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8 章 你有沒有吃魚啊(1 / 2)

身份證019 西西特 21021 字 8個月前

第78章

“咚咚咚”

“哐”

“嘩——”

陳仰被後廚的嘈雜聲吵醒了,他看一眼窗外,天還沒有大亮。

有魚香味從門縫裡鑽了進來。

這個鎮子新的一天,從吃魚開始。

陳仰翻了個身子,差點跟少年臉貼臉,他後仰了一下腦袋,拍拍對方的胳膊:“我起來了啊。”

朝簡閉著的眼睛睜開,看了陳仰一眼,再次閉上。

陳仰徑自下床穿鞋,他把兩隻鞋都穿上,在床邊蹲了會,半截身子伸進床底下。

視野裡很昏暗,也很靜。

牆洞裡的老鼠似乎才開始睡覺。

陳仰把半截身子從床底下退出來,彈彈膝蓋上的灰塵起身出去洗漱。

其他五個房間,有兩個的門是掩著的,裡麵沒人。

陳仰記得,那兩個房間住的分彆是向東跟畫家,錢漢跟葛飛。

“謝老師。”陳仰喊住從廁所回來的男人,指著那兩個開著門的房間問他情況。

謝老師說:“我開門的時候看到了兩個小孩,他們說是睡不著,出去溜達了,另外兩個不清楚。”

“這門開關都沒什麼聲音。”陳仰揉著乾澀的眼角,向東跟畫家就住在他隔壁,他都不知道兩人什麼時間離開的。

“是啊,沒聲響。”謝老師看了看門,“也不知道是什麼木頭製成的。”

陳仰打量謝老師,昨天還是三十多歲的青壯年精神麵貌,一夜過去,老了起碼十個年頭,眼袋掛了下來,黑眼圈又大又重,臉色憔悴滄桑。

“謝老師,你昨晚沒睡?”

“差不多。”謝老師苦笑,按照口頭協議,第一晚是他睡床,可他幾乎沒怎麼合眼。

老吳靠在椅子上,腳搭在床邊,他的口氣重,體味大,房裡的空氣渾濁不堪。

謝老師雖沒細說,臉上卻寫著清晰的抱怨跟嫌惡。

如果可以,他真想換掉室友。

.

早餐是魚片粥。

清早出去的四個人沒回來,隻有八個人吃,正好坐滿了一張桌子。

“嘔——”

大眼妹突然乾嘔著吐了出來,一口粘稠的稀飯混著魚肉灘在她腳邊的地上。

“吃得好好的吐什麼?”老吳放下勺子,瞪著比自己女兒大不了幾歲的小姑娘,“要吐也出去吐啊,就在屋裡,這多影響其他人!”

“喬小姐,我們……”老吳正想說要不我們端著碗去外麵吃,就看到她若無其事的吃著粥,神情十分悠閒,絲毫不受影響。

老吳把後麵的話吞進肚子裡:“喬小姐,魚肉很好吃,又香又嫩,還很鮮。”

喬小姐挖了一勺魚肉放到他碗裡:“那你就多吃點。”

老吳受寵若驚,他在喬小姐滿含媚態的注視下,一次性吃掉了那些魚肉,又稀裡嘩啦的把粥喝掉,渾然不覺的露

出意猶未儘的表情。

喬小姐笑:“再去盛一碗啊,男人就要多吃些,不然哪來的力氣乾活。”

這話沒什麼問題,聽的人心思不純,想歪了,離開桌子的時候,麵皮燙熱,走路都不自然。

“老精蟲。”謝老師低不可聞的評判了一句,眼睛往輕佻的女人身上瞥,眉頭皺了皺。

喬小姐沒在意從道德製高點投來的目光,她將勺子丟進碗裡,支著頭,食指的指尖勾起一縷發絲:“妹妹,你這是怎麼了?”

“我……嘔!對不起對不起。”大眼妹嗚咽著疊聲道歉,她指指地上的那灘嘔吐物,“眼睛,我吃到了眼睛。”

珠珠端著碗的手一晃:“是魚眼睛,還是人的眼睛?”

“肯定是魚眼睛啊,要是人的眼睛,那我已經死啦!”大眼妹嗚嗚哇哇。

珠珠給她紙巾:“擦擦吧。”

大眼妹帶著老鼠爪印的臉上都是生理性淚水,她邊擦臉邊吐槽:“粥裡怎麼會有魚眼睛,廚子放那個進去乾什麼?”

“你這小娃真是,魚眼睛不是好東西嗎。”老吳跨過門檻進來,“我還在鍋裡找著吃呢。”

大眼妹:“……”

“看,這都是我找的。”老吳用勺子掠起粥上麵一層,全是白色的小眼珠。

他吃的時候,似乎都能聽見嘎嘣聲。

陳仰沒了胃口,他把碗推開,小聲問朝簡:“還吃不吃?”

朝簡搖頭。

陳仰對其他人說:“我跟我弟弟打算去楊二柱家。”

珠珠要一起去,大眼妹也跟著。

謝老師猶豫片刻,說要和陳仰他們一塊兒去楊二柱家查探一番。

桌上沒表態的有三人,喬小姐,老吳,以及香子慕。

陳仰注意到香子慕在攪粥,她攪了半天,一口沒送到嘴裡。

純黑的頭發垂在兩邊,擋住了她的臉。

“走了。”朝簡用拐杖戳戳陳仰的小腿。

陳仰沒再看。

.

一行人去楊二柱家的時候,時間才剛過六點,這麼早就上門拜訪不太合適。

陳仰本想提議在外麵待會,走近了發現門沒關嚴實,有一條縫。

“看樣子是出門走的急,門都沒關好。”謝老師分析道。

陳仰敲了敲門,裡麵沒動靜。

珠珠說:“人不在家,那我們還進去嗎?”

大眼妹睜大眼睛:“你傻了啊,當然要進去,我們是來看魚的,人不在家最好了,省得我們還要想辦法把人支開。”

珠珠攏著白色防曬衫:“可是人都走了,會把名字魚留在家?”

大眼妹腦袋當機:“萬一忘了呢?”

“陳先生,我們進去吧。”她說著就推開了門。

陳仰看到了什麼,表情瞬間就變了。

楊二柱家帶個小院,院子的門正對著堂屋的門,現在

堂屋的門邊有半隻腳,鞋子掉在一旁。

“是男人的腳。”謝老師習慣的分析,“有兩種可能,一種是楊二柱本人,另一種是他們夫妻兩口子殺人害命,來不及毀屍滅跡就跑……”

他還沒分析完,院門口就剩他自己了。

“你們等等我。”謝老師腳步飛快的追上陳仰四人。

“是楊二柱。”珠珠站在堂屋的門檻外,望著地上的人說。

“對對對,就是他……”大眼妹躲在珠珠身後,“他活著嗎?還有沒有氣啊?”

陳仰要湊近檢查,一根拐杖阻攔了他下蹲的動作。

朝簡的拐杖指指一處。

陳仰看過去,朝簡指是地方是楊二柱的腰下部位,那裡的地麵是濕的,散發著一點騷味。

他把楊二柱渾身上下都檢查了一遍,對方腳上的鞋子掉了,身上沒有其他傷痕。

“活活嚇死的?”陳仰說。

朝簡的拐杖敲了敲一個地方,陳仰的注意力被吸引過去,那地方有一個垃圾桶,一堆亂糟糟的垃圾。

陳仰掃了眼那堆垃圾,啃過的魚骨最為醒目。

他把眼前的所有物品都觀察了一遍,腦子飛速運轉。

垃圾全部堆放在一個點,外圍呈圓形,說明是從上往下倒出來的。

垃圾桶裡還留著一點垃圾。

陳仰推斷,當事人從垃圾桶裡找到了想找的東西,沒再繼續往外倒。

想要找的東西基本可以確定就是魚骨。

陳仰猜測是一個瞞著另一個吃的魚,被另一個發現了,檢查垃圾桶找魚骨。

期間是不是還發生了什麼……

而且,魚是誰吃的,又是誰的魚?

陳仰發現屍體不遠處有個掃帚,夫妻兩口子中間的其中一個想清理一下垃圾,突發意外事故,中斷了那件事。

楊二柱的老婆呢?

陳仰環顧堂屋周圍幾個屋子,他抬腳去了三點鐘方向的那一間,朝簡拄著拐走在他身後,像他的一道影子。

謝老師摸了摸嘴角的燎泡,朝簡提醒陳仰的時候,他也有關注,不費勁的勾出了一個大概的脈絡。

“兄弟兩人很有默契。”謝老師客觀的評論。

珠珠說:“插不上話。”

大眼妹的頭靠在她肩上,上下點了點。

謝老師三人也去了那個房間,他們看見陳仰站在一個水桶前,朝簡低垂著眉目立在他身旁,仿佛是個隨身掛件,隻會在必要的時候開口說話。

“陳先生,桶裡是楊二柱的……”

大眼妹扒著珠珠的肩膀,跟她一起湊過去,話聲戛然而止。

桶裡隻有水。

謝老師湊到桶前,鼻子動了動:“有魚腥味。”他發現了什麼,手在桶的邊沿刮到一物,亮晶晶的,是魚鱗。

“這桶是養魚的。”薛老師說。

普通魚不會養在房間裡,睡覺都要看守,隻會是名字魚。

現在捅裡的魚沒了。

跟魚一起下落不明的是楊二柱老婆。

而楊二柱死了。

這三個信息一結合,前因後果幾乎就已經浮出了水麵。

“楊二柱老婆偷偷吃掉他的魚,搶走了他的壽命。”謝老師說。

珠珠說:“那她老婆呢?”

“跑啦。”大眼妹幫珠珠整理她防曬衫後麵的白帽子,“丈夫死了,還是被自己害死的,她肯定很慌,不敢再待在家裡。”

謝老師看向沒出聲的年輕人:“陳先生是有什麼疑惑的地方嗎?”

“有。”陳仰的視線落在水桶邊,那裡有一小滴模糊的血跡,四周暈著一點水印,看樣子魚是被生吃的,就在這裡,他抿嘴,“按照你的說法,整件事是妻子奪取丈夫的壽命,那垃圾桶裡的東西是誰倒的,魚骨是誰的?”

謝老師一時答不上來。

珠珠順著耳邊的碎發:“會不會是她慌亂之中逃跑的時候,不小心踢翻了垃圾桶,魚骨掉出來了。”

“垃圾裡的魚骨是煮過的。”陳仰指著那滴血跡說,“不是同一條。”

接著他又說出了從上往下倒垃圾的判斷。

珠珠歎氣:“腦力有限。”

“我更有限。”大眼妹趴在她背上,兩隻手垂在她身前,“我從來沒覺得自己這麼智硬。”

“那就是這樣。”謝老師推理道,“垃圾裡的那根魚骨是彆人的名字魚,楊二柱瞞著他老婆吃的,他老婆有所察覺後就翻垃圾桶,結果還真的被她看見了裡麵的魚骨。”

“他老婆怪他吃獨食不跟自己分享,認為他不顧夫妻情感,一氣之下趁他不注意,撈出他養在房間水桶裡的魚吃掉了。”

“你不仁,彆怪我不義。”珠珠呢喃,“說得通。”

大眼妹小雞啄米的點頭:“嗯嗯嗯。”

謝老師比較在意另外兩個隊友的反應,然而那兩人一個比一個沉默。

他按耐不住的喊了其中一個:“陳先生?”

陳仰開了口,似是在自言自語:“楊二柱是被嚇死的,他死前看到了什麼?”

謝老師說:“目睹他老婆嚼他的魚?”

陳仰:“……”

“楊二柱嚇失禁了都,可想而知他看見的東西有多恐怖。”大眼妹說出了陳仰想說的話,“我感覺他親眼見到他老婆吃他的魚,不會活生生嚇死,隻會憤怒的失去理智,在她沒吃完前把她殺了,要死一起死,誰都彆想活。”

謝老師的思路再一次遭到了堵塞。

房裡靜悄悄的。

陳仰打算拉著朝簡離開,他無意間瞥到靠牆的那張床,頓了頓,忽然說:“被子裡好像有個人。”

這句話讓周遭的溫度霎時間降到冰點。

“啊!”大眼妹短促的尖叫一聲,兩隻手摳緊珠珠的肩膀。

珠珠被大眼妹這麼一摳,疼得吸了幾口氣。

“是楊二柱老婆

嗎?”大眼妹緊張的問,“我們來這有一會了,她怎麼沒聲響?難道她也……”

謝老師是個既喜歡分析,又願意付諸行動的人,他沒等陳仰回答就走到床前,繃住呼吸,一把掀開了被子。

床上躺著一個老人。

從她的肢體動作來看,她像是想爬起來做什麼,卻老得動不了,或是突發疾病,生命就停在了那一刻。

被子堆得亂七八糟,上麵還有一些衣物,再加上老人的身體乾乾瘦瘦的,不太容易發現。

大眼妹心悸的說:“不是楊二柱老婆啊,嚇死我了。”

她犯嘀咕:“他們家不是沒老人嗎,床上那位是是哪家……”

珠珠的臉色發白:“她是。”

大眼妹沒反應過來:“是什麼?”

“楊二柱老婆。”珠珠抖著嘴唇,重複著說,“她就是楊二柱的老婆。”

陳仰沒見過楊二柱的老婆,不清楚她長什麼樣,他通過珠珠的表情變化判定是真的。

“昨晚看的時候,他老婆才二十多歲。”大眼妹指著床上的老人,手顫動個不停,“那個怎麼可能是啊!”

珠珠一個個的拋證據:“你看她耳朵上的鍍金耳環,手腕上的假玉鐲,還有她左手中指的灰指甲。”

大眼妹的視線跟著珠珠的話移動,她臉上的血色越來越少,整個人都呆住了。

“那身,身高呢?”大眼妹的眼裡流出迷茫的淚水,“她跟我差不多高啊,可是床上的矮了一大截。”

“人老了會縮水,骨質疏鬆的原因引起的。”謝老師及時傳授常識。

大眼妹說不出話來。

“二十多歲的人,老死了。”陳仰說。

房裡再次變得死寂。

.

陳仰打量床上的屍體,全身乾癟枯瘦,頭發稀少花白,露在外麵的皮膚皺巴巴的,黯淡無光。

“看她的嘴。”朝簡在陳仰耳邊低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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