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不開口, 織田作之助忽然不知道該開口說些什麼。細細想來,他們一起的時候,似乎一直都是太宰治說的多一些。
織田作之助覺得這樣不行, 想了一會兒,他開口道:“你……”
“你……”
兩個聲音撞到了一起,織田作之助驚訝地抬眼, 恰巧和太宰治的目光撞上。下一刻, 太宰治忽然笑了起來。
笑聲很輕,但是, 一直纏繞在太宰身上的那股濃烈的、死氣沉沉的味道一下子少了許多。鳶色眼睛的年輕人終於有了那麼一點點年輕人的樣子, 即便麵色慘白、瘦削。
“織田作有什麼話想和我說嗎?”太宰治看著眼前的紅發男人,眼裡帶著些許滿足的笑意。
他很清楚, 眼前的織田作不可能是這個世界的織田作, 這個世界的織田作根本不認識他。
眼前的織田作, 是他通過‘書’看到的那個,是太宰治的友人。
“我是想說,太宰, 你是不是很久沒有好好吃飯好好睡覺了。”織田作之助嚴肅地看著這個世界的好友。
太瘦了, 而且,那種發自精神的疲憊感, 僅僅是看著, 織田作之助就不由得難過起來。
完全沒想到織田作會說起這個, 太宰治愣了愣,突然有種難言的酸澀感。
“啊……”一時不知道該不該說實話,太宰頓了頓,最後自暴自棄般抱怨道,“因為實在是太忙了啦, 很多事情都要我來做~”
抱怨的話裡帶著一絲無意識的撒嬌,任誰也想不到,眼前這個家夥會是港口Mafia的首領。
織田作之助倒是很習慣這樣的太宰,或者說,他看得明白眼前這個太宰若有若無的試探和模仿。
“這樣啊,那需要我幫忙嗎?”織田作之助認真地問道。
也許不算詢問,不管太宰怎麼說,他都是打算留下來的。
另一個太宰,依舊在跌跌撞撞地尋找,卻已經有了同伴,他看得到他眼底的光。
可是眼前這個太宰,其他的都在其次,最關鍵的是,織田作之助幾乎看不到他眼底的光了。
這個世界的‘織田作’在武裝偵探社,養孩子、寫。這個世界的安吾不知道在哪裡,但是,他和身為港口Mafia首領的太宰不會是朋友。
織田作之助不想知道眼前的太宰是怎樣知道他的,他隻知道,這一次,他不會再當個旁觀者了。
不會再放任你一個人了,太宰。
織田作之助的目光一直沒從太宰治身上移開,像是擔心被拒絕,他又補充道:“我剛到這個世界,也沒有彆的地方可去。”
這話裡有幾分無賴的意味,聽起來一點也不像是織田作之助這個人能說出的話。
但是,對太宰治而言這話卻是出奇的有效。
因為,聽到織田作說幫他的時候,雖然有那麼一瞬間心動,可是,太宰治還是打算拒絕。
太宰治,從來都是一個膽小鬼。
但是,看到織田作之助的神情,聽到他後麵那句話的時候,太宰治很明白,他似乎拒絕不掉了。
而且,拒絕織田作之助,他根本就做不到嘛。
膽小的貓貓試探地伸出一隻爪爪,沒來得及縮回去就被溫暖的大手握住了。
貓貓想,是這個人的話,多握一會兒也沒關係的吧。
“好啊,說起來,織田作還沒嘗過我做的硬豆腐吧。”太宰治掩飾一般地低頭喝了口水,自然地轉移了話題,“這次可不能錯過哦~還有還有,拆啞彈什麼的真的超有趣……”
太宰說得起勁,像是想把這些年的遺憾全都填滿,織田作之助也認真聽著,時不時給出回應。
“太宰,不早了。”感覺差不多了,織田作之助按住他的肩,“我們還有很長時間,不用那麼著急,先休息吧。”
沒有被繃帶蒙住的那隻鳶色眼睛看向他,裡麵是難得不加掩飾的倉惶失措。
可是,沒有多少時間了啊。他的計劃,已經執行到最後了。
他原本是打算,今晚去看看這個世界的織田作的。
“先回去吧。”織田作之助沉穩道,“你住哪裡,我送你回去。”
放任這孩子一個人回去,太危險了。身為港口Mafia首領的太宰所碰到的危險絕對不會少,想到這一點,織田作之助看向太宰的目光帶了幾分責備之意:“你一個人過來的嗎?太危險了。”
太宰治露出一個堪稱乖巧的笑,眨了眨眼道:“但是,我不想帶那些人來這裡~”
“住的話,當然是首領辦公室啦~”在首領辦公室坐牢似的蹲了四年不眠不休一心工作的家夥毫不心虛,“畢竟那裡是最安全的地方嘛。”
“這樣啊,那我送你回去。”織田作之助起身結了賬,拉住太宰冰涼瘦削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