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出逃(2 / 2)

隻見顧熙言輕手輕腳地從枕下取出錦帕,把裡頭的曼陀羅花揉碎了,握在袖中,又靜坐了會兒,算著敷藥的時辰到了,才高聲道,“碧雲,進來罷。”

碧雲進了屋門,徑直挑簾子進了內室,見顧熙言按著藥包敷在腳踝處,並無任何異樣,方笑著上前接了藥包,又擰了乾淨的帕子給顧熙言擦拭腳踝處的肌膚,笑道,”姑娘稍等片刻,婢子這便去取了通經絡活血的藥油來給姑娘揉按腳踝。”

顧熙言亦是笑著道了聲“好”。

不料,顧熙言已經暗暗自袖中取了那包花碎,見碧雲轉過身去,當即從背後將那包著曼陀羅花碎的錦帕捂上了碧雲的口鼻。

那曼陀羅花被揉撚成碎片入藥,又經冰水浸泡多時,故而藥效發揮的極快。碧雲隻稍稍掙紮了幾下便沒了意識,沉沉軟倒在了顧熙言的懷中。

顧熙言還是第一次乾這種背後偷襲彆人的事情,強忍著心頭大跳,把碧雲扶到床榻之上。顧熙言脫去外衫穿上碧雲的丫鬟衣衫,又給碧雲換上自己的外衫衣裙,對著銅鏡壓了壓神色,方才出了內室、推開屋門,低著頭匆匆往外走去。

顧熙言被關的這處院子名叫“映雪堂”,初被擄來那日,韓燁足足在屋子外設了四班人馬交替巡邏守衛,因著一連數日顧熙言表現的十分安分守己,韓燁許是見其沒有想逃跑的想法,自兩日前,院子裡頭巡邏守衛的人馬竟是被撤下去了一半,隻剩下兩班人馬交替值守。

顧熙言麵上安分守己,混淆視聽,實則每日都暗中屏息,細細聽著院子裡的腳步聲。一連聽了幾天,顧熙言發現,每日午膳過後,院子裡守衛的兩班人馬都會輪崗換值,每到這個時候,屋外都會有半柱香的時間聽不到巡邏的腳步聲——這半柱香正是她逃出生天的最佳時機。

顧熙言出了屋門,果然見庭院中巡邏的守衛已經撤離,而前來接替的守衛還未到崗,諾大的院子裡偶有幾個丫鬟來來往往。

顧熙言心中惴惴不安,正低著頭一路往外行去,忽然聽得一丫鬟叫住她道,“碧雲姐姐,熙姑娘可是用過飯了?方才姑娘發了脾氣,我等也不敢進去詢問,便隻好來問問姐姐,也好向世子那邊回個話去。”

顧熙言突然被叫住,不禁心頭一緊,故作不經意地側了身子,背對著那丫鬟,捏著聲道,“姑娘正在用呢。”

那丫鬟聽了道,“幸好,幸好!話說這屋子裡的熙姑娘不知是什麼來頭,世子爺對她百般愛護,有求必應,就連姑娘整日甩冷臉子,世子爺也甘之如飴,竟是絲毫不生氣!上次那滾燙的熱水破了世子一身,世子竟是也沒發火兒!”

“這院子裡頭伺候的,誰不知道咱們世子雖是風姿出塵的人物,縱使麵上總帶著和氣的笑意,可這脾氣卻是一等一的大!彆說戰場上殺伐決斷了,就連平日裡處置人也從不見手軟!如今這位熙姑娘得世子眷顧,我等也隻能如菩薩一般的供著,若是今日熙姑娘因生氣不用膳食,我等隻怕要在世子麵前以死謝罪!說到底,還是謝過碧雲姐姐了!”這丫鬟許是對顧熙言早有意見,此時自說自話,也不怎麼看眼前的“碧雲”,一時竟是沒發現眼前的“碧雲”竟是顧熙言如假包換的。

顧熙言心不在焉地聽著,心頭如擂鼓一般,眼看著輪崗的巡邏人馬就要來了,更是急出了一頭冷汗,偏偏身後這丫鬟還囉囉嗦嗦地說個沒完,隻好應道,“妹妹不必客氣。我正要去藜照堂回世子的話,便不多說了。”

那丫鬟聽了道,“那姐姐快去罷,耽擱了世子問話可是大事!妹妹便不耽擱姐姐了。”

顧熙言正欲抬腳離去,不料那丫鬟回想起“碧雲”方才的嗓音有些不對,問道,“不過,姐姐的嗓子是怎麼了?”

顧熙言聞言,汗不敢出,並不敢回頭,“原是昨夜裡染了風寒,有些咽喉腫痛罷了。”

那丫鬟這才鬆了口氣,“嗨,原來是這樣!我這兒有瓶上好的川貝膏,回頭給姐姐送去,保管藥到病除!”

片刻之間,顧熙言的冷汗已經出了一身,低低應了聲謝,便腳下步履不停,匆匆往院門處跑去了。

不料,顧熙言快行至院門之際,竟是眼睜睜地看著那輪班的一行守衛提著佩劍進了院子。

顧熙言彆無他法,隻好肅手立於院門旁的花叢旁,等一行守軍進來,才強忍著心頭懼意往外行去。

“——且慢!”

顧熙言被這當頭棒喝嚇了一跳,腳步驟然一停。

方才開口嗬斥的守衛望著那抹纖細的背影,沉思道,“你是何人?為何如此麵生?”

顧熙言心中驚魂未定,正張口結舌,不知該如何作答,忽然聽見另一守衛笑道,“你這沒腦子的東西!這位是映雪堂裡近身伺候主子的碧雲姑娘!日日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我們見了姑娘的衣裳便知是姑娘了,你竟還覺得麵生!”

此話一出,其餘守衛皆低聲笑道,“連個姑娘都認不清,活該你打光棍到今時今日!”

那疑心顧熙言的守衛不禁麵紅難當,衝著顧熙言的背影一拱手道,“鄙人一時錯了眼,姑娘莫怪。”

顧熙言冷汗盈額,低低“嗯”了一聲,便匆匆抬腳出了院門。

那日跟著韓燁逛園子,顧熙言便暗中記下了這園子裡的阡陌縱橫——自映雪堂的院門出去,便是一片蒼翠竹林,竹林裡頭有條鵝卵石小路,直直通往園子的一處偏僻小門。

顧熙言一路朝竹林行去,撥開竹葉枝丫,隻見偏門裡正一左一右地站著兩名守衛,握著紅纓長矛,一臉肅然。

顧熙言略一思索,低頭撿了一塊鵝卵石,用了大力,往竹林外的小池塘那邊遠遠一扔。

“撲通——”

兩名守衛隻聞其聲,不見其人,不禁大驚,匆忙提了長纓上前探看。

顧熙言屏息凝神,見兩名守衛已經繞到池塘那邊兒走遠了,方躡手躡腳地上前,輕輕推開了偏門。

江淮距離盛京千二百裡,等她逃出此地,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將身上的玉佩金銀典當成現錢,去附近的鏢局裡托人給蕭讓帶一封加急密信,然後再搭客船一路北上,到京東道地界下船,找一處客棧住下,等蕭讓來尋。

江淮之地絲綢、瓷器廣銷四海,商賈雲集,每日客船貨船來往紛紛。船隻雖要在相關府衙登記造冊,可來往的行客皆是不用登記在冊的。

一旦她坐上客船,便如泥牛入海,等韓燁發現她逃出,若想再尋,隻怕是難如登天了。

這條路線顧熙言不知在心裡默默念了多少回,眼看著就要逃出牢籠,自由就在眼前,顧熙言不禁滿心歡喜。

不料,等偏門緩緩打開,顧熙言還未抬腳走出,喜色卻登時僵在了臉上。

偏門之外,有數十人身著甲胄,腰佩寶劍,為首的韓燁一身素衣錦袍,正負手而立。

男人一張玉麵上古井無波,似笑非笑,衝她道,“熙兒,好玩嗎?”

作者有話要說:  顧熙言:溜了溜了,玩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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