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乘客朋友請注意(2 / 2)

身份證019 西西特 28985 字 8個月前

規則都有時間限製。

這次不知道是多長時間,為了穩妥起見,還是要儘快走。

走之前要處理向東的傷,車站有個小藥店,裡麵的藥物很有限,能找的都找了。

向東沒了右小腿,他自己處理的,手法很熟練。

“衝動是魔鬼啊。”文青不知上哪找了根棍子給他,“兄台,拿好,你的打狗棍。”

“你得感謝棍子的主人,他用這個挑行李進的車站,不然你連個拐都沒有,要麼邊蹦邊血淋淋,要麼直接爬。”

向東看看很快把包紮的布料滲透的傷口:“幾位,我先坐在這,你們找規則吧,找到了喊我。”

說完就閉上了眼,疼得脖子跟額角蹦青筋,臟話亂噴。

.

“幸虧隻是一條腿,像我,走樓梯喜歡蹦,就這樣。”

文青蹦上了兩節台階。

陳仰的臉色劇變:“為什麼你能走?”

“畫家也能走啊。”

文青悠悠的往上踩幾節,轉過來麵向大家:“不信讓畫家試試。”

向東把棍子砸地上:“放你媽的狗屁,畫家是上一輪的,已經通過執勤安全了,你也這樣?”

文青擺出困惑的樣子,撓撓頭說:“那大概還是針對的三個人的吧,我不在裡麵,跟啞巴一樣漏掉了,隻有你,帥哥,栗毛,你們三。”

一個軟弱的聲音響起:“我,我還在。”

文青眨眨眼:“啊不好意思,把大叔給忘了。”

“那就四個,隨便了啦,你們走你們的,我在樓梯給你們把關。”

陳仰盯著文青看了許久。

.

三段鏈條,扶梯,題目出來了,答案是什麼?

時間緊迫,看不見的計時表在轉,巨大的壓力塞滿每一粒塵埃。

氣都要喘不上來了。

畫家繼續行屍走肉,孫一行抱著公文包小聲嗚咽,奄奄一息,向東殘了。

至於文青……

隻求他歇著。

陳仰蜷著腿坐在地上,用力拍拍冰涼的臉,還好他的搭檔沒出狀況。

“想想。”

陳仰把希望寄托到搭檔身上。

然而搭檔竟然來一句:“自己動腦。”

“……”陳仰無奈的說,“打個比方,思路要是一瓶水,現在我是一滴不剩,枯竭了。”

朝簡瞥他:“門外的火車是你想的。”

“水就是那麼用完的。”陳仰摳短指甲裡的臟汙,“可能還有點吧,隻是大家殘的殘,廢的廢,還有個一直鬨的,負麵情緒太多了。”

做題的時候要集

中注意力,專心,現在那兩樣對他來說很奢侈。

這還是生死存亡的大題。

朝簡皺眉凝視陳仰半響,撤開目光去看上行的扶梯。

一層一層的,在他漆黑的眼裡往上升。

那扶梯像是被放慢了,每個細節都無處可藏。

朝簡又去看下行的扶梯,一言不發的看了兩三分鐘,眼眸微微眯了眯,他動了下眉頭。

“我們要上去,再下來,隔開。”

.

陳仰從朝簡那句話裡解出了答案。

除了畫家跟文青,他們四個都要上扶梯,隔三層站。

不能少一個,不能站錯,否則都死。

安檢機出過三輪物品。

隻有馮老那個遊戲危險,其他的都很簡單。

像第一輪掉的四個物品,按照原位放回去就行,第二輪是想娃娃的故事跟值班。

破解出來之前怎麼都想不到,破解出來以後會發現,哦,就這樣啊。

這次的規則是延續下來的簡單法。

大家卻沒那麼想,一部分原因是涉及到自身,更多的原因是,這不是任務開始,是三天了,熬到現在,幾乎都很不好。

越焦躁越慌,越慌就越容易犯低級錯誤。

孫一行哆嗦著發白起皮的嘴唇:“不上去不行嗎,為什麼一定要去二樓,晚上檢票的時候,樓梯不能走,還有電梯。”

文青趴在扶梯邊微笑:“那你去試試,不出意外的話,進去就碎了。”

孫一行發不出聲音了。

不多時,四個人都站在扶梯那裡。

陳仰說:“準備好了嗎?”

向東撐得艱難,額頭上是豆大的虛汗:“快點!”

陳仰看孫一行:“你呢?”

孫一行遲緩的點頭。

陳仰蹙了蹙眉心:“你這樣不行,打起精神,沒站好我們都活不了。”

孫一行一抖,用力的點頭:“我可以的,我可以!”

氣氛很生硬的沉了下來。

那麼誰第一個?

向東看樓梯,自己的那截小腿跟腳還立在上麵,他把牙咬得死死的。

孫一行一聲不吭。

萬一那三段鏈條不是讓他們隔三層過扶梯,而是猜錯了,扶梯也是死呢……

.

陳仰正要說“

我第一個”,兩根拐杖就搭上了扶梯。

少年單腿蹦上去,沒回頭道:“跟上。”

陳仰快速數完層數站上去。

一滴汗從向東眼睛上掉下來,他看了眼陳仰的背影,也數三層。

向東跟朝簡一樣的蹦上去,隻不過動作要困難很多,那層扶梯上很快就聚了層血泊,傷口根本止不住血。

孫一行是第四個。

接力賽那樣。</孫一行沒動,還在傻站著,腿跟灌了鉛似的。

突然有一隻手從後麵伸過來,看準層數把他給推了上去。

是不知道什麼時候靠近的畫家。

.

向東憤怒的對孫一行吼罵:“你他媽的,自己想死彆害我們!”

孫一行哭著不停道歉。

“彆吵了。”陳仰說,“再這樣下去。”

“孫先生,畫家在樓下不在二樓,這次你再走神就沒人把你從鬼門關拉回來了。”

孫一行連連保證。

陳仰還是不放心:“孫先生你第三個吧,我最後。”

朝簡說:“順序不能改。”

陳仰的嘴角一壓:“那隻能按照原來的順序了。”

“你們放心,我……”孫一行躲開了向東的棍子。

向東厲鬼一般瞪他:“給老子好好數,好好站,站穩了,要是害死了老子,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孫一行抽泣著,忙不迭的彎腰道歉。

.

下行沒出紕漏,四人都站對了,順利回到一樓。

“這算是過了嗎?”向東被迫截肢,粗氣喘得斷斷續續,要不是他體格健壯,已經暈死了過去。

陳仰不知道。

不死就是過了,死了就是沒過。

時間會給他們答案。

周圍的血腥味很重,地上這一灘血,那一遛血。

一片頹喪。

陳仰急得癱不住,又不知道出路在哪,他強行調動身體提起勁,拉著朝簡去找線索。

文青屁顛屁顛的跟著他們。

.

晚飯誰都沒吃,過了七點,時間變得快起來,無聲無息到了九點,陳仰感覺自己隻是捋了幾個頭緒。

K1856是21點55的,25就來了。

提前半小時檢票。

第四候車室裡,燈光亮堂,站台上也是,火車在等著。

乘客們集體無聲。

陳仰挨個看他們:“目前的線索你們都知道。”

文青說:“有的記憶不超過三秒,我幫忙做個謹慎的總結啊。”

“一:準點上車不能回現實世界,括弧,可能。”

“二:任務在車站,現在沒找到破解的方法,不知道你們有沒有頭緒,我是沒有。”

“三:不上車會被抹殺。”

陳仰說:“沒人證明最後一條。”

文青在椅子上轉硬幣:“那帥哥是要自己做試驗?”

“循環嘛,都懂,車站是起點也是終點,出路在這裡,這沒錯,但沒說車次過了的還能留下,應該是要在車來之前找到出路,車來了就……”

陳仰打斷文青:“我選擇不走。”

朝簡吃著奶片,沒打算開口,很難讓人忽略,</又奈何不了。

他的答案沒人想聽。

向東失血過多,人是昏沉的,呼吸很弱,他對著陳仰的方向定格半天,動了動嘴:“我留。”

“叮”

硬幣掉到了地上,文青低頭去撿,聲音裡帶著歎息,表情看不清。

“既然你們都要賭,那我隻好舍命陪君子了。”

.

一道瘦削的身影往檢票口走。

向東胸口大幅度起伏:“畫家你……”

“哎呀呀,搞特殊嗎?”文青喊,“畫家,你不留了啊?”

畫家邁著行屍走肉的步伐過的檢票口,沒有半分停頓,不知何時就已經下足了決心,做出了選擇。

又是一個人影跌跌撞撞的跑進檢票口,一身皺巴巴的,單薄跟寒酸間透著抉擇的意味。

“下扶梯也要隔三層!”陳仰想起來的大喊著提醒,“畫家,以防萬一!”

已經到扶梯口的兩個身影都刹住了車。

他們選擇聽陳仰的,隔三層下了扶梯,在站台匆匆找車廂。

離開車站的身形很堅定。

陳仰目送那兩人上了火車,他後退著坐回坐椅上麵,垂下頭捏手指。

文青趴在陳仰身後的椅背上:“你的跟班拋棄你了。”

猶如石沉死海,沒有分毫回響。

文青語氣安慰的說:“帥哥,不要有什麼心理負擔了啊,都是成年人,能為自己的行為負責。”

還是沒得到反應。

“現在剩下的四個人,一個剛被截斷腿的,一個一直殘的,一個鬼氣還沒消,我這是什麼命。”

文青“哎”了一聲:“說點什麼讓你們精神起來呢?”

他苦惱的說:“我想想。”

“啊,我知道了,有一個事,我說了你們肯定能心跳加速。”

陳仰聽到後半句,心臟跳動的頻率就變了:“你要說什麼?”

“我是第一班車。”文青說。

.

陳仰“騰”地站起來,聲線戰栗:“你再說一遍!”

“K32,我的車次。”文青正經臉。

向東驚坐起來,“荷荷”喘著氣罵:“好你個姓文的,老子問你的時候,你還他媽不……唔,媽得!”

他走幾步倒回去,痛得抽搐。

文青冤枉的說:“冷靜點,兄弟,我澄清一下,你問我是不是第三班車,我確實不是啊。”

向東瞪著他,要不是腿受傷流血,他早就撲上去揍了。

“那你……”

陳仰腦子裡嗡嗡嗡,他看著文青:“為什麼你沒上車?”

“這讓我怎麼說呢,就從頭說起吧。”

文青跳到一個椅子上蹲著,不快不慢的說:“最初我拿到車票就懷疑任務不是上</車,沒辦法驗證,我決定用自己做個試驗。”

“結果還真不是。”他輕鬆的語調讓人悚然。

向東吼:“那你不說出來?”

文青聽到大笑話一樣,捧腹笑得前俯後仰,又突地不笑了:“這是我用我的命找到的線索,為什麼就要說呢?可以選擇不說的吧。”

“一開始,車站有人失蹤有人留下,人仰馬翻,我還出來解釋了,可是他們怎麼做的,他們不但沒跟我說謝謝,還要衝上來打我。”

他歪頭,臉蹭肩膀:“嗬嗬,我是很記仇的。”

“……”

“這是任務,我早就說了,指望彆人是不行的,生死都要靠自己,誰也不欠誰的。”

文青啃著指尖,愉悅的笑著:“而且啊,說了多沒意思。”

末了裝了個逼:“看大家猜來猜去,多好玩。”

.

向東那聲音跟一破拉風箱似的:“殘腿的,還等什麼,抽啊,抽死他!”

朝簡:“你不是也有拐杖。”

向東:“……”

是啊,老子也有拐杖。

向東手一揮,棍子飛出去,沒砸到文青,砸偏了。

才殘腿,技能還不熟。

向東氣暈了。

“還有什麼要問我的嗎,沒有我就下樓了,”文青說。

陳仰喝幾口水:“畫家跟孫先生才走。”

“帥哥,你也怪我。”文青咂嘴,“彆天真了,畫家不是新人,他身份號指不定多靠前,你真以為他什麼都沒想到?”

陳仰記得畫家是五位數身份號,那他是深思熟慮過了的?

怕是沒想的足夠清楚。

這裡沒消毒噴霧了,殘酷的現實影響了他的判斷力。

陳仰看著文青:“那馮老呢,他是你曾經的隊友。”

“老頭啊,他是對我的車次很感興趣,問過一次還是兩次來著。”文青玩了會硬幣,“怎麼說呢,後麵你問到了我再說吧,沒問到就算了,總歸跟任務的牽扯不大。”

.

陳仰想到他在樓梯上行動自如的畫麵:“你是本該走了的人,所有規則都對你沒用。”

“嗯哼。”

文青那張普普通通的臉上頓時鮮活起來,露出了詭異的激動:“看在你這麼聰明的份上,我再告訴你一個事。”

“最開始的‘不能

把自己的車票給其他人看’這個規則,就是在暗示乘客可以隱瞞車次,選擇不坐自己那班車走。”

陳仰:“……”

“當然那也是我沒上車,發現自己沒死後反推出來的,我隻想到了這個,沒想到外麵的火車。”

文青頗為遺憾:“哎,還是漏掉了,這點上我不得不承認你比我厲害,讓我承認的人不多呢帥哥。”

“那大屏的車次變灰,不是全都死了。”

陳仰說:“是沒人上車走。”

文青:“嗯嗯嗯。”

.

“準點上車是不是也是規則的一部分?”陳仰看朝簡。

“帥哥,是咱倆在說話啊,你頭轉錯方向了。”文青搶在對方搭檔之前說,“對,是的,沒錯,出路是在車站,卻不是唯一的出路!”

陳仰還看的朝簡,眼珠都不帶轉的。

朝簡跟他對視片刻:“應該。”

陳仰繃著的肩膀塌了下去。

就像看到紅燈的時候,停下來,或者往前走,都可以。

他們選擇了前者,馮老畫家四人是後者。

“這麼快就聊到這了,我說說老頭吧。”

文青真假難辨的說:“為什麼沒攔呢,那時候門外有火車的信息還沒出來,我認為走了比留下來要好。”

“車來了沒走的,失去了一次可能會有好局麵的機會,隻能在車站找出路,不然就會困死在裡麵,很慘的,我是遊戲癮太大了,控製不住自己,其實K32檢票的時候,我差點就衝上去了。”

說的跟真的一樣。

陳仰無動於衷,心想這次能出去,以後祈禱不要再跟這家夥一個任務。

.

“循環還有彆的含義。”

文青往候車室門口方向走:“譬如說,火車會把上麵的人送去另一個死亡陷阱,他們要繼續找出去的辦法,或者選擇拿著新的車票,再準點上車,不斷的無限循環下去,誰知道呢,反正都要找出路。”

“我們留在這裡的,也是一樣。”

到門口時,文青頓了頓:“腿截肢那會很快就會死。”

“車站裡的食物也是越吃越少,吃完了還沒出去,那我就要吃肉了,我不忌口。”

陳仰琢磨文青前一番話,冷不丁發覺毫無意外。

似乎擋在他麵前的迷霧掀開了。

陳仰不禁有些不寒而栗,他去看了向東的傷勢,試著喊了幾聲,對方哼哼唧唧的沒睜開眼。

朝簡寒聲道:“死不了。”

“暫時的。”陳仰說,“文青那樣的人,真的不好形容。”

“那就彆管。”朝簡不耐道。

陳仰深深吸口氣,再緩緩的吐口氣:“我跟他非親非故的,也管不了什麼,就是感慨,不知道馮老和小啞巴現在人在哪兒,畫家跟孫先生會不會跟他們碰頭。”

朝簡沒言語。

.

陳仰看窗外的那片深黑,舔舔嘴:“文青那家夥查了什麼都不說,我們留下來是用賭的,我分析了線索,就算沒五成的幾率被抹殺,也有一兩成,現在能喘口氣了。”

“真沒想到文青是第一班車,他的表演欲過於強烈,遊戲心態也比我以為的還要……”

身邊人的氣壓徒然變低,陳仰收住聲音,偷瞥他莫名極度厭煩的側臉,福至心靈的說:“不提文青了,說點彆的。”

“十點出頭了。”

陳仰劃開手機屏幕:“啞巴說的金屬聲

是幾點?”

他回想著:“淩晨三點多少,二十多?”

朝簡厭煩的情緒斂去:“二十七。”

陳仰對他的精準數字感到驚愕:“你記了?”

朝簡道:“昨晚她喊你的時間。”

“三點二十七……”

陳仰呢喃:“那今晚還會有。”

“啞巴走了,我們還在,我沒猜錯的話,到時候會有下一個聽到這聲音的人。”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