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仰把朝簡扶回房間,蹙眉道:“青了很大一塊,我去廚房要個雞蛋。”
出去的時候,他擦過向東的肩膀,冷著臉甩過去一個警告的眼神。
“……”
向東肺都要氣炸了,他把門帶上,瞪著坐在床上的少年,怒極反笑:“很有心機啊,小弟弟。”
朝簡手裡的拐杖“噠-噠-噠-”的敲著地麵。
向東怵那玩意,他站在一個安全的距離,用拇指刮了下嘴角:“你要是想玩這一套,那老子就奉陪到底,看看到底鹿死誰……白菜進誰碗裡。”
越想越火大,向東點根煙,倚著牆抽起來:“知道為什麼陳仰會躲避我的接近,戒備提防我,卻允許你的各種占便宜行為嗎,因為他把我當男人,男性,想日他的雄性動物,而你就是個弟弟。”
他哈哈大笑,嘲諷又囂張:“弟弟永遠隻是弟弟。”
朝簡指了指旁邊。
向東正猖狂著,腦子沒跟上:“什麼意思?”
朝簡說:“他睡那。”
床單有些淩亂,透著曖昧跟親昵。
向東頓時就笑不出來了。
老子怎麼就這麼氣呢,他隔著繚繞的煙霧看少年,眼睛眯了起來,臉上湧出凶狠的殺戮,乾脆打死好了。
坐在床邊的朝簡倏然站了起來。
向東嘴邊的煙抖了抖,眼底的殺氣騰騰跟狠意變成驚詫,這奸詐的狗崽子不拄拐也能站了?
我操,要是等他的左腿全好了,豈不是更乾不過?
那還是趁現在……
向東咬緊煙蒂,皮笑肉不笑的邁開腳步走向朝簡。
就在這時,陳仰推門走了進來,房間裡實質化的殺意讓他身形一滯。
於是向東又被踹了。
向東被趕出房間,他在門口罵罵咧咧的抽了半根煙,瘸著腿走了幾步,腦子裡轟隆一聲響。
靠,又中計了!
那小子聽力牛逼,一定是知道陳仰回來了,故意挑釁,讓他露出殺意。
他媽得!
長得人模狗樣,綠茶味竟然這麼濃。
是不是沒吃藥?向東感覺自己觸碰到了真相,他火速掉頭回到09號房門口,握拳捶門。
“咚咚咚”
房裡的陳仰雞蛋剝一半,不得不停下來:“動靜太大了,我出去一下。”
沒回應。
陳仰把雞蛋放進朝簡手裡:“剩下的你剝完,自己揉臉,我一會就回……”
朝簡的情緒徒然變得暴戾:“一會就回來?一會是多久?一分鐘,一小時,一天,還是……滾開!”
說到最後兩個字的時候,朝簡揮起拐杖,陳仰條件反射的抱頭。
拐杖砸在了他身旁的桌角上麵。
捶門聲還在繼續,房裡的人又不知是受到了什麼刺激,已經站在了失控的邊緣,陳仰前後夾擊,理智的弦繃了起來,越繃越緊,轟然斷掉。
“操……”
“操!”
陳仰焦躁的吼了聲,朝簡抖動的手一停。
陳仰沒注意到朝簡的反常,他兩隻手抱住對方的腦袋,喘息著哄道:“冷靜點,我三分鐘之內回來,我保證,你整理一下自己的情緒。”
門外,向東拳頭準備用上腳的時候,門開了。
陳仰鐵青著臉走出來,反手掩上門,他的餘光往客棧幾個後廚人員那瞥,壓低聲音質問向東:“你是不是腦子被門夾了?”
向東:“……”
尼古丁的氣味撲進鼻息裡,攪上煩悶的神經末梢,陳仰下意識扯走向東嘴邊的煙,想抽一口,他看到煙蒂上麵的唾液,又塞回了對方嘴裡。
“彆人不知道朝簡有多重人格障礙,你也不知道?”
陳仰嗅了嗅碰到煙的兩根手指,靠那點煙味讓自己平息下來:“我成天提心吊膽的,生怕他發病,你倒好,存心給我使絆子……”
向東冷不丁的打斷:“他的藥還在吃嗎?”
陳仰有一瞬的卡殼。
向東已經從陳仰的反應裡得到了答案,他的牙齒磨了磨煙蒂:“我就知道他媽的不對勁!”“病情惡化了,還是藥效減輕了?”向東在門前來回走動。
陳仰沒有要討論的意思。
向東低下頭跟陳仰拉近距離,氣息裡帶著濃烈的煙草味道:“你早晚要被他搞死。”
陳仰說:“我有分寸。”
“你有分寸管個屁用。”向東哈了聲,“他是神經病,你想跟他講道理講道德,講人生講哲學?陳仰,你二十五了,不是才五個月大,彆這麼純真。”
“我就不懂了,你們是綁定了什麼狗屁死亡app嗎,解綁就爆炸還是怎麼著?何必非得跟他搭檔?”
陳仰的臉色非常難看,眼裡卻像是在發愣,那不是換一個搭檔的事。
他跟朝簡一路走過來,走到今天,經曆了那麼多。
朝簡見證過他查不到線索的束手無策,怕鬼怕成狗,也一路教他適應任務世界的生存模式,學著與鬼魂接觸。
而他看著朝簡從治療期到病情崩壞,他依舊信任對方,他們也依舊有默契。
不一樣的。
即便哪天在任務世界遇到各方麵條件更出色的,有意想跟他做搭檔,對方也不會比朝簡更適合他。
不,不會有更好的。
向東盯著陳仰恍惚的眼睛,言語中含著誘導的意味:“不試試怎麼知道不行?”
陳仰脫口而出:“我不想試。”
向東:“……”
操操操,老子是不是誤打誤撞的助攻了?<
不一樣的。
即便哪天在任務世界遇到各方麵條件更出色的,有意想跟他做搭檔,對方也不會比朝簡更適合他。
不,不會有更好的。
向東盯著陳仰恍惚的眼睛,言語中含著誘導的意味:“不試試怎麼知道不行?”
陳仰脫口而出:“我不想試。”
向東:“……”
操操操,老子是不是誤打誤撞的助攻了?<
向東想吞煙自儘,他眼瞅著陳仰就要奔上開竅之路,臉綠成了屎殼郎。
“畫家去鎮上了,其他人也不在,客棧裡隻有我們三。”
向東趕緊轉移陳仰的注意力。
陳仰的心緒被向東帶回來:“都去調查了啊。”
“隨便走走唄。”向東說,“我們想知道鎮上人的家長裡短,鄰裡關係,愛恨情仇之類,不可能挨家挨戶上門調查,隻能碰運氣。”
陳仰點點頭:“我跟朝簡天黑了再出去。”
“這次的任務背景直接就攤開了,底下會有很多坑,為了節省我們的精力,私人的事必須放一邊,你不要再招朝簡了。”
陳仰想著,這個任務期間不能再出這樣的插曲,他把語氣放緩:“向東,算我求你。”
向東抽煙的動作一頓:“他招老子呢?”
“你是不知道,剛才他明明能……”
不行,不能說,說了還是助攻,看來老子隻能吃悶虧。
見陳仰還在等後半句,向東眼一飄,對著虛空噴吐煙霧:“沒什麼。”
“行吧,你彆招他,至於他那邊,我會跟他說。”陳仰拍了下向東的肩膀,“我們的目標是一樣的,要合作。”
向東比較在意陳仰這番話裡的前半部分,朝簡的心理問題連藥都壓不住了,他要怎麼溝通?
“那小子要是打你,你怎麼辦?還不還手?”
陳仰毫不猶豫的說:“不可能,他不會打我。”
向東:“?”
這他媽的莫非就是傳說中的狗糧?滾蛋。
“雖然嚴格意義上來說,人格障礙不是精神病,是心理方麵的問題,可不管怎麼說,有一點可以肯定,他不是個正常人,瘋起來自己都打,怎麼就不會打你?”
向東叼著煙,看陳仰的眼神像在看一個迷途的羔羊:“家|暴隻有零次跟無數次。”
陳仰:“……”
“論家|暴的資質,你不輸誰,”陳仰說,“你隻要時刻記得自我警醒就好。”
向東的麵部整個黑成鍋底,這怎麼說來說去,又說到他頭上來了?會哭的孩子有奶吃是吧?他虧就虧在四肢健全,身強體壯,賣不了慘,求不來抱抱。
想到那單人床,向東拽住要回房的陳仰:“大家都找小寡婦要了椅子,睡覺的時候,一個人睡椅子,一個人睡床,輪流來,你呢,怎麼整?”
陳仰回頭:“輪流睡床?”
向東拔掉嘴邊的煙頭丟地上:“床就那麼大點地方,兩個人睡得下?”
“是不太好睡,側著還行。”陳仰說。
向東眼前全是馬賽克,側著?那不是稍微挺個腰就能開工了?
哎喲我操,要得心臟病了。
果然啊,真正放下陳仰這顆大白菜之前,他最好不要跟他們一個任務,輕
,你呢,怎麼整?”
陳仰回頭:“輪流睡床?”
向東拔掉嘴邊的煙頭丟地上:“床就那麼大點地方,兩個人睡得下?”
“是不太好睡,側著還行。”陳仰說。
向東眼前全是馬賽克,側著?那不是稍微挺個腰就能開工了?
哎喲我操,要得心臟病了。
果然啊,真正放下陳仰這顆大白菜之前,他最好不要跟他們一個任務,輕
則傷身體,重則危及性命。
向東捶了捶胸口,他至今沒放下啃大白菜的心思,主要原因應該是他沒吃到,隻要吃到了,肯定會來點一根事後煙,做一個“也就這樣”的評價。
可是他媽的,“也就這樣”到底是哪樣啊。
向東擺擺手往客棧後門那裡走,有那條比自己更瘋的狗盯著,陳仰那顆白菜是啃不到了。
快要走到後門口的時候,向東停下腳步側身,眼角目送陳仰回房間,他仰頭望了眼天色,那張狂妄不羈的鋼筋鐵骨直男臉上露出了點嘲弄。
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
偏愛的有恃無恐。
絕了。
.
陳仰一進房間就看到朝簡繃著肩線,腦袋微垂,目光落在手裡的手機屏上麵。
他的心底竄出一個念頭,朝簡不會是在盯著時間吧?
靠近的腳步一點點放慢,陳仰有些口乾舌燥,他隻知道朝簡的人格障礙以狂躁偏執為主,不清楚其他人格是什麼情況。
之前他猜想過,覺得可能是沉睡了,融合了,或者是消滅了。
現在他忽然很想確定,朝簡的其他人格分彆是什麼。
有沒有……控製欲?
朝簡抬了抬頭,深黑無光的眼看著陳仰,冷白的麵部沒有一點情緒波動。
陳仰有一瞬間以為朝簡把一整瓶藥都吃了,導致他自己克製得過了頭,不像個活人。
然而裝著藥的背包還在原來的位置放著。
陳仰硬著頭皮走向他的搭檔,輕聲問:“好點了嗎?”
朝簡的指腹蹭了下手機屏。
陳仰通過朝簡的這個舉動判定了一件事,他從出去到回來,沒有超過三分鐘。
否則現在會是暴風驟雨。
還是要治療,陳仰心想,一個人要是控製不住自己,那會活得很狼狽,也會害人害己。
陳仰看了眼桌上的雞蛋,他走時什麼樣,現在就是什麼樣,蛋殼依然留有一半。
“你怎麼跟向東起了衝突?”陳仰摳著蛋殼問。
朝簡沉默的坐著。
陳仰說:“他那拳用了至少八成力道,要是砸在你眼睛上,你眼球就爆了。”
朝簡還是沉默。
“從下顎砸上來也不得了,會讓你咬傷舌頭,牙齒鬆動,一嘴血。”陳仰抽一張紙巾鋪到桌子上麵,他把剝好的雞蛋放上去,湊到朝簡跟前說,“你做幾下咬合的動作給我看看。”
朝簡嗓音嘶啞:“沒受傷。”
陳仰鬆口氣,他將雞蛋遞給朝簡:“拿著。”
朝簡彎下腰背,雙手交疊著蓋住眉眼:“不用。”
“剝都剝了。”陳仰說。
朝簡牽動了一下淤青的唇角:“那就吃掉。”
你咬傷舌頭,牙齒鬆動,一嘴血。”陳仰抽一張紙巾鋪到桌子上麵,他把剝好的雞蛋放上去,湊到朝簡跟前說,“你做幾下咬合的動作給我看看。”
朝簡嗓音嘶啞:“沒受傷。”
陳仰鬆口氣,他將雞蛋遞給朝簡:“拿著。”
朝簡彎下腰背,雙手交疊著蓋住眉眼:“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