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伍裡的女孩子嘴唇都凍青了,牙齒直打顫。好在季節會跳,冬天很快就會過去的,她們在刺骨的風雪裡抱緊胳膊安慰自己。
積雪有點厚,地上都是淩亂的臟黑鞋印,一路從教學樓蔓延到食堂。陳仰加快了腳步,他快要進食堂的時候,後麵響起黃雨的驚叫。
“油煙味……有油煙味……”黃雨攥著手指,沒有血色的唇抖個不停,“我當時聞到了油煙味!”
“窗戶的邊沿有縫,那氣味是被風吹進來的。”她被吳玲玲扶著,眼珠亂轉,嘴裡神神叨叨,“還,還有飯菜的味道,對對對,沒有錯,沒有錯的,是這個味道。”
吳玲玲一邊發顫一邊不斷安撫黃雨,其實她很怕那種精神失常的人,可她卻不能不管黃雨,她們是閨蜜啊。
“油煙,飯菜的味道……”白棠蹙了蹙眉,抬起眼簾看向前麵的食堂。
陳仰也看過去,線索再次指向了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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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漸漸亮了一些,卻沒有大亮,這天的天氣不好。
陳仰咬著饅頭在教學樓裡走動,他發現所有班級都有了門牌號,教室的前後門也都開了,裡麵的座位上麵貼著號碼。
竟然不是在班上考,而是安排了考場。
“朝簡,我要考試了。”陳仰心情複雜地歎了口氣,時隔多年再做考生,兩眼一抹黑。
陳仰吃完饅頭走到三樓的時候,隱約聽到上麵的樓道裡有異樣聲響,他幾個大步衝上去,發現夏樂癱倒在台階上,臉紅紫,眼睛充血,模樣十分駭人。
“夏樂?”陳仰跑過去,他看到她腳邊有一灘彌漫著臭雞蛋味道的液體,腦中浮現出有過相似經曆的王娟,報紙上的食物中毒新聞,轉瞬就被他壓下了。
“夏樂!”陳仰沒有在意眼前的嘔吐物,他踩了上去靠近女學生,又喊了聲。
夏樂已經沒有反應了。
陳仰二話不說就把她撈起來,雙臂從後麵托住她,左手握拳抵在她的腹部,右手攏住拳頭,用力往上重壓,一下接一下,重複不止。
“咳……”夏樂卡在氣管的嘔吐物噴衝了出來,她恢複了呼吸,意識也像是隨之清醒了過來。
陳仰喘口氣:“我送你去醫務室。”
“不……不用了……”夏樂輕推了一下環著她的手臂,氣息虛弱,“你鬆開我……”
陳仰將手撤開,看她慢慢扶著牆站起來,垂著頭四處尋找著什麼,他問道:“丟什麼了嗎?”
夏樂沒有回答,她的眼睛在樓梯上掃動,嘴裡發出帶著無助哭腔的聲音:“在哪呢,怎麼找不到?”
“這樣,你告訴我,我幫你找找看。”陳仰關切地說著,不出意料地沒有得到回應,他環顧一圈,發現了什麼就抬腳走過去,彎腰撿起角落裡的一樣東西。
“你要找的是不是這個?”陳仰舉起手裡的東西,也就是黑色發夾。
夏樂一把搶過來,慌慌張張地擦了擦發夾上麵的灰,小心彆到微亂的頭發上麵,她的指尖摸了摸發夾,唇角輕輕上揚,眼角眉梢染了層青澀的溫柔。
陳仰看著夏樂從他身邊經過,一步步轉身上樓,竹竿一樣的身子搖搖晃晃,他把手往校服外套的口袋裡一揣,慢悠悠地跟在後麵。
這個女生內向膽小,害怕跟異性有肢體接觸。黑色發夾可能是喜歡的人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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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仰進教室看到徐路路站在他的座位邊,手裡還拿著數學資料書,他有種不好的預感,腳要往後退。
徐路路已經發現了他。
當徐路路指著資料書上一道大題問陳仰的時候,陳仰的冷汗都下來了,看不懂。
“這題我不會。”陳仰不敢耽誤愛學習的好學生時間,直白道。
誰知徐路路露出受到欺騙的表情,白淨的臉因此發紅:“你不會?前天老師明明說你算出了第三種解法!”
陳仰:“……”
太坑!他一種都不知道,還第三種?!
徐路路不像薑未那樣的書呆子門門學科都愛,他隻愛數學並且為此沉迷,有股子瘋勁。現在他在等第三種解法。
似乎跑這一趟是他做了一番猶豫掙紮才做出的決定,必須達到目的。
班上鬨哄哄的,後麵有學生不時投來對學霸們的仰望,陳仰腦闊疼,額角冰涼,就在他要試著拒絕徐路路的時候,椅子被踢了一下。
陳仰往後扭頭,入眼的是靳驍長臉上睡覺壓出的紅印子。
靳驍長蓬亂的劉海下一雙藍綠眼睛看過來,眼神像深山古寺的老潭,幽暗又平靜。
那一瞬間,陳仰從靳驍長的目光讀懂了什麼,他對徐路路擺出有點窘迫的神情,清咳著小聲道:“我跟你說實話,這題的第三種解法是靳驍長告訴我的。”
徐路路質疑的眼神移向陳仰後座,他還沒說什麼,靳驍長就敲點桌麵:“資料書。”
徐路路下意識將書遞過去。
靳驍長一手撐著頭,一手撈了稿紙和筆,慵懶地寫起演算步驟。
陳仰抹把臉,數學公式算法什麼的他早就忘了,待會要跟靳驍長道個謝。
雖然已經欠下了人情,但任務最後他還是要在靳驍長不肯透露的前提下探問朝簡的病情,一碼歸一碼。
當然,如果靳驍長改變了主意,主動把朝簡治療的進程和狀況都告訴他,那就太好了。
陳仰見同桌薑未放下了筆就湊近道:“幾點了?”
薑未看手表:“七點三十五。”
陳仰又問:“考場分布表貼哪兒了,怎麼沒看到?”
“老班會通知。”薑未說著就打開語文書,筆也再次拿了起來。
陳仰坐了回去,班級的座位基本是按照成績排的。
學習好的在前麵,學習不好的在後麵。成績是那條分界線,前後的氛圍很不同。尤其是這個班,優等生跟差生像是在兩個世界。
優等生和優等生,差生和差生……陳仰的後腦勺徒然竄起一絲麻意,瞬息之間往他的整個後背上擴散,他忽略了一個細節!
那個被班主任指責耽誤彆人學習的學生,Ta為什麼要殺害和自己有相同遭遇的人?這不合理。
按照正常的邏輯,Ta死後產生咒怨,殺的應該是那些厭惡同學打擾自己的好學生才對。
陳仰咬了咬牙,先前嫌疑目標轉到那個沒出現的學生的時候,他就有種要再次推翻的感覺。
現在果然推翻了。
照目前的線索來看,還有沒被查出來的新人物。對方是隊友王陽認識的人。
陳仰不動聲色地觀察班上的那些學生,兩次死人他們都在教室,他想不通這裡麵的名堂。
陳仰又想到了窗外那隻眼睛的主人,以及白棠的看法,他的思路剛往一起攏就被班主任的聲音打斷了。
班主任讓薑未宣布考場的人員分布名單。還活著的十八個任務者都分散了,隻有黃雨一個人留在1班。
陳仰的考場在7班,他要去二樓,動身前他把隊友們集中到一起,說了個提議。
“你們也知道日期時間總是在跳,我們查線索很不方便,我打算提前交卷去查班主任的辦公室,有誰要跟我一起去嗎?”
有人躍躍欲試。
“有一定的風險。”陳仰提醒了一句。隊伍裡的嘈雜聲頓時就沒了。
文青鼻子裡塞著紙團,說話甕聲甕氣:“我啊。”
“你算了吧,你人都燒糊塗了。”陳仰擺手。
“我可以。”一個清潤的聲音響起。
陳仰看過去,白棠眉目清晰地跟他對視:“我提前交卷跟你去。”
“那行,考試時間是九點到十一點半,班主任可能會監考,”陳仰看出沒有其他人要參與,他對白棠道,“我們十點約在樓底下碰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