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近了些,才發現他左腳 被一根不長的鐵銬鎖住。
剛走到近處。
忽聽角落裡有聲音響起。
“我可在這恭候多時了,小陳爺。”
那人刻意開了變聲器,將自己聲音變得尖利。
再加上發聲設備有些破舊,真正傳到他們耳朵裡時,變得詭異無比。
那是一隻極為破舊的音響。
陳霧冷聲:“你是誰?”
“我隻是個好心人。”
對方答得很迅速:“小陳爺,你該感謝我,沒有我,你可能一輩子都被蒙在鼓裡,但現在,你可以知道真相,知道五年前殺害你父母的人是誰了。”
他頓了頓,又接著說。
“你的顧先生,就是殺人凶手。”
陳霧不是沒構想過這個可能性。
但真的聽到耳朵裡,卻又覺得格外刺耳。
不由壓低聲音:“你說是就是?”
“視頻你也看過了,在那個時間出入你家,怎麼看都不正常吧?”
對方毫不怯弱。
“如果要說動機,你父親那十億美元的隱藏遺產,你父親的藥劑資料,如今可都在他手裡,他就是這場凶殺最大的獲利者,這難道還不足以說明什麼嗎?”
這些陳霧多多少少已經知道。
一時間無法反駁,隻能聽他繼續說下去。
“他騙了你,不但搶走了你的人生,你的父母,你的一切,如今還要玩弄你,將你拉進那棟房子,親眼看著你痛苦的樣子……我已經看不下去了,所以,我決定給你這個機會,一個親手複仇的機會。”
對方的語氣極儘煽動性。
三兩句話,就將人鼓動得怒氣上湧。
“看到右手邊,那張小桌子了嗎?”
陳霧聞聲回首。
這才發現音響右側的雜物堆裡,竟真有一張小桌子。
桌上滿是灰塵。
但那上頭,卻突兀地擺上了嶄新的刀與□□。
“選一樣吧。”
似乎是看到他發現了目標。
催促的聲音很快響起。
“隨便哪一樣,都可以讓你馬上終結痛苦,手刃仇人。”
陳霧走到桌前。
手在刀的上空停留片刻,最終還是撿起了槍。
“你說得對。”
他仿佛被蠱惑般,喃喃重複著他的話:“我馬上就可以終結痛苦。”
槍口被迅速指向男人的臉。
男人眼中儘是失落,卻依舊沉默,仿佛早已放棄掙紮。
屏幕前,男人看著少年半眯起眼,似乎正在努力瞄準。
不由愉快地勾起嘴角。
見少年遲遲不開槍,甚至將手放了下去,似乎還有些猶豫。
便對著麥克風催促了一聲。
“開槍吧。”
畫麵中,少年沉下一口氣。
似乎下定了決心。
然後,他看到少年再次抬起手。
將槍口瞄向顧執。
男人舒舒服服地躺進座椅裡,等著看好戲。
可少年抬手的動作並未停止。
他的手繼續向上抬起。
一路劃過顧執的胸口,終於朝自己的方向指來。
在男人尚未褪去的笑容裡。
就聽砰地一聲巨響。
他一槍打爆了監控。
隨即,監聽裡傳來少年的聲音。
是在他身上少有的不耐煩。
“從剛才開始就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你煩不煩?”
緊接著,監聽中再次傳來槍響。
男人警覺,試探著“喂”了一聲,這才發現現場已聽不到任何聲音。
他無法再得知現場情況,隻能豎起耳朵靜靜聽著。
在一陣沉默之後,少年才再次開口。
這次聲音要近很多。
幾乎就是湊在監聽器之前。
是他無情的嘲笑:“給我留槍,你也真是有夠笨的。”
他頓了頓,又說。
“而且你說的這些,我早都知道了。”
是的。
這些事,他早都知道了。
他已經記不清是第幾次被驚醒。
隻記得,在好多個夜裡,顧執總是會突然抓緊他的手。
就像是一個即將跌入泥淖的人。
想要伸手抓住救命稻草。
顧執顯然是做了噩夢。
他不能知道那是什麼夢,卻能知道,每當這時,顧執就會偷偷抱住自己。
他的動作很輕,像是生怕將他吵醒。
帶著無限小心翼翼,與一絲心有餘悸,仿佛抱住了生命般珍貴的東西。
他好像很怕失去自己。
這是少年得出的結論。
他不止一次地懷疑他是否喜歡自己,是否從前就認識自己。
但始終無法得到佐證。
直到在法國的那天。
當他說出“但你永遠都不要回來”時,他才終於明白。
顧執確實是在擔心自己。
而自己也是喜歡他的。
喜歡到光是聽聞要離彆,就已難受得快哭出來。
所以,他決定不再當個孩子,不再躲到他身後。
而是拉過他的手,告訴他要一起回去。
自他說出這句話起。
他便下定決心,要保護好顧執。
這話聽上去。
也許著實荒唐可笑。
他確實弱小。
既不能打,也不能扛,權力名氣,財富地位,現在的他統統沒有。
可哪怕拚儘那麼一點微小的力量。
他也要保護他。
回國後不久。
他去了一趟顧執之前的家。
他那時隻住了一天半,連門鎖密碼都不知道。
隻能自己瞎猜。
從顧執的生日,到自己的生日,甚至是吳媽的生日。
他一路試過去,卻沒有一個猜中。
但不知怎麼的,他忽然想起一個數字。
便又試了試。
140518。
是他人生天翻地覆的那一 天。
聽到門鎖哢嚓一聲被打開。
陳霧心中的疑惑,也隨之被解答。
果然,顧執是和當年那些事有關係的。
誰會平白無故將這個日子,設置成門鎖密碼呢?
每天都至少要按一遍。
這種行為,更像是在銘記這個日子。
什麼人才會刻意去記得?
凶手?或是……受害者?
抱著這樣的疑惑,他遇到了許禮。
許禮聲稱自己就是當年救下他的人。
幾乎所有解釋都天衣無縫。
但他卻一直覺得。
當年救下自己的人,根本就不是許禮。
假如許禮說謊。
那他口中,那個趕走凶手的人,就很可能是顧執。
三年前,父親的隱藏遺產被人領走。
三年前,顧執得到了一筆巨額投資。
三年前,顧執買下了他家房子。
三年前,顧執收購了父親曾經的藥品。
這一切種種。
全都在證實著顧執與他家的關聯。
他要麼就是凶手。
要麼,就是一個比他更想為他父母報仇的人。
陳霧寧可相信後者。
所以,在第二天早上。
顧執分外不安的時刻,他將他的手放到自己頭頂。
期待著他的撫摸。
“請誇獎我吧。”
請誇獎他吧。
誇獎他能在那麼多流言蜚語中,仍堅定地相信著他。
誇獎他的機智與勇氣。
並給予他繼續相信下去的力量。
他一直在等著顧執的坦白。
他不要聽任何人挑撥,他想要聽他親口說出真相。
不論他說什麼,他都會相信。
隻要他說。
但他卻什麼都不說。
向顧執索要第三個獎勵時。
他幾乎耗儘了所有勇氣。
他雖然相信顧執,卻又並不是不懷疑。
無法得到確定的信任,宛若一塊冰。
看似堅硬鋒利。
可時間一久,就會自然而然地化掉。
他無法向他說出自己的忐忑。
隻能說。
“請更喜歡我一點。”
拜托了。
向他說出實話吧。
不要讓他再在那無謂的恐懼中膽戰心驚。
可自始至終。
他都沒能向自己坦白。
陳霧本不想由彆人來告訴他。
但最後,他還是從彆人口中得知了真相。
祝莉莉在學校有個前輩。
正是父親當年研究室裡的工作人員。
這位前輩很看好祝莉莉,加上祝莉莉這人神經大條,便將他拉過來看數據。
正好撞見了陳霧。
前輩是認識陳霧的。
寒暄間提起顧執,便將顧執曾是陳風學生,以及陳風囑托律師的內容告訴了他。
然後,他便收到了那兩條監控錄像。
而在那兩條視頻短信之後。
他又迅速收到了一條新的圖片短信。
上麵寫著:「17:00點後,原件將被寄往警察局」
並附上了地址。
地址是個快遞集散點。
周圍都是做外貿行業的小店鋪,好幾家快遞公司紮堆在那,寄的件全部被堆放到一起,攢下一天的量,每天17點左右才會集中拉去分揀。
圖片上顯示了那個包裹的模樣。
陳霧找到地方後,花了不少時間才買通負責人。
又翻找很久,才終於找到那個小箱子。
這個視頻一旦被發給警察。
顧執也許就會被認作嫌疑人。
在他確認真相前。
他並不希望有彆人介入。
更不希望像現在這樣。
有人在他耳邊嘰嘰喳喳地指揮他。
隨著第三聲槍響。
監聽裡傳來一陣刺耳的雜音。
一切連接,都被他切斷。
顧執看著眼前向他走來的少年。
第一次感到他是那樣陌生。
“你會開槍?”
少年在他麵前蹲下身,檢查著他腳上的鐵銬。
答得理所當然。
“國外有的是射擊練習場。”
“可你當時不是還沒成年……”
少年抬頭看了他一眼。
頗為揶揄。
“我難道有那麼乖嗎?”
“……”
顧執沉默。
良久,才又問他:“為什麼沒殺我?”
少年坦然:“因為你讓我相信你。”
因為他讓他相信。
他便義無反顧地相信了。
仔細想想,自己還真像個傻子一樣。
“你不生氣嗎?”
顧執眼神黯淡:“我搶走了屬於你的人生,屬於你的錢……”
少年站起身。
直視著他的眼。
“搶走我人生的是那個凶手,是我叔父,不是你。”
看著男人愕然的臉。
少年歎息。
“其實得知隱藏遺產的事後,我聯係過銀行,也得到了我父親臨死前那支電話的錄音。他交代銀行時,說是要交給……”
顧執的眸子倏然抬起。
正對上少年的眼。
“我的兒子,顧執。”
他閃爍的眼眸中。
倒映出少年向他臉頰伸來的雙手。
“真是讓人嫉妒啊。”
少年閉上泛起水霧的眼。
在他左臉傷口處印下一吻。
“那筆錢,以及他所有心血與理想,他本就是要交給你的。” 新電腦版大家收藏後就在新打開,老最近已經老打不開,以後老會打不開的,請牢記:網,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