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 章 趕集(1 / 2)

身份證019 西西特 24297 字 8個月前

1500的總數額背後是什麼,知道的人不會多,修鞋匠是其中之一,但他瞪完王寬友就接著走動,發青的嘴閉得緊緊的。

眼看修鞋匠根本沒有要透露的打算,屋裡四人都出現了不同程度的焦躁。

王寬友是最嚴重的一個。

那股不好的預感一直在他心底盤旋,這是死亡預警,自己活不到最後。

修鞋匠不開口,這是個僵局。

等於說,線索就在眼前,看見了卻拿不到。

王寬友眼裡的平穩一寸一寸瓦解,藏在那下麵的血色逐漸滲了出來,早死晚死都是死,不如早點死了解脫,幫大家做個測試也好。

做個測試……

王寬友一腳踹在了修鞋匠的肚子上麵。

這一幕毫無預兆,靠著衣櫃的陳仰都沒來得及阻止。

修鞋匠被踹得往後倒去,頭重重磕到了床沿,聲音巨響,他懵了一兩秒,嘴裡發出痛苦的慘叫:“啊――”

王寬友抓起修鞋匠,又給了一腳。

“薑人,你,你怎麼……”陳西雙對著王寬友急慌慌的喊。

陳仰跟劉順都麵色凝重。

王寬友沒出聲,他緊繃倉白的麵皮,雙手握成拳頭立在原地,眼閉著,睫毛不停亂顫,胸前起伏不定。

一秒,兩秒……十秒……半分鐘……

一分鐘……兩分鐘……

沒事……

沒死!

王寬友的拳頭緩緩鬆開,他活動了幾下僵硬發冷的手指,眼裡帶著精光跟陳仰三人對視。

打薑家長輩不是犯規。

好了,可以放開手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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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文人動起手來一點都不委婉溫和,王寬友是第二次進任務世界,第一個任務教會了他暴力行為,太粗暴,他一般不用。

除非是控製不住情緒的時候。

就像現在。

修鞋匠沒有頑強多久就涕淚橫流。

“彆打了……彆打了彆打了……咳……咳咳!”修鞋匠吐出一口血水,“我說,我都說……我都說,我說……”

王寬友的襯衣粘著後背,濕漉漉的,他把外套拉開,坐在陳仰身旁喘氣:“那就從頭說吧。”

修鞋匠手撐著地麵坐起來,身子靠著床沿,下一刻他又慌裡慌張的爬開,坐在屋子中間,哪都不敢靠。

“趕集是這一帶的習俗,從早到晚不停,整整擺三天,外村的都會走很遠的路過來,把帶的東西賣掉,買一年要用的東西,一直這樣,年年如此,很熱鬨。”

修鞋匠擦著嘴上的血:“直到五年前,”

“那次的集市就是今年這樣,就是這些人,大家都在……都在……”

鞋匠的眼裡有回憶,也有恐懼:“那一年我照常回來趕集……”

劉順打斷道:“等等,你為什麼不住在老集村?”

“我年輕的時候在集市上認識了一個姑娘,那三天我們處得很好,後來就辦了親事。”

修鞋匠的音量有所下降:“她沒嫁到薑家,是我去的她那邊……”

陳西雙咕噥:“倒插門啊。”

修鞋匠徒然吼道:“我還是姓薑!”

“吼什麼。”劉順嚇得心臟抽了一下,“上門女婿就是上門女婿,也不是多丟人的事,你接著說。”

修鞋匠抹了把臉,壓下難堪跟憤怒:“在那之後我就住在大河村,隻在一年一次的趕集日回來。”

“五年前的那次趕集,第一天跟第二天都沒什麼事,就是第二天晚上,很晚了……”

修鞋匠再次陷入回憶,聲音有點發抖:“村長來我屋說了個事,他說我侄子的身體有缺陷,薑家都亂了,也傳了出去,我,我沒覺得惡心,我真的沒那麼想,我是他最敬重的三叔,我每年回來趕集都會看看他,問他過得怎麼樣,他見到我很開心,我們的關係那麼好,我怎麼會歧視他的身體缺陷呢,我隻是驚訝啊。”

“真的,我真的隻是意想不到,我沒有想要遠離他!不管他什麼樣,我都是他三叔,永遠都是!”修鞋匠急切的衝著床下,窗外,屋頂大聲道。

屋裡四人:“……”

陳仰道:“他不在,你不用這樣。”

修鞋匠的眼球往外凸:“什麼叫我不用這樣?我說的每個字都是真的!”

“人看人,看不清,鬼看人呢,你覺得能不能看得清?”

修鞋匠的瞳孔顫了顫,本就蕭條的生命力一下所剩無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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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仰讓修鞋匠往下說。

“那天晚上差不多就是比這時候早一點,他跑來找我,我當時修了一天的鞋很累了,聽見他在窗外喊我,我就扔了個缸子出去。”

修鞋匠兩手捂臉,愧疚的哽咽了起來:“後來我很後悔,如果我讓他進屋,我跟他好好聊一聊,興許他第二天就不會走上絕路。”

陳仰問道:“是自殺的?”

修鞋匠的哽咽聲一停,抽氣聲亂得不成樣子。

陳仰跟王寬友三人對視一眼,看來薑人不是自殺,而是他殺,就死在集市上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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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那樣,不是你們想的那樣,他隻是沒及時醫治。”

修鞋匠老淚縱橫:“他趴在橋上不動,大家都以為昏迷了,收攤的時候才發現他早就……早就……”

陳仰猛地站了起來:“趴在橋上?你們呢,繼續逛集市?”

修鞋匠死了一樣,氣都不喘了。

“哼,那你剛才還說,不管發生什麼,你都是他三叔。”陳西雙把手上的血擦掉</p,繼續捂腦門,毫不留情的諷刺。

修鞋匠一副遭到羞辱的樣子,大發雷霆:“你以為我不想救他嗎?當時很多人圍著,我過不去!”

這搞笑的說辭讓陳仰四人一陣無語。

怕是說給自己聽的,一天天的催眠久了,以為那就是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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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仰不想問薑人死亡的細節了,他走到修鞋匠麵前,居高臨下的看著:“後麵發生了什麼事?”

修鞋匠垂下臟兮兮的頭:“那孩子死後的第一年,老集村風平浪靜,第二年薑家被一場大火給燒沒了,第三年……”

他的身體抖了起來:“第三年就成了現在這樣。”

陳仰聽到這個信息,心裡沒有多少意外,他猜到了薑人一開始不是厲鬼,後來才有了這麼大的咒怨。

“1500的盈利呢?”

修鞋匠鼻青臉腫的看著窗外:“那孩子長得太好了,你們不知道,真的好。”

陳仰四人心說,我們知道。

“從他14歲開始的每年集市,他都會從早到晚的擺攤,生意最好,賣的東西最多。”

修鞋匠說:“我以為他是想攢錢娶老婆,還逗他說年紀輕輕的就想著那檔子事,他死後我才從薑苗那知道這裡麵的名堂。”

“是薑苗,薑苗她……”

修鞋匠喃喃:“她很早以前就跟那孩子說隻要他賺很多錢,薑家就會認可他器重他,她也能幫他在薑大麵前說話。”

“那他信薑苗說的?”

“薑大偏愛薑苗,從小就寵著,要什麼給什麼,她說話很有分量。”

陳西雙是個狗血愛好者,三角戀的線索一出來,他就在腦子裡補完了大概,電視裡常有,大同小異,看多了就那樣,這會他聽著卻淡定不了,很氣憤。

“他把賺的錢給薑大,薑大都花到了薑苗身上?”

“沒有。”修鞋匠說。

陳仰四人都露出了明顯的表情變化,是他們想錯了?他們還沒眼神交流,就聽對方來一句:“薑大存起來了,給薑苗的嫁妝。”

“……”

有區彆嗎?一次性花掉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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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仰看手機,兩點了:“也就是說,1500是他那些年賺的錢的總額?”

“不是。”修鞋匠語出驚人。

“那孩子死的前一年,薑家敗落了,到了變賣族產的地步。”

“他認為無論如何都不能把族產賣掉,還讓我勸薑家其他人,我說勸不了的。”

屋裡的氣氛一變。

陳仰把手機塞回兜裡,十指交叉著使勁捏了捏。

難怪賣掉族產的會死。

薑人的咒怨竟然真的是為了薑家,一個擯棄他的家族。

可悲。</“這跟薑苗又有什麼關係?”

“他生前很在乎薑苗這個妹妹,薑苗說他是薑家長子,肩負振興薑家的擔子,他就開始計劃如何讓薑家扭轉乾坤。”

修鞋匠擤了下鼻子:“需要1500的資金,他把希望都寄托在了趕集日。”

後半句讓陳仰四人一片沉默,原來這就是那筆數額的由來。

修鞋匠突然踉蹌著往後退,眼睛瞪著窗外,他的褲子上麵還多了一小塊水跡,嚇失禁了。

陳仰見狀,臉上的血色瞬間就沒了,他吸著氣往窗戶那裡望去。

什麼都沒有。

修鞋匠快瘋了……

“其實他不在族譜上麵,薑家根本就不承認他長子的身份,這也是他……這也是他不高興的主要原因,他被騙了”

修鞋匠直打哆嗦:“生前不知道的事,死後都知道了,在乎的妹妹發現他身體的缺陷,往外傳,說他是怪物……我真沒那麼想過。”

陳仰料到薑人不在族譜上麵,他想到薑氏薑苗,問了個問題。

“薑苗上族譜了嗎?”

“上了。”修鞋匠說,“薑大費了很多心思才讓她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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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這麼偏心,一般家族不是不準女孩子上族譜,隻準男孩子上嗎?還有你,你做了彆人家的上門女婿,都能回來參加薑家的拜祖,怎麼就他連族譜都上不了?”陳西雙憤憤不平,眼睛發紅。

修鞋匠咳嗽了幾聲:“薑大不喜歡那孩子,覺得他那相貌沒男孩子樣,成不了氣候。”

前一秒剛說完就四處亂喊:“不是我那麼想的,是薑大!”

陳仰被他搞得也有點神經兮兮了。

“他死後的第三年開始,所有人都要來趕集,很多規矩,一開始大家都不知道……”

修鞋匠想到什麼,驚恐得兩條腿打顫,褲子上的水跡多了一大片。

“薑家的生意,名聲,甚至那筆資金,都成了他的執念。”

“都怪薑苗。”修鞋匠坐在那灘尿液裡,扭曲著臉怨恨的大吼,“都怪薑苗!”

陳仰被吼得耳膜疼,他還有個問題要問,外麵忽地傳來了腳步聲,接著是房門被推的聲音。

伴隨著村長的問聲。

“快走!”

陳仰四人快速翻窗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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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清空膀胱就直奔住處,回去的路程很順利,他們沒想到進屋卻迎來了一個不好的消息。

張廣榮死了。

前天因為李平不肯給人把鯽魚退掉,其他幾個薑大都遭到了懲罰,脖子被勒。

現在張廣榮脖子上的那圈勒痕深得可怕。

他是被勒死的。

“具體是什麼情況?”王寬友看向當時留在屋裡的幾</p人。

“你們走後沒多久,薑人就去集市調查了。”王小蓓指了指錢秦睡覺的地方,又去指地上的張廣榮,“薑大咽炎犯了,他爬起來喝了不少水,過了一會就要出去,我問他乾嘛,他說去廁所。”

“那會我覺得離天亮還有好幾個小時,乾脆趁機去一下算了,正好還能跟你們一起回來。”

坐在椅子上的小襄道:“我也去了。”

“對,我們三個。”王小蓓說。

陳仰打量張廣榮的屍體,鄉下不分女廁男廁,茅廁是通用的。

“你們去的就是南邊那個?”

“嗯,是那個。”王小蓓拖了把椅子去小襄那,坐下來抱她胳膊,“我跟薑苗先進去的,薑大在外麵等著。”

頓了頓,她抱著小襄胳膊的手收緊:“我們從茅廁裡麵出來的時候,薑大已經倒在地上沒了呼吸。”

陳仰的視線在兩個姑娘臉上梭巡:“你們一點動靜都沒聽到?”

“沒有。”王小蓓說。

小襄在陳仰的注視下搖搖頭:“我上廁所的速度很快,好了以後沒立即出去,而是在裡麵等薑苗。”

陳仰不動聲色的觀察她:“以你的謹慎程度,當時就算在裡麵等人,也會留意外麵。”

小襄並沒有因為陳仰的探究而生氣,她平靜道:“留意了,沒什麼異常。”

“彆問來問去的了,搞得跟審犯人一樣,鬼殺人,能有什麼動靜啊。”王小蓓說,“之前不是有當著我們的麵死的嗎,都發覺不到。”

她很自來熟的把頭靠在小襄身上,扭臉問陳仰四人:“你們上個廁所上這麼久,去哪了啊?”

陳西雙說:“我們去……”

王小蓓瞪著通紅的眼睛:“沒問你!”

陳西雙:“……”

好嘛,他撇撇嘴,徑自去清理腦門的傷口。

王寬友沒有應付王小蓓跟小襄,他的精神很疲軟,撐不住的和衣上了炕,呼吸很快就沉了下去。

劉順三言兩語說了事情經過。

王小蓓聽了前半段是“我嘴賤,我不該問”的表情,聽到後半段修鞋匠交代的那些,她變成了打抱不平的正義使者,又是咬牙切齒又是拍桌子,還罵了幾句臟話。

小襄被她襯托的像個靜音背景板。

“薑大的屍體是怎麼

弄回來的?”陳仰突然問了一句。

“我跟她抬的。”小襄朝王小蓓看了眼。

陳仰點點頭:“這樣。”

“不用管了!”王小蓓似是很煩話題圍繞著死人轉,她的口氣有點衝,“按照前麵的情況,屍體過不了多久就會消失。”

陳仰在張廣榮的屍體旁站了片刻,上炕去找他搭檔。

“醒醒。”陳仰蹲在被子上拽少年。

“拽什麼

,手拿開。”朝簡闔著的眼皮撩開,露出眼底暴躁的猩紅。

陳仰愣了愣,這是一下都沒睡著嗎?

“你不睡覺躺被子裡乾什麼?”

朝簡把小臂從他指間抽回來:“我不躺被子裡麵躺哪?躺地上?”

陳仰:“……”

怎麼這麼大火氣?

而且,還有種夾帶了一點怨氣的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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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劉順已經說了他們的遭遇,陳仰還是跟朝簡講了一遍,比較起來詳細了好幾倍。

朝簡看著躺在自己麵前的人,沉默不語。

陳仰是側著身子的,跟他麵對麵,嘴裡嗬出的氣息往他那飄:“離開這個任務世界的辦法隻有一個,完成1500的盈利。”

朝簡閉起了眼睛。

陳仰看他高挺的鼻梁:“他們三個出去了以後,就你一個人在屋裡,有發生什麼嗎?”

“要是有發生什麼,我一個殘腿的還能活?”朝簡不答反問。

陳仰說:“不一定,厲鬼來了是沒轍,活人的話,那就是拿你沒轍。”

“向東那麼躁一個人,都近不了你的身。”

朝簡冷冷道:“誰是向東,不認識。”

陳仰:“……”

“向東不重要,我們還是繼續說我們的任務吧。”

陳仰偏頭看炕那邊的幾人,用隻有朝簡能聽見的音量說:“不知道怎麼回事,我總覺得張廣榮的死有蹊蹺。”

“我進屋一見到他的屍體就有了這種感覺,說不上來為什麼。”

搭檔沒回應,陳仰繼續嘀咕:“按理說,第二次拜祖抽的是空簽,不會有人死,薑大怎麼會被殺呢。”

“他是在茅廁外麵死的,會觸犯什麼禁忌?”

“薑大不能陪薑苗上廁所?”

陳仰翻個身平躺著,手放在肚子上麵,眼睛望著高高的房梁,心裡七上八下定不下來。

他又變回側躺,腳在被子裡蹬了蹬,耳邊驀地響起少年極低的聲音:“明天再看看。”

“看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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