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急轉直下實在是太快,薩爾一時間完全反應不過來,直接愣在那兒了。
“你這什麼反應?不想學?”蕭雲皺眉,拈輕怕重、嫌麻煩就甩手的下屬可不是好下屬。
“想!”薩爾脫口而出,咬牙切齒地、表情有點點小猙獰,巫術又怎麼樣,這地方又沒有宗教裁判所能審判他!
蕭雲壓根沒察覺到薩爾走過了怎樣的心路曆程,他非常滿意薩爾表現出來的勤懇好學聰明機智,當即拉著薩爾學習巫術……不對,學習怎麼自製培植金針菇的土肥:
部落吃剩的豬蹄、豬骨、牛角抓來的淡水魚內臟、魚鱗、河岸邊摸來的小型淡水蟹、叢林邊緣撿的鳥糞、族人割掉的毛發、羊圈裡撿的雜毛、草木灰……這些東西倒入缸內,加少許水密封、放在濕氣重的地方一次發酵;十天後開蓋,將發酵過的東西倒出來、把大塊的骨頭啥的砸碎搗爛攪拌,再次裝進缸中、泡水、二次發酵……如是,便獲得了純天然無汙染的手工磷肥,兌水後便可使用。
蕭雲完全是以中國人製作陽台菜園子土肥的正直態度來指點薩爾的,這些東西都容易取得、不少都是部落裡現成的,雖然過程繁瑣了點、發酵時間長了點,但有總是比沒有好;然而……他卻不知道,他使用的這些材料實在是和這個世界被詬病排斥的巫術、黑魔法材料有多類似,用料在原住民的薩爾看來有多黑暗係……於是薩爾邊跟著他學、一樣樣地記材料,邊背後冒雞皮疙瘩、心底發寒。
“這果然是某種巫術……學習了這些東西的我也會被當成黑魔法的信徒……”
把陶罐內的磷肥倒出來備用,自己辛苦跑了半天裝了新的發酵物進去,用泥漿將灌口密封後,薩爾一下子虛脫、癱坐在地,腦子裡亂成一片。
“巫術又怎麼樣,黑魔法又怎麼樣……害我淪落到這個地步的又不是這些東西。”雙手扶著陶罐,薩爾的臉上浮出自嘲冷笑,“教會……神官……他們倒是光彩高潔,卻不會來拯救墮落的我。”
在二號大通間排煙的煙囪後側挖了個坑,把陶罐埋進去,又在土層上撒上水,做完發酵準備工作的薩爾一臉堅定地回到自己的帳篷換上乾淨的專用衣物,鑽進蘑菇房、取下獸皮讓室內通風。
“不管怎麼樣我也要活下去,我不甘心……巫術也罷,魔鬼也罷,能讓我活下來,就比什麼都重要。”
看著培養槽上擠擠挨挨密集生長的金針菇,薩爾的眼神兒漸漸變得堅定。
“阿嚏、啊——嚏!”
“我擦……我不可能感冒的,又沒天天跑出去玩雪……”蕭雲揉了下鼻子,偏頭看了眼每天早上都要跑去雪地上打滾玩樂的幼崽們,又把視線收回來,盯著手中捏著的一團毛。
部落養的長毛羊有兩種毛,一種是外層的長毛,長度都在二十公分以上,角質層極粗、騷味大、油脂厚,打結嚴重、幾成塊狀。
另一種是長在內層的絨毛,這個絨毛就比較有蕭雲理解中原毛的概念,雖然也是騷臭無比、油脂厚重且臟,還結塊,起碼比較乾淨、比較細。
部落入冬以來宰殺了十來頭比較年老或有生病跡象的長毛羊,肉吃掉、皮給薩爾拿去製皮,毛都給蕭雲收攏過來了,這些天裡他一直琢磨死磕的,就是怎麼把這些原毛派上用場。
絨毛倒是比較容易處理,蕭雲拿了塊薩爾擁有的布料、包著絨毛放在雪水裡浸泡,換了幾次水後,毛上的汙垢基本去除,然後依然用布料包著放在化開的雪水裡用他熬製出來的野豬油手工皂輕輕地揉洗,去除部分羊毛脂和殘餘汙垢。
將絨毛洗淨、擠壓乾水分、攤在地暖上烘乾,如是便獲得了粗糙加工過的原毛。
和想象中的潔白羊毛不同,粗加工後的絨毛略有些發黃,微微卷曲。此時的原毛還不能馬上用來紡線,需要先用專用的毛梳將毛梳鬆、梳蓬鬆;這個難不倒蕭雲,他找來草原上隨處可見的荊棘上的長刺,曬乾後倒插|入表麵平滑的泥板中,待泥板陰乾,原始風味十足的羊毛梳就這麼做出來了。
大致將原毛梳得蓬鬆柔軟後,就可以開始手工紡線。紡錘長啥樣,小學課本裡就看見過,蕭雲直接取了一截豬骨當成紡錘使,一點點琢磨怎麼把原毛紡織成線……彆說,這還真是個技術活,多虧蕭雲小學的時候在鄉下看過小腳老太太紡麻線,不然他還真摸不著頭緒。
以極大的耐心、熬了幾天幾夜,蕭雲才算是把十幾頭羊身上的絨毛加工成原毛再紡織成粗粗的毛線(細的他怕斷,特意加粗了),然後,便是把木筷片成細片兒、磨出粗粗的毛衣針……
蕭雲一個大男人,這輩子也沒織過毛衣,得虧他老姐閒出屁來的時候愛玩DIY、經常織個圍巾勾個拖鞋或是給家裡的貓織小衣服什麼的,蕭雲看了個膩味;使勁兒回憶著老姐的手法、再加上不斷的摸索折騰,還真讓他織了件羊毛背心出來。
然後這間毛背心就穿到了族長身上……蕭雲還指望他多活幾年,不然下一任族長換上來他還得從頭忽悠調|教,太費事兒。
按說有了羊毛的利用方式蕭雲應該高興,但事實是蕭雲高興不起來……原因嘛,是羊身上的絨毛太少,十幾頭羊的絨毛他還沒編織完,從剩下的份量來看,能織出五件兩斤重的毛衣就算不錯……一頭成年長毛羊的絨毛取下來粗加工後還沒有一公斤重,這特嘛跟誰說理去?
要知道現代農戶養的綿羊一年能出毛十五公斤……這毛剪了羊還能繼續養。可是部落養的長毛羊,基本隻有宰殺的時候才能把內層的絨毛剪下來……
蕭雲深知嫉妒這種情緒越晚誕生越好,在做不到基本公平的情況下不能讓族人產生部落裡有厚此薄彼、一碗水端不平的想法,所以他便先停下指點族人編製毛衣的想法,先來琢磨原毛的利用率——一頭成年長毛羊隻有一斤多的絨毛,長毛倒是又多又重,三十斤往上,要能利用好這玩意兒,那麼就沒有寡和均的問題了。
……然後蕭雲就撞南牆上了。
這個粗厚的長毛,真特嘛跟見鬼了一樣……氈化後做成又厚又重的帳篷倒是容易,想把它變柔軟一點、適用範圍廣一點,蕭雲可真是頭都熬禿了也摸不到門檻。
折騰來折騰去,蕭雲隻好用實驗的方法來嘗試進行加工:
首先是是按照絨毛的方法進行加工,取得的成品卻仍舊是結塊化的片狀,想用爪爪撕開都不容易。
蕭雲一怒之下用熱水進行浸泡,得,原毛直接氈化……
換成溫水、在儘量保持水溫不變的情況下進行短期重複浸泡,每次浸泡不超過二十分鐘、水溫要變了趕緊換水……這次獲得的原毛稍微鬆軟了那麼一點點,但還是難以梳開,毛硬得紮手。
這就讓蕭雲很被動,於是他索性放棄治療——丫煮了一鍋黑豆、自己發了酵母、自己釀了醋(工藝極度粗糙簡化、不可食用),然後拿醋來洗毛……醋酸不是能軟化毛發嗎?特嘛給我軟一個看看啊?!
然後,他成功了。
他手上這團雖然還是有點硬但起碼不紮手的毛團,就是用醋洗出來的。網,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