悄隨著顧熙言和暉如公主,見那一行少年郎意欲輕薄,利劍本已拔出,卻見暉如公主一鞭便叫人製服,索性不打草驚蛇,在暗中護衛著,見兩人上了馬車,才飛身回府上報給蕭讓。
今日,蕭讓焦頭爛額的忙了一整天,踏著晚霞剛回到侯府,便聽流火來報了顧熙言私自出府,和暉如公主去東西市遊玩的事兒。
蕭讓聽了這事兒,心中已是不悅,又聽流火說了那幾個少年郎輕薄調戲之事,更是當即沉了臉色。
......
顧熙言聽了這般霸道又不講理的話,當即紅了眼眶。
這才成親多久,男人就要禁了她的足,若是以後兩人再生嫌隙,難不成還要如上一世一般,把她關入柴房嗎?!
上一世,蕭讓因著顧熙言和史敬原的私情,將她關入柴房之中,一連數年,不見天日。那段記憶蟄伏在心底,每每想起,皆是隱隱作痛。
她從來沒有忘記。
一腔委屈伴著怒氣湧上心頭,顧熙言顫聲道,“侯爺竟是又派人跟蹤妾身嗎?”
“妾身做錯了什麼!侯爺要這麼對妾身?”
蕭讓今日風塵仆仆地忙了一天,回到侯府中聽了流雲所報之事,心中焦躁難安,連外衫都未來得及更換,便抬腳來了凝園,在內室裡等顧熙言足足等了一個時辰。如今見了美人兒,心中的耐心竟是瞬間化為了煩悶。
蕭讓懶得和顧熙言繼續爭吵下去,舉步便往屋外走去。
顧熙言卻存了心的不想息事寧人,望著男人的背影朗聲道,“是了!那青綺酒樓的胡姬貌美如花,一個個生的穠麗嬌嬈,身姿凹凸有致,怪不得侯爺最近連碰不願意碰妾身!”
蕭讓聽著這語帶譏諷的話,步子一頓,當即皺了濃眉。
那胡姬服飾華美,樣貌昳麗,蕭讓年少之時,初見這等彆致奔放的異域風情,確實覺得美妙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