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仰不能看朝簡在他麵前受傷,所以即便鄭之覃處於下風,他還是踢了對方兩下才去拉朝簡:“好了好了,不打了。”
這場交鋒持續的時間很短,還沒走的任務者都沒反應過來就結束了。
輔導員跑到鄭之覃身邊,又驚又懵:“小鄭,你不是說是熟人嗎,怎麼打成了這樣?”她偷偷看了眼那個看起來貧血很嚴重的青年,沒想到他會有那麼殘暴的一麵,精神似乎不太正常。
鄭之覃從西褲口袋裡拿出帕子擦掉嘴邊的血跡,A3樓那回沒打贏,夢裡也沒,他不信邪,剛才試了,結果還真是……Shit!
“一點玩笑都開不得,還是老樣子。”鄭之覃斂去吃了蒼蠅似的神色,他從地上站起來,單手解開西裝,叉著腰喘氣,一副隻是跟哥們切磋的架勢。
“有人當著你的麵跟你媳婦開那種玩笑,你能笑嗬嗬?你家住在大草原啊?”陳仰握住朝簡發抖的手離開。
鄭之覃半天才回過味來,不禁曬笑。
輔導員說:“你開什麼玩笑了?”她嚴肅道,“如果是你不對在先,那你就是找打。”
“讓你說對了。”鄭之覃大步流星地追上陳仰,“我們曾經是什麼關係?”
陳仰想回一句“明知故問個什麼勁”,耳邊忽地響起吃痛的聲音,他看了眼朝簡下顎的擦傷,頓時就沒了搭理鄭之覃的心思。
鄭之覃的臉色一黑,姓朝的小青年挺有手段。
“說一下你的門牌號,我晚上去找你。”鄭之覃走到陳仰另一邊。
陳仰的狀態不比平時,這會很不耐煩:“沒什麼好聊的,那都是以前的事了。”
“那就說任務。”鄭之覃牽動到嘴角的傷口,他“嘶”了聲,“總要聊吧,合作共贏。”
陳仰最後還是透露了住址,合作共贏是一部分原因,最主要的是鄭之覃後來的一句話。
“我知道你左耳後那道疤是怎麼來的,我夢到了。”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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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仰拉著朝簡在河邊的木椅上坐下來。
“哪兒疼啊?”陳仰半蹲著檢查朝簡的手腳,沒在意周圍人的眼神。
朝簡:“我要吃藥。”
陳仰一愣,朝簡的服藥時間是早中晚三次,他中午已經吃過一次了,這個點再吃的話……
“哥哥,我要吃藥。”朝簡低喘著重複,扣住陳仰的手很冷。
“好。”陳仰同意了。
朝簡立即拿出藥瓶,他先是倒了一把藥,欲要全部吃掉,卻又下意識抬眼看陳仰。
那一刻的他像一個想要吃很多糖的小孩子,但他怕大人生氣不理他了,於是就可憐兮兮地把糖放回去,隻留下兩顆。
陳仰偏開頭看河水,眼眶漲熱。
朝簡吃完藥平複了不少,他趴下來,胳膊抵著腿部,腦袋輕碰陳仰的腦袋。
陳仰還蹲在朝簡麵前,他抹把臉,正要說話,後麵傳來阿緣的聲音。
阿緣給陳仰介紹她的表姐,說了幾句就走了。
陳仰看著阿緣的背影,短發變成小馬尾,她給他的感覺像是山野凋零的花草,徒留一片蕭條。
“手上沒戴佛珠……”陳仰的視線從阿緣身上移向另一個女孩,吳玲玲。
吳玲玲的身邊也有人,她的假發換了一頂黑色的,長發及腰隨風飄揚,青春貌美。可她的眼珠不停轉動,牙齒哢哢啃著指甲,整個人顯得焦慮煩躁,同時又很不安。
陳仰懷疑吳玲玲有PTSD。
察覺到了陳仰的目光,吳玲玲抬起了頭,一雙眼睛的眼白全紅,看著很嚇人。
陳仰站起身和她點頭打招呼。
吳玲玲沒有過來,她和旁邊的男孩子一起離開,手緊緊攥著對方。
陳仰坐到木椅上麵,他在這裡的家少了兩樣東西,香爐和熏香。當然,就算有,也不能用。
這一關的審核標準就是要他們瘋。
熏香一點,四大皆空,那還怎麼被規則玩?
陳仰剝了兩個奶片,自己一個,朝簡一個。林書蔚從他眼前經過,他喊了聲,對方沒反應。
現在用身體的不是林書蔚?陳仰回想了一下跟他在一起的另外幾個人,挨個喊:“阿寧?小胖?李老頭?楚肆?”
瘦削的男人停下腳步,他回頭,眼裡無光:“我是林書蔚。”
“他們不在。”林書蔚沿著河邊走,他看著這一路的風景,白得發青的臉上掛著笑,我的隊友們都走了,隻有我一個人了,我被拋下了。
陳仰目送林書蔚遠去,他的視野裡多了一道身影,體型高大,腳步沉穩,氣質又木又冷,看起來是個行動派,目標精準,下手直擊要害,是棋局中的贏家。
然而那人的頭發白了大半,像是輸得一塌糊塗,連家都輸沒了。
陳仰的內心被一股強烈的感觸充斥,他歎氣:“錢秦也就比你大兩三歲吧,老了好多。”“世界一塌,人就老了。”朝簡的氣息裡含著奶味。
陳仰拍拍朝簡的手背:“我們回家吧。”
不遠處的灰牆邊,張勁揚正在跟幾個任務者說笑,牆的另一頭,喬小姐在和帥哥調|情。
就連張琦都有熟人可以敘舊。
陳仰一圈看下來,不免生出幾分感慨,他的老隊友也都有自己的老隊友。
走著走著,他的身邊隻有朝簡。
陳仰跟朝簡繞過紀念館進小巷:“每次做任務都是臨時組隊的散沙隊伍,這次人太多了,散沙成了一個一個獨立的沙堆。”
“我那次進審核區有多少人來著?你說的我忘了。”陳仰的手指擦過朝簡臉上的傷。
朝簡道:“差不多是這個任務的一半人數。”
“也這樣散?”陳仰說。
朝簡從後麵圈住陳仰的腰,腳步跟著他:“分成了很多小隊。”
陳仰釋然了。分開也正常,有老隊友在,誰還會跟不熟悉的新隊友在一起。
“鄭之覃很精明,他肯定已經猜到他和我都死過一次了,晚上他來的時候,我會提重置的事,你彆動手。”陳仰說。
朝簡的眼底驟然湧出森冷之色,他頭上的小啾啾被摸了一下,伴隨著一聲耳語:“但他要是欠打,我會和你一起打他。”
周圍凍結的空氣重新流動了起來。
“奇了怪了,你都不知道我左耳後的疤是怎麼回事,那鄭之覃是怎麼知道的?”陳仰轉過身跟朝簡麵對麵,滿臉的費解。
朝簡麵無表情地盯著陳仰,盯了一會,他忽然笑了起來:“你告訴那家夥了,沒告訴我。”
陳仰的頭皮瞬間就麻了,他咳嗽了兩聲清清嗓子:“哎呀,好大的醋味啊。”
“嗯。”朝簡彎了彎腰,直勾勾地看著陳仰,腦袋低到一個可以讓他直接親到的程度,“要管我嗎,哥哥。”
陳仰求生欲爆棚,一本正經地表態:“管啊,管,必須管。”
“那來吧。”朝簡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