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快遞到了(1 / 2)

身份證019 西西特 14366 字 8個月前

朝簡看到向著自己奔來的人,愣在了原地。

陳仰帶著樹葉香跟煙味跑向朝簡,張開雙手想要抱住他,動作卻徒然滯住。

“你的手……”陳仰看著朝簡血淋淋的右手,腦子裡轟隆響,他的臉色發白,“這是怎麼弄的?”

朝簡把日記本給他。

陳仰看都沒看一眼,注意力一直停留在朝簡受傷的那隻手上麵,分不開絲毫。

朝簡將日記本往他身前遞了遞。

“你給我這個乾什麼,我在問你手上的傷!”陳仰壓抑著低吼了聲。

“我在給你線索啊,哥哥。”朝簡的眼裡露出幾分無辜,“對你而言,不是任務至上嗎?”

陳仰猛地抬起頭瞪過去,唇抿起來,眼眶一點點發熱,他飛快垂下了眼睛。

朝簡心口一窒,他的喉頭動了動,欲要開口,後麵就傳來向東的聲音:“明顯是砸牆砸爛的。”

陳仰蹙緊眉心看朝簡。

朝簡沒否認。那鬼的臉跟牆沒區彆。

陳仰盯著朝簡看了片刻,發覺他的狀態比進去前要放鬆,再結合他血肉模糊的手,似乎是情緒釋放出來了?

真的是這樣嗎?想要發泄哪兒不行,偏偏在生死時速的任務期間?陳仰不太信,朝簡手上的傷應該跟任務有關。

血腥味乾擾了陳仰的思緒,他拿走遞到身前的日記本,一眼沒看就丟給鳳梨,啞聲對朝簡說:“我看看你的手。”

朝簡的手在滴血:“不管線索了?”

“我現在就去管。”陳仰還沒走,衣角就被兩根手指牽住了,他頓了頓,無聲地歎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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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簡的右手傷得很重,陳仰看著都疼,他沒辦法處理,隻能乾著急。

“你和鬼正麵交鋒了是嗎,物理攻擊有用?”陳仰用礦泉水衝洗朝簡的傷口,如果他能催眠自己把鬼當成鬼屋工作人員,屍蟲腐肉全是道具,那他說不定能戰勝恐懼,采取武力。

“下回我也試試。”陳仰話音還沒落下,就聽到了朝簡的冷硬反對,“不行!”

陳仰呆住:“隻有你行?”

朝簡沒有言語。

陳仰看著血水不斷從朝簡的指縫裡往下淌,又沒有得到答案,就像最初小尹島的矣族,祭壇儀式的一滴血。

許多事陳仰不想不代表就過去了,它們還擱在那裡,等著將來的某一天被解決清理。

然而能幫他清理的人卻一再告訴他說,要順其自然。

陳仰拿起阿緣提供的乾淨紗布,用牙咬開一個角,沿著縫隙往下撕扯,耳邊忽地響起一個音節:“嗯。”

那一瞬間陳仰懷疑自己出現了幻聽,朝簡真的回應他了?他不敢置信地看了過去:“你說什麼?”

朝簡看著他,口吻平淡道:“隻有我可以。”

陳仰的眼睛微微睜大,瞳孔裡是朝簡波瀾不起的模樣,手都爛了,他卻連呼吸都沒變。

要是換個人說那句話,陳仰會覺得裝逼吹牛,打嘴炮,可從朝簡口中吐出來的,他很輕易就接受並相信了。

無論朝簡做出怎樣不合理的行為,告訴他哪些不合理的事情,陳仰都覺得合理。

對陳仰來說,朝簡自身就是一個謎,可以解算出無數個可能。

“那為什麼隻有你能對鬼魂造成傷害,”陳仰問出來就想到了一個猜測,“因為你是黑戶?”綁定身份號的公民要受規則約束,黑戶不會。

朝簡:“嗯。”

陳仰心底的那片海猶如被一塊巨石擊中,海浪滔天,他竟然再次從朝簡那得到了明確的回答。

朝簡對他的態度變了,是要開始對他敞開心扉了嗎?他仿佛看見朝簡心裡的那扇門正在向他打開,激動之餘又有些不知所措。

那種感覺就像是對一樣東西期盼許久,現在終於要得到了,卻不知道該以怎樣的狀態去迎接它。

除了這樣的感受,陳仰還有些奇怪,以前朝簡把心門關得那麼嚴實,這回怎麼突然讓他進去了?是什麼導致的?他莫名不安,隱隱覺得有什麼要發生。

“朝簡,你是任務世界的人嗎?”陳仰聽到自己問了一個曾經問過的問題,既然死物能出現在現實世界,活物也可以的吧,眼前的人剛好沒有身份號,又無比適應任務世界的生存模式。

朝簡闔著眼,沒什麼血色的唇拉成了一條支線,他沒有暴躁不耐煩,半響出聲道:“你第一次問我的時候,我就告訴過你,我生在三連橋。”

“我生在三連橋。”朝簡重複最後一句,一字一頓。

這回答對陳仰來說等於沒回答,可他發現自己沒失落,反而有種鬆口氣的感覺。

陳仰意識到這一點,眼底被怪異的情緒覆蓋住了。那抹怪異漸漸變成複雜。

不知是武玉早前在健身器材那邊說過的那番話,還是朝簡總是強調的“順其自然”四字對他產生了心理上的影響,他這一刻才驚覺自己害怕突然知道真相。

還有……陳仰搓著指尖沾到的血跡,他必須承認一個事實,朝簡身上的秘密對他的吸引力已經不大了,他關注的更多的是朝簡這個人。秘密是附屬品。

“之前做任務,沒見你動手。”陳仰用手背蹭蹭發燙的耳朵,小心把撕下來的紗布纏到朝簡手上。

“不需要。”朝簡望著虛空,隱隱陷入某一段回憶中,“不是每個鬼都能直接用武力處理掉。”

“那厲鬼怎麼樣了?”陳仰好奇朝簡做任務的風格,也慶幸他能出來,手傷成這樣了,能想象當時有多棘手。

“我處理的是201的問題。”朝簡似是猜到陳仰的想法,麵部一抽。

陳仰驚愕,所以手受傷跟厲鬼無關?他吸氣:“你把201的史一升打死了?”

“不是他。”朝簡搖頭。

陳仰還想問,向東那頭給他把答案甩了過來。

史一升的日記本裡透露出不少信息,201以前的住戶是一個生活很邋遢的男人,猝死在了屋裡。史一升住進來以後,家裡有時候會離奇地變亂。

可是201的租金非常便宜,離公司又近,他找不到更合適的就沒搬走。

日記本裡除了講述201是凶屋,以及史一升的死亡原因,還提供了一條線索。

【住著這唯一不方便的是,不準快遞送貨上門。】

“不準快遞送貨上門……”陳仰自言自語,“那是誰負責的工作範圍跟權限?”

保安?物業?

陳仰的心跳有點快,樓裡的厲鬼身份極大可能就在這兩者之間。

指間的紗布被扯了一下,陳仰回過神來,繼續給朝簡包紮傷口,沒有藥物,血根本止不住,紗布纏幾層都會被浸紅。

陳仰深呼吸,沙啞道:“疼嗎?”

“疼。”朝簡沒有表情地凝視著他,拽著他衣角的手指浮起青筋,哥哥,我快疼死了,你什麼時候才能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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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東瞪著不遠處的二人小世界,把日記本翻得嘩嘩響。

鳳梨看得提心吊膽,這可是鬼的遺物,萬一弄壞了開啟支線任務那就不好了。

“老大,你從來都不在仰哥的選擇的範圍內,備選都不……啊!”鳳梨捂住被敲打的腦門,眼淚汪汪,“你打我我也得說完啊,他不對你設防的那一刻,你就已經涼涼了。”

向東都要氣吐血了還不能反駁。雖然他死要麵子的一直不想麵對,可梨子說的是對的,康複院那時候陳仰會提防警告,惱怒氣憤,甚至大打出手。

自從有了朝簡,陳仰對他的警告就全他媽是為了朝簡,不是為了自己。

在陳仰心裡,從前向東是想睡他的同性之一,後來向東就成了欺負他心肝寶貝的長輩,以大欺小找抽欠揍。

這說明陳仰單方麵給他換了個位置,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待了很長一段時間。

“東哥,你沒發現嗎,仰哥不是那種很願意表達情感的人,但他心裡門兒清,他很清楚你對他的心思大多隻是口頭上耍耍,沒怎麼走心,那頂多是我想和你做一夜炮|友的喜歡,不是我想做你男朋友的喜歡,所以他才會因為任務世界的經曆,嘗試著給你另一種身份關係。”鳳梨認真道,“仰哥也知道你現在隻把他當戰友,真的求求你彆裝逼了,戰友就是戰友吧,不然你這麼裝下去,戰友都沒得……”

“毛都沒長齊就敢在老子麵前開課,一邊去!”向東打斷鳳梨,他怎麼可能沒發現陳仰的思慮,他又不是傻逼。

向東把201住戶的日記本丟一邊,朝簡溫水煮青蛙是成功的,陳仰昨天開竅今天就知道了他的心思,快得像一部電影很自然地迎來了**,前麵全是鋪墊,一切都水到渠成。

而且陳仰已經無師自通地跳過了排斥的那部分,隻有被一顆赤誠之心包裹著的猶豫和掙紮。習慣是很可怕的東西。對陳仰是,對他向東也是。

鳳梨看老大的便秘臉:“其實仰哥讓你照看朝簡,就等於把他自己跟朝簡的命交到了你手上,這信任的分量得多重啊!”

向東皮笑肉不笑:“除了我,還有誰能接下那個活?”

“不管怎麼說,仰哥欠了你一個人情。”鳳梨說,“以前他是不會讓自己欠你人情的吧。”

向東哼了聲,那倒是。

鳳梨安慰他家東哥:“而且我個人認為,對於我們這群任務者來說,戰友比男朋友靠譜多了。”

雖然朝簡先是陳仰的戰友和搭檔,後才是他的男朋友選擇。兩手都抓了,兩手都很硬。

向東頭受傷反應慢,沒想到那一層,不然他鐵定又要哼兩聲,他想的是,這是他跟陳白菜第三次一起做任務,經曆危境。

生命無常,生死無常,兒女情長不算什麼了。

以上全是扯屁。

向東抓了幾個被太陽曬得發燙的土塊,一個個拋出去,好吧,也不全是扯屁,他起初對陳仰的性長過情一大截,之後是不爽超過性領先,現在嘛……

“那麼個偏執暴力狂精神病,能過好日子?病是那麼好治療的?治療期又有多長他想過嗎?任務還要做,各種糟心,等著吧,有他崩潰到哭的時候。”

鳳梨滿臉的臥槽跟悵然,東哥實慘,這都成害怕孩子嫁得不好的老父親了。他瞥到什麼,驚惶大叫:“不見了!”

“什,什麼……”曬得發頭昏的武慶迷糊道,“什麼不見……”他順著鳳梨的視線望去,嚇的連忙站了起來,“那快遞員騎著三輪車離開了,什麼時候的事?”

沒人給出答案。

陳仰給朝簡包紮傷口的時候用餘光瞥到了,中年快遞員和三輪車是從原地消失的。

至於時間……估摸著就是一分鐘前。

.“快遞都送完了啊,然後呢?接下來要做什麼?為什麼還不能離開?”武慶焦灼崩潰。

“吵死了。”林書蔚發出煩躁的冷聲。

武慶梗著脖子漲紅了臉,他訥訥道:“我想回家啊。”

“都想回家。”林書蔚微笑,“大叔,我們耐心等等吧。”

“誒!”武慶搔搔曬燙的頭皮,茫然看著日光裡的居民樓。

蟬鳴聲響個不停。

“該不會還要送快遞吧?”鳳梨胃裡冒酸水,又餓又難受,他全無剛才的嘰裡呱啦勁頭,“再來一回我真的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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