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出聲,陸深眼前撥雲見霧,終於看清了薛衣明的臉,“這是什麼障眼法?”
而且這個障眼法分明隻有反效果 比如陸深現在就覺得,霧裡看花,薛衣明好像更好看了。
薛衣明打開他的手,色厲內荏道:“滾下車。”
陸深滾到副駕駛座:“我喝酒了,不能酒駕,今晚就跟著你了。”
他今晚其實沒喝酒,一晚上都在看商言戈喝。機場回去後,他越想越不對勁,怎麼偏偏他看不到薛衣明,便打算找商言戈弄清楚。
商言戈倒是很容易約,聞言諱莫如深地看他一眼:“不清楚,以前也有人和你一樣。”
陸深猜出商言戈是被叛逆的小朋友氣到了,他能感覺到商言戈的怒火,但是人家就是能一臉平靜冷漠地借酒消愁,一點都不像呼風喚雨的霸總。
城府極深,特彆能忍。
陸深想自己要不要和商總學習一下,畢竟商言戈和謝玉帛相處久了,悟出來的一定是最佳相處之道。而舅甥之間,肯定有相似之處。
他一直在思考事情,一口沒喝,送商言戈回到門口時,看見商言戈猛地暴怒,借酒裝瘋把謝玉帛揪回了屋裡。
他又得到了一點啟示。
酒是個好東西。
薛衣明:“我給你叫個代駕。”
陸深:“剛才我的車門被商總掰壞了,關不上。”
薛衣明:“那車給你開,我打車。”
陸深:“不行,我怕你今晚有彆的小朋友。”
陸深係上安全帶,靠在椅背上:“彆停人家門口了,咱回去說行不?”
薛衣明看陸深好像有點困了,心一軟,發動汽車:“年輕人睡眠要充足,彆想亂七八糟的,不然容易腎虛。”
開著開著,薛衣明想起蒲鬆齡的《狼》,“前狼假寐,蓋以誘敵”。
他警惕地想刹車,但看了一眼閉上眼睛呼吸平穩的陸深,又自我安慰,“禽獸之變詐幾何哉,止增笑耳。”
凶一點,管他是不是在假裝困意,幾隻狼都不怕。
陸深餘光看見薛衣明糾結的神色,眼神一暗。
雖然嘴上咄咄逼人,但那是為了讓薛衣明不要去找彆人,陸深心裡還是很有數地把自己放在“追求者”的位置上,暫時不敢放肆。
……
謝玉帛被扛進臥室,他以為商言戈會跟他說幾句話,他正好也道歉安撫一下對方。
商總都被他氣得喝醉了,本國師太不應該了。
誰知商言戈全程一言不發,把謝玉帛放在大床上,用被子滾了兩圈,然後在他一臉懵逼的表情中,決絕離開,帶上了門。
“哢噠。”
謝玉帛聽見了落鎖的聲音。
房門是麵容識彆或者用鑰匙開門,商言戈從外麵上鎖隻是個形勢,因為從外麵開門需要鑰匙,從裡麵開門出去卻不需要。
謝玉帛愣了,不明白商言戈這是什麼意思。
想關他?
不是,除非拿個狗鏈把外麵鎖住,不然這門肯定能從裡麵開,再不濟還能爬窗。
是想告誡一下他?
很有可能,那他乖乖地在屋裡睡一個晚上,明天商言戈就不生氣了吧?
謝玉帛躺下來,過了一個小時,依然看著天花板睡不著,“關”這個字能讓他聯想到很多很多的往事,實在不適合睡前回憶。
他忽然想到,上輩子最後的時候,他好像發誓以後不會再被任何人關起來,不會再向任何人妥協。
那他今晚又妥協了麼?
外麵沒有聲音,商言戈估計已經睡覺了。謝玉帛從床上爬起來,偷偷下床。
本國師不會再乖乖妥協了,至少,至少……要叛逆地去客廳走一圈才對得起他發的誓!
趁商總睡覺,偷偷的,走一圈。
“啊——”
謝玉帛一打開門,被門口的人影嚇了一跳。
商言戈就席地坐在他門口,背靠著牆壁,單腿曲起,一手搭在膝蓋上,安靜得仿佛一座凝固的雕塑,像是守城的大將奮力廝殺,一回頭發現城中已經空了,麻木地扔下長劍,跌坐在城牆上。
“商總?”
“怎麼能在這兒睡……”謝玉帛自言自語,想把商言戈從地上拉起來。
他有一種莫名的情緒,好像看見商言戈這個樣子會特彆難過。
謝玉帛把原因歸結於自己做錯了事,還沒有得到原諒。
商言戈太重了,謝玉帛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堪堪改變他的姿勢。他急得想哭,心裡生出一股執拗,好像今晚必須安置好商言戈,咬牙把人扶起來。
五米之外的臥室是不要想了,謝玉帛隻能就近把商言戈往自己臥室拖。
每一步都很艱難,謝玉帛想偷懶給自己加點力氣符,發現根本沒用。
終於挨近大床,謝玉帛力道一鬆,商言戈眼看就要麵朝下砸到床上。
雖然床鋪很軟,但是謝玉帛想也沒想,抱住商言戈,在他砸到床之前翻了個身,成功把自己壓下麵了。
“這回可不是我故意偷看你的腹肌了。”
商言戈身上有酒味,最好擦擦再睡。
謝玉帛第一次伺候人,又是脫衣服又是拿毛巾擦身,最後給商言戈蓋上被子,累得他自己也躺下了。
翌日。
天色微亮,商言戈按著眉頭清醒,回想昨日,陡然一驚。
他好像做了他一直不敢想的事,把謝玉帛關起來了?!
人呢?
商言戈一瞬間心慌,直覺告訴他禁閉謝玉帛後果會很嚴重。
要是謝玉帛氣得跑回去怎麼辦?告狀事小,失去監護權事大。
商總如臨大敵,腦海裡刹那閃過了幾千種哄人的方案,竟然沒有發現謝玉帛就睡在他旁邊。
這副樣子要是讓陸深見了,定要收回那句“城府極深值得學習”的評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