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麵是商詡的視角,有些背景要謝玉帛自己根據情況腦補。
第一幕, 皇叔商鄢叛亂, 打著清君側的名號, 要討伐妖言惑眾的謝玉帛。
謝玉帛聲名在外, 百姓心裡都有杆秤,分得清奸邪與好官, 但是商鄢哪裡會管民意真相,隻圖一個師出有名。
陛下震怒,商詡被召進宮。
“孤有意禦駕親征, 朝政暫且交給你。你該學著理政了,遇事不決先問國師。”
商詡有些奇怪, 皇兄為什麼要讓他學理政, 將來皇位傳承給侄兒,可沒有兄終弟及的道理。他當一個閒散王爺皆大歡喜。說起來,皇兄為何至今還不娶媳婦?
出征前,商言戈又把商詡叫來,叮囑道:“你要好好照顧國師, 掉一根頭發唯你是問。”
西北線捷報頻傳,商詡接到戰報喜上眉梢,還未來得及將戰報送給國師,內衛來報,國師身體不佳,昏迷一天了。
商詡如臨大敵,組織太醫院會診, 然而時間過去一天、兩天、三天……謝玉帛的情況仍不見好轉。
他在國師府門前焦急踱步,皇兄在外打仗,這個消息到底是說還是不說?
猶豫再三,怕最後出事,商詡派了一個頭腦機靈的小太監去去西北,見機行事。
畫麵一轉,商詡在城外迎接商言戈班師回朝。
小太監抵達西北時,終站告捷,商言戈馬不停蹄趕回來,披星戴月,長劍上還沾著戰場殺敵的腥氣未消。
商詡頭回見到皇兄陰沉如水的樣子,愧疚難當,猛地跪下:“臣弟無能!”
長劍插在地上,劍鋒與石磚擦出火花迸射,發出鏗鏘錚鳴,“把這一個月發生的事說清楚。”
商詡知道商言戈隻想聽國師相關的,但是他也一頭霧水。
禦醫跪了一地,各個低著頭顱,不敢說大國師“氣數將儘,回天無力”,隻能沉默以對帝王的威壓。
“一群廢物!”
“孤偏要人定勝天。”
那一天,商詡站在門外,守著那對君臣五個時辰,他哥坐在床沿,靜靜地看著謝玉帛,從始至終一言不發。
翌日,商言戈對商詡道,他要秘密前往海外仙山求醫,對外稱他在宮裡養傷,暫不上朝。
商詡激烈反對,那什麼勞什子仙山,隻是話本上的笑談,多少尋仙者一去不回,就算要去,可派千軍萬馬,何必親自去。
商言戈道:“既然是仙人,自有他的秉性,孤親自去才有誠意,換一群廢物去,找不找得到人兩說,遇上神醫,神醫要是提出要求,他若不敢做主答應,還得白跑一趟。玉帛他等不起。”
於是商詡又暫理朝政,等他皇兄凱旋。
可是商言戈帶去的人回來一波又一波,有的人受傷,有的人沒跟上皇帝,一個接一個跪在大殿上請罪。
仙山雲霧迷眼,陛下失蹤了。
商詡派人去找,杳無音信,就在他灰心喪氣,皇兄竟然比國師還早走一步,以為要發國喪時,商言戈曆儘千辛,終於回到京城。
……
謝玉帛捂住嘴巴,眼淚大把大把地砸在手背上,彆說商詡了,他看見商言戈胡子拉碴的樣子,差點認不出來。
千裡奔行,跑死了幾匹馬?風餐露宿,長夜裡是否合過眼?
哪怕戰場激烈,枕戈待旦,商言戈都不曾如此狼狽。
怕哭聲吵醒商言羽,謝玉帛咬住自己的食指,拿起紙巾胡亂擦了擦淚水。
接下來便是他一直要的真相。
他看見商言戈拔出玉龍劍,割破手腕放血,再將一包藥粉摻在血裡喂形容瘦削的自己喝下。
他看見商言戈臉色蒼白,竟然比長久昏迷的他還虛弱,膝蓋一彎,跪在床邊,十指緊緊攥著被單,忍受魂魄撕裂的痛苦。
他看見商言戈包紮起手腕,輕描淡寫地讓下人端來一盤橘子,用沒有放血的那隻手擠出橘子汁,喂他灌下去腥,再一碗濃甜的蜂蜜水灌下去,親自做完這一切,商言戈踉蹌地出門,被商詡扶住。
謝玉帛像是被抽乾了力氣一般,暴君所有的行為都有了解釋。
不,世界上最沒有資格叫暴君的人就是他。
商言戈是因為他,才變成了暴君。
商言戈把龍魄讓渡給他固元,甚至這輩子魂魄也殘缺不全,飽受失衡之苦。
難怪天眼分毫不讓他去看商言戈,難怪商言戈這輩子能識破他的所有障眼法。
因為他們是一體的啊!
他要還給他。
謝玉帛呆滯地坐在沙發上,天鏡還在不知疲倦地折射前世。
他以為商言戈受的苦已經夠多了。
但是商詡的天鏡畫麵出現了更深的波動,謝玉帛如同被悶棍敲了一把,眼裡再度不知所措。
他以為這就結束了。
他怎麼能忘了自己後頭又死了?
……
商詡以為好事多磨,這對君臣該享受太平盛世了。
出乎意料,皇兄竟然把國師關禁閉了,皇兄開始變得喜怒無常,常常在早朝大發雷霆,把大臣嚇得麵無人色。
又一次早朝後,商言戈把商詡叫到禦書房,對他說,“商詡,你要有繼位準備。”
商詡真是怕了每次和皇兄的單獨談話,父王母後去世得早,他們兄弟兩相依為命。
皇兄剛登基時,內憂外患,大梁國土被外敵蠶食鯨吞,商言戈內除奸臣,外抗強敵,將國土恢複到大梁巔峰狀態。
後來皇兄有次微服出巡,帶回了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少年天縱奇才,幫著商言戈一一撫平內患民怨,國力日漸強盛。
商詡以為自己能當一輩子瀟灑閒人,但是現在,皇兄對他說,你要有繼位準備。
在他追問之下,商言戈吐露實情,原來治療國師的辦法含有隱患。
“大梁現在需要的是明德之君,推廣教化。”商言戈捏著眉心,“外麵戲稱我為暴君,在我真正成為暴君之前,你要成為一個合格的皇帝。”
然後商詡有了七八個太傅。
在他學帝王策的那段時間,他聽說了幾回國師在鬨著要見皇兄,又聽說國師病了,躺在床上不吃不喝。
國師不吃不喝,徹夜不眠,皇兄陪著他不吃不喝,徹夜不眠。
商詡不知道該先心疼誰,勸皇兄不如去見一見。
商言戈眼神古井無波:“你要是心疼,你就去把人放了。”
商詡明白皇兄是讓他想辦法把謝玉帛趕出京城,如此國師便自由了。
但是他哪敢真去放人,一放,說不定他哥就瘋了。
彆看麵上鎮定,在商言戈的內心深處,也一定日夜猶疑博弈。
世界上竟然有他皇兄這樣的天子。
世界上竟然有國師這樣寧可被囚、死犟著不走的能人。
事情總是往更糟糕的方向發展,異族入侵,在邊境燒殺劫掠,商言戈的暴躁無處發泄,正好拿這些異族開刀。
大梁沒有一個將軍,領兵打仗的次數超過商言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