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實四(2 / 2)

身份證019 西西特 12391 字 8個月前

“太陽都要下山了,曬個鳥。”向東說,“檳城有幾個海水浴場,我們可以去遊泳。”

陳仰按遙控器的手停了下來:“海水浴場?”

向東瞥香爐,熏香怎麼跟牛糞一個味,真他媽難聞,他往床尾一坐:“想去了?”

“我沒跟你說過嗎,我做過一個浴場的任務。”陳仰一言難儘。

陳仰的音量隻有他跟向東能聽得見,避開了站在桌子那裡打量折疊水壺的鳳梨。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任務相關,普通人最好是不知情。

“我對大海有陰影。”陳仰歎息。

向東的眉頭擰成“川”字:“檳城是海濱城市,這你知道?”

陳仰點頭。

“海濱城市的招牌不就是大海嗎?”向東少有的那點耐心都攤了出來,“你既然怵海水,那你為什麼要來這旅行?你說說看。”

陳仰愕然:“是我提議來這的嗎?”

“……”向東左右看看,撈起床上的數據線想抽陳仰,又沒舍得下手,氣得他把數據線扔到了地上,“不是你是鬼啊!”

陳仰從躺著變成坐著:“彆在現實世界提那個字。”他看向從洗手間出來的朝簡,“去浴場嗎?”

朝簡捋著滴水的額發:“你想去就去。”

陳仰的心裡話是“我不想”,可大家來都來了,他不能這麼掃興,於是他就同意去了。

那是距離酒店最近的一個浴場,人很多,沙子很燙,海浪層層疊疊,風聲裡有海水的腥鹹和風鈴的清脆響,它們彙聚成了炎炎夏日的一抹清涼。

然而陳仰卻感覺涼過了頭,血管裡的血液都是冰的,他愣愣麵向大海。

這浴場……

陳仰站在太陽下,像是有人拎著冰水往他身上澆,他冷得直打寒顫。

“我沒看錯吧?”陳仰聲音發乾地問朝簡,又像是震驚得自言自語。浴場那幾個賣沙灘用具的棚子,廁所,救生員的高台,售票亭,更衣室……這些全都跟任務裡的重疊了。

區彆就是任務世界隻有九個任務者和一個npc,而現實世界的浴場放眼望去都是人頭,嘈雜聲裡充滿了真實感。

陳仰腳步打晃地拉著朝簡去找向東。

不多時,他們三人站在浴場的一處礁石邊,其中兩個迎風交流,剩下一個找小貝殼。

“檳城是你要來的。”向東指出重點。

陳仰卻沒話接,他都想不起來是他自己提的了。

“好吧,是我提的,可我應該隻說來檳城玩,我不可能知道這裡有個浴場跟任務地一樣。”陳仰試圖冷靜分析。

“彆想的太複雜,這隻不過是剛好讓你碰上了而已。”向東說,“今天不碰,明天也會碰,我們要在這待三天,浴場都會玩一個遍。”

“碰上就碰上了,沒什麼大不了的,早前的火車站和休息站,近期的科技園,這幾個不都是現實世界有,任務世界也有嗎。”向東想得很開。

陳仰抬腳蹭一塊濕滑的礁石:“我們每次做任務都在那一片任務地,看不到外圍,像是被什麼無形的東西攔住了。”

“你說,”陳仰的聲音夾在浪花的拍擊聲裡,不太清晰,“任務世界會不會就是現實世界的複製版本?”

他很早就起疑心了,如今已經有了□□成的把握:“我們之所以隻看到一個角,是因為規則隻給我們看一個角,其他區域不涉及到任務就蒙著捂著不給我們看……”

向東蹲在礁石上點煙:“我不那麼覺得。”

這個回答讓陳仰感到意外,他吸口氣:“那你怎麼想?”

向東聳肩:“單個任務的背景場地在現實世界能找得到,不代表整個任務世界就是現實世界的複製品。”

陳仰揣測向東的這番話:“你的意思是,規則隻是從現實世界挑選了個彆地方來當任務地?”

向東深吸一口煙:“這不是我們目前能操心的東西。”

陳仰理性上讚同向東的說法,感性上卻不行:“你有沒有想過身份號是怎麼來的?它的最終目的是什麼?是要我們通過一個個任務,成為任務世界的合法居民,並且長久的居住在那裡?”

“為什麼會有一批批的人做任務,一批批的死掉被清理,死的活的全是青城的。”陳仰喃喃。

向東一個問題都答不上來,他感覺陳仰跟唐僧似的念念念,而他是那隻孫猴子,緊箍咒勒得他頭疼欲裂,眼前全是星星。

“哪來這麼多問題,不是出來旅行的嗎?”向東沒好氣地衝道。

陳仰:“……”說好了讓腦子放個假,結果倒好,腦子剛來就緊急加班。

他糾結去走到朝簡麵前。朝簡給了他一個小貝殼,帶著浪花跟陽光的溫度。

.

浴場一事打亂了陳仰的心理建設,他在海邊坐了一下午,傍晚的時候被向東和鳳梨拉去吃海鮮。

向東撬開一瓶白的,給陳仰倒了半杯:“喝了睡一覺,彆他媽給自己製造壓力,你不是救世主,我們慢慢來,慢慢走,ok?”

鳳梨聽不懂,但不妨礙他吃狗糧,他兩隻手交叉著搭在下巴底下,看著陳仰跟朝簡說悄悄話,滿臉姨母笑。

陳仰給朝簡倒了點酒,停下來,試探地問道:“你酒量行不行?”

朝簡說:“沒事。”

對麵的向東冷笑,老子喝酒的時候,你還沒出生,這次怎麼也得壓你一頭。

於是向東想方設法跟朝簡碰杯,他一口悶了,酒杯朝下:“該你了。”

朝簡抿唇。

陳仰護犢子地說道:“他還是個孩子。”

又一次聽到這話,向東竟然有種“孩子隻會晚到,卻永遠不會缺席”的感覺。

看熱鬨的鳳梨吐掉蛤蜊殼:“仰哥,十九歲不是小孩子了。”

“我知道!”陳仰剛才說完就後悔了。因為他想起來,朝簡不喜歡他那麼說,昨天他更是保證以後再也不那麼說了。

真是打臉。

陳仰沒臉看朝簡,他見對方端起酒杯,趕忙阻止:“彆喝了。”

“那怎麼行。”向東翹著二郎腿,囂張道,“酒桌上有酒桌上的規矩,再怎麼說,我也是長輩。”

鳳梨:“……”老大這逼裝的,算是倚老賣老嗎?

朝簡一口乾了。

陳仰攔都沒攔住,他桌子底下的腳狠踹了向東一下。

向東得意地哼了幾聲小曲。

片刻後,向東忍不住想給朝簡遞紙筆,問他要教學方案――論如何成為一個綠茶。

總共就喝了那麼點酒,他也好意思醉。醉就醉了,還他媽往陳仰懷裡蹭。

向東嘲笑:“裝的。”

陳仰想也不想就反駁:“不可能。”

“怎麼不可能,他就是裝的。”向東把大龍蝦鉗往桌上一丟。

那蝦鉗還沒吃,鳳梨趕緊撿回來,他聽老大無恥地來了一句:“要是那小子在這撒尿,我就信他是真的喝醉了。”

鳳梨坐開點,默默啃蝦鉗,順便旁觀老大被虐。

陳仰扶住往他身上倒的朝簡,他還沒說話,對方就把嘴角一撇,孩子氣地說:“我不撒。”

向東玩味道:“看吧,我就說是裝的。”

陳仰垂眼看懷裡的人,聞到他氣息裡的酒味,想說的話瞬間忘了。

“不能那麼做,哥哥不喜歡。”懷裡人咕噥。

陳仰的臉色驀然一沉,喝醉了還不忘哥哥!他把人推開,嚴厲道:“坐那!”

被推開的人又蹭回來,兩條手臂跟鐵鉗似的圈住他的腰:“哥哥……”

陳仰心裡頭悶悶的,像要下雨的天空,透不過氣,他想說,你叫錯人了。

轉而一想,沒叫錯,他也是哥哥。

“向東,鳳梨酥,”陳仰的腰被朝簡攥得生疼,“他喝醉了,我先帶他回酒店。”

“鬆開,朝簡,我腰要斷了,嘶……”陳仰扒不開腰上的手臂,他快沒辦法喘氣了,這家夥喝醉了怎麼這麼難搞。還說自己不是小孩子,現在不就是。

陳仰根本顧不上難為情,也忘了拉開距離,隻想趕緊讓醉鬼聽話,他用老師教小朋友的口吻說道:“小朝同學,你要聽話。”

喝醉了的人緩慢抬起頭,一雙潮濕的眼直勾勾盯著陳仰:“聽話有獎勵嗎?”

向東:“……”老子要掀桌了。

鳳梨:“……”好好好,我要看獎勵!

“給我獎勵,我聽話。”喝醉了的人一眼不眨地看著陳仰,執著地說著。

陳仰的腦子裡嗡一聲響,獎勵?什麼獎勵?他的小手指被勾住了,耳邊是少年嘶啞渾濁的低喃,“拉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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