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寧元年,皇帝封平陽侯於兩浙,賜府邸於越州。
兩浙一地,有饒水、濟水、辰江蜿蜒而過,大小溪流一百三十四條,山峰三百五十一座,下轄州郡十四名,軍所一百一十四府。
此地四時之景兼備,江河湖海浩浩湯湯,芳林幽壑蔚然深秀。天匠地孕,氣象萬千,實乃得陰陽之和,鐘山水之靈。
......
越州,平陽侯府,暇園。
一轉眼到了十二月份,平陽侯府搬到越州也已經有兩個月了。
顧熙言早就聽說兩浙美景甲天下,剛到越州,安頓好了諸事,便和蕭讓一同出遊了大半月,還一起去了扶荔山上拜見外祖林氏。
蕭讓卸任了昭獄使,可有封地諸事務傍身,也沒有清閒到哪裡去。
故而每逢休沐,男人哪兒也不想去,隻想抓著顧熙言在屋子裡纏綿。
錦榻上,高大俊朗的男人正抱著美人兒在懷,美人兒捧著手裡頭的一卷話本子看的津津有味。
顧熙言看的這些閒書,蕭讓並不感興趣,隻是負責扮演人肉靠墊和自動投喂零嘴兒的角色。
隻見顧熙言瑩白的臉頰一鼓一鼓,等嘴裡的無核話梅吃完了,粉唇微張,蕭讓便重新遞上一課梅子到她唇邊——銜接緊湊,默契非常。
顧熙言的目光盯著話本子,粉唇往男人的手指前一湊,便把話梅咬入檀口之中。遞什麼吃什麼,全程看也沒看男人一眼。
被忽略了很久的人肉靠墊心生不滿,繼而生出了壞主意。
隻見蕭讓薄唇一勾,身子往前傾了傾,悄無聲息地湊到美人兒身旁,
一顆話梅吃完,顧熙言又微張了粉唇,往前一湊,不料梅子沒吃到,倒是親上了一張薄唇。
顧熙言一愣,才反應過來蕭讓是故意戲弄自己,生氣地瞪他了一眼,推了他一把。
蕭讓卻是一臉得逞的笑,把人抱在懷裡,含住櫻唇便是一陣親吻。
顧熙言被親的七葷八素,櫻唇上水光瀲灩,不知不覺,被男人擺弄成了跪趴在他胸前的姿勢,
“你做什麼......唔,畫本子還沒看完呢!”
蕭讓聞言,挑了挑眉,伸手解開衣襟,拉著顧熙言的手徑直往自己的腹肌上探去,“為夫竟是還沒有畫本子好看嗎?”
手下的胸膛觸感堅實,肌肉線條分明,縱然顧熙言不知看過、摸過多少次,還是羞的紅了臉。
“夫人摸著,可還滿意?”
男人的聲音響在耳畔,聽的顧熙言渾身酥軟,心頭砰砰直跳。
她攀著他的肩頭,在他脖頸間蹭了蹭。
兩人正蜜裡調油,外頭傳來桂媽媽的聲音,“秉侯爺、主母,底下莊子鋪麵的賬目整理出來了,請主母過目。”
臨近年關,顧熙言早早吩咐了下去,底下莊子裡的一年收成、鋪子店麵一年的進項出項、收益虧損都按照定下來的老規矩整理出來,整理好之後給她過目。
再過沒幾天,便到了莊子管事到侯府覲見、交租納貢的時候了,這事兒可馬虎不得,她得把這些賬目都看一遍,才好做到心中有數。
“知道了,”顧熙言揚聲應了一句,卻被蕭讓重新按回了懷裡,隻聽男人不悅道,“主母懷著身子,諸事還要親力親為,下麵的人是乾什麼用的?把內宅事務都送到劉管家那裡去。”
其實依照顧熙言定下來的內宅諸事的規矩,下麵各級層層牽製,顧熙言每個月壓根不需要親自處理什麼事務。即使是她這個主母不在的那幾個月,侯府諸事務也是運轉如常的。如今不過是近了年關,有些事情必須得顧熙言過目,下麵的人得了顧熙言的吩咐,不敢怠慢,這才巴巴地把賬麵送了來。
桂媽媽聽了,也不敢反駁,忙應聲道,“老奴這便去。”
顧熙言歎了口氣,瞪了男人一眼,“劉管家如今連拐杖都柱上了,你能不能放過人家一馬,讓他安享幾天晚年?”
蕭讓認真考慮了一番,“說的也是。劉管家為了侯府鞠躬儘瘁,也是時候叫他歇一歇了。不如,今年的內宅事務就交給流雲.......”
正房之外,一臉肅然的流雲侍衛一連打了三個噴嚏。
一旁的流火納悶,“雲兄,你怎麼了?”
流雲擺擺手,掩麵道,“無事,隻是後背一陣發冷,總覺得有不好的事情要發生。”
————————
永寧一年,政修人和,如日方升。
暮春三月,越州。鶯飛草長,繁花生樹。
顧熙言於一個月前產下愛子,蕭讓為其取名為“毓”。滿打滿算,今日正是尚在繈褓之中的蕭毓小朋友的滿月禮。
顧熙言生產之前,祖母和母親便早早地趕來陪產,已經在越州小住了一個月。今日,除了顧熙言的外祖林氏一家要下扶荔山趕來慶賀,顧熙言的父親、兄嫂也都從盛京趕來相賀。故而今日一早,平陽侯府的丫鬟婆子管事們忙前忙後,皆是為今日小世子的滿月禮做準備。
內室裡,顧熙言正坐在銅鏡之前梳妝。她就這靛玉的手喝下了一碗補湯,等身後的丫鬟彩屏在雲髻上插上一支三層點翠鍍金蓮花碧璽金釵,啟唇道,“把毓兒抱過來吧。”
桂媽媽應了一聲,去嬰兒床裡把紅色的小繈褓抱了來,笑道,“小世子今日可是精神著呢。”
因著今日滿月宴,特地給毓兒換上了一身紅色繡五福吉祥紋的小夾襖,外頭是同色的小繈褓。
小嬰兒胖嘟嘟,粉嫩嫩的,在紅色的映襯下,更顯喜氣洋洋。
顧熙言望著繈褓中的兒子粉嫩的臉頰,和黑葡萄一樣的圓眼睛,一顆心都要化了。
王媽媽掀開簾子進來,回稟了今日宴席諸事,看了顧熙言抱著小兒的模樣,笑道,“姑娘仔細抱小世子久了胳膊疼!”
孩子還小,雖說五官還不明顯,眉眼間的神態倒是像極了蕭讓。然而那一身嬌嫩肌膚和大眼睛,小嘴巴,一看便是遺傳了顧熙言的好顏色——父親母親已經是如此出色的樣貌,不知道繈褓中的小兒將來長大,又要賺的多少貴女的芳心。
靛玉在顧熙言身側,點了點毓兒蜷成一團的小拳頭,讚道,“小世子是個頂頂心疼母親的,連生產都沒叫小姐受苦呢。”
顧熙言聽了這話,滿心溫暖地望著毓兒,一雙美目裡滿是為人母的愛意。
自打顧熙言懷孕,便一直進補著。生產那日,外祖林氏親自坐鎮侯府中,好在沒有遇到難產,不到一個時辰孩子便呱呱墜地了,一切都順順利利的,並沒有受什麼罪。
毓兒聽著眾人說話,覺得熱鬨無比,也咯咯笑了兩聲,伸了小手去抓靛玉的手指。
又逗著毓兒玩了一會兒,桂媽媽道,“小世子該喂奶了,老奴抱過去給乳娘吧。”
顧熙言想了想,道,“今日不如我親自來喂吧。”
顧熙言產前一直用著安胎的補藥,故而孩子呱呱墜地之後,便有了奶水。世家大族中,多是雇傭乳母照看、喂養孩子,一手將孩子帶大,因此經常有孩子對乳母比對親娘還親密的現象。
顧熙言打小是被顧母帶大的,並沒有長於乳母之手,故而她是想親自喂養毓兒的。
奈何蕭讓親曆了顧熙言生產,對她心疼不已,怕她月子期間太過操勞,幾次都一口否決了親自喂養的提議。
桂媽媽見顧熙言堅持,也隻好鬆口,應了一聲“是”。
不料顧熙言剛掀開了衣襟,蕭讓便大步進了內室,含笑道,“在聊什麼?方才還沒進門,便聽到毓兒的笑聲了。”
“在誇毓兒懂事呢。”顧熙言被男人按在懷裡親了親,再次提議道,“夫君,我想親自喂毓兒......”
“彆的事兒都行,唯有此事不可。”蕭讓拒絕的一點兒不含糊,“親自喂養孩子,一夜要起身幾次,連覺都睡不安穩。你剛出月子,身子怎麼受得了?”
“自打生了毓兒,你便掉了一圈兒的肉,也不知整日的吃食都用到了哪裡去。”
顧熙言伏在他懷中,哭笑不得,“毓兒已經出生了,我當然會掉些斤數呀。”
她還要辯解,卻被男人以吻封緘,被他按在懷中溫存了片刻,顧熙言紅著臉,咬唇看他,“可若是不喂,妾身奶水又足,每日脹痛不已....”
蕭讓略一想,附到耳邊說了句什麼,隻見顧熙言騰的一下,從耳根紅到了脖子,猛地推開男人,羞惱道,“侯爺、侯爺也不害臊!”
蕭讓勾唇一笑,抓住纖細的手腕把人兒拉了回來,“我知道夫人是憂心孩子的教養之事......我心中是有數的——等孩子斷了奶,咱們便辭了乳母,親自教養毓兒長大,可好?”
顧熙言聽了這話,才放下心來,紅著臉點了點頭。
方才兩人一番親密,丫鬟婆子都退到了外間去。
那廂,大丫鬟彩屏在珠簾外道,“秉侯爺、主母,貴客已到越州地界了。”
........
今日平陽侯府的滿月禮,未請官員,前來赴宴者,皆是親友。
沈階沈相爺、定國公等人一早便送來了毓兒的滿月賀禮,顧熙言昔日的閨中密友白明阮,賀斯盈等人也都差人送來賀禮,聊表心意。
毓兒生的漂亮,膽子又大,逢人便咯咯的笑,一點兒也不認生。顧父幾個月未見女兒,抱著繈褓裡白白軟軟的外孫兒抹起了老淚。顧昭文和杜氏此行前來,帶著自己的一對兒龍鳳胎,龍鳳胎比毓兒大幾個月,三個小兒被照看著坐在錦榻上,大眼瞪小眼的吃起手手來。
顧熙言的外祖林淵微年事已高,顧母的弟弟、顧熙言的舅舅林之勉接了傳家的杏林衣缽。此行前來,還帶了林之勉的三個孩子,喚做星兒、辰兒、月兒的,前來祝賀。
星兒和辰兒**歲的模樣,月兒不過才兩歲,連話都說不利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