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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份證019 西西特 30003 字 8個月前

有個男生看上了向東,現在正在給他縫縫補補,也不知道哪來的陣線。

“他媽得,聽不懂中國話,被拒了還那麼起勁。”向東打著赤腳站起來,身高腿長,“但凡他腰細一點,老子也不至於無聊萎靡成這樣。”

“這次運氣不好啊,整個隊伍裡就陳白菜你一個人的腰……”向東感覺到一股怒氣,他瞥瞥朝簡,“小弟弟,彆動氣,說說而已。”

朝簡的麵色冷冷的,誰敢打他媳婦的主意,誰就是他的敵人,思維非常的簡單。

“瞪我乾什麼,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不犯法吧小弟弟,你媳婦這把好腰是我認識的人裡麵的這個。”向東一隻手的拇指豎起來,另一隻手把衣擺往褲腰裡收,他對陳仰一笑,“我想起來了,有個家夥跟你的腰一樣細,就是沒你夠勁,太脆,我都怕稍微大點力,把他掐斷。”

陳仰的腦中蹦出一個身影:“誰?”

“你不認識,一個姓白的。”向東懶懶洋洋地說。

陳仰開口:“白棠?”

這不是他想說的話,但他卻說了,很顯然,當年的他就是這麼說的。

那時候就有這個話題。

“對對對,就是那家夥。”向東夠到煙盒,叼根煙點燃,他就像是說故事人物似的,語氣裡沒什麼感情,“小白兔一樣,又白又嫩,眼睛還紅紅的,估計早就死了吧。”

陳仰沒出聲。

向東往屋外走,他經過朝簡身邊時,丟下一句曖昧的話:“小弟弟,就你哥哥那腰好屁|股翹的樣子,你進來到現在碰都沒碰?定力可以啊,回頭等你忍不住了,跟我說一聲,讓我開開眼界。”

聽力敏銳的陳仰給了向東一腳,他純粹是習慣了應付對方欠揍的德行。

以前的向東也是個混混頭子,他能站著被人踢不反擊?不能,所以他當場就還了陳仰一拳,力道凶猛狠厲。

那拳頭沒砸到陳仰,也沒輪到他出手,朝簡反應敏捷地擋下了。

兩人打了起來。

這場麵陳仰不陌生,確切來說很熟悉,隻不過現在的朝簡沒有後來那麼強大,也不會瘋狂暴虐,他的身手沒有完全碾壓向東,最多占了一點點優勢,沒有拉開距離。

陳仰迅速幫朝簡抽向東。夫夫聯手,天下無敵。

向東很快就落下風了,他停下拳腳,粗喘著啐了一口,滿身殺氣地咆哮:“操,老子門牙都鬆動了!”

這個久違的小插曲以陳仰拔掉他的煙收尾。

朝簡握住陳仰的手,沉著眉眼,低聲安撫道:“不生氣不生氣。”

陳仰看著朝簡破皮的唇角,想笑也想哭,從火車站的任務開始,朝簡每次護食的甩拐杖抽向東,他都護著朝簡,踢向東,勸架。

曾經竟然是反過來的。

朝簡會哄他,叫他不要生氣。

“我不生氣,這家夥欠的,多揍揍就好了。”陳仰摸了摸朝簡的唇角,“疼不疼?”

“疼。”朝簡皺眉頭,“好疼。”

說著還彎腰低頭,把自己受傷的地方往陳仰眼皮底下送。

陳仰給他吹吹。

“媽得,老子要是死了,就是被狗糧毒死的!”向東把掉在地上的煙踩滅,重新咬了一根,他半天都沒找到打火機,火氣登時就燒到了他掛彩的臉上。

陳仰在向東掀翻桌子之前,將打火機丟過去:“下次再碰麵,我希望你能長進些,不會再這麼找抽。”

“有個屁的下次!”向東扣開打火機的蓋帽,不屑地冷笑了一聲。

陳仰嗬嗬,屁沒有,下次碰麵有。

結果下一秒,他就看見向東站在樹下,拿著一個筆記本抵在樹上,刷刷寫字。

那是他的筆記本。

陳仰走近一看,向東寫的那一頁……差不多已經是倒數前十頁了。

這麼厚的筆記本都要寫完了啊。

他這一路交了太多的朋友,也失去了太多的朋友。

陳仰吹著風梳理規則給他的信息包,這是他和向東鐵軌任務後的第五次合作。

經過了五次的生死一瞬,向東才在他的筆記本上有了一席之地。

陳仰吐口氣,原來過去的他們也是從開打開始,慢慢變成戰友,規則在這件事上修改的並不多。

嘩啦嘩啦的聲音傳入陳仰耳中,那是風在稻田裡舞動。

這個任務點是在鄉下,厲鬼是一個老太太,她會給他們發布任務,要他們割稻子。

農活不可怕,累就累點,流汗不要緊,隻要不流血就好。

可是,

田裡有青蛙,人臉青蛙。

那是老太太的老伴,它會蹲在田埂上瞪著他們,嘴巴一鼓一鼓,呱呱呱地叫個不停。

陳仰放眼望去,全是稻田。每次會有個稻草人和任務者們一起割稻,誰割慢了,就會被青蛙人吃掉。

有些任務者沒乾過農活,都不認識鐮刀,他們一邊哭一邊吭吭哧哧地割稻,緊張的把手割破了,有的甚至割掉了自己的手指,稻田裡有很多血跡。

還有人頭。

因為有任務者情緒崩潰,拿鐮刀劃了脖子。青蛙人會把身體吃掉,頭留下。

大豐收的田園風光結合血淋淋的人頭,和痛苦的哭聲,編織成了一個血腥又詭異的夢。

現在是中途休息。

“向東,朝簡呢?”陳仰問道。

“給你摘桃子去了。”向東還在刷刷寫字,彆看他身份號長,他任務做的可不少,有印象的都寫下來了。

陳仰的眉心抽了抽,朝簡在任務世界找吃的這個習慣是改不了的,在哪都要投喂他。

腿上有點癢,陳仰拍掉一隻黑螞蟻,他記得之前自己做夢夢到過割稻子,香子慕跑出小樹林,站在田埂上喊他。

但這個任務是他帶朝簡曆練,沒香子慕和孫文軍。

看來類似鄉下的任務點,他做過不止一個。

“老陳。”

向東的稱呼讓陳仰一愣:“嗯?”

“你那疤,真不想修複?”向東的左腿蹭蹭右腿,邊寫字邊說,“要是你改變主意了,這個任務回去,我跟我哥們打聲招呼,讓他給你做,友情價。”

陳仰的呼吸快樂起來:“什麼疤?”

向東聞言把頭一偏,正臉對著他:“你的腦子跟著風私奔了?不就是你左耳的疤嗎?難不成你身上彆的地方還有疤?”

陳仰在向東說完這句以後,規則給他的信息包就被補充了一部分信息。

小時候他在三連橋玩耍,救了個被扔到樓下的嬰兒,左耳被鐵門上麵的釘子刮到了,留下了疤痕。

算算時間,嬰兒要是活著,應該快二十歲了。

陳仰的腎上腺素不斷升高,那嬰兒不會是朝簡吧?不是他多想,他生命裡和他羈絆最深的就是朝簡了。

“老陳?”向東連著喊了幾聲,才把陳仰的魂喊回來,他將筆記本跟筆還給對方,“好多年不寫字了,字寫的沒以前好看,不過也還算湊合,畢竟基礎擺在那。”

陳仰毫無意外地看到了三頁風吹草地見狗爪,東哥的狗爬字還是老味道,鬼都不認識,全靠猜。

向東那份個人傳記的最後一頁底下是他的簽名。

――天下第一無敵大帥逼。

後來的他也是這簽名。

陳仰曬笑。

“笑個毛啊笑。”向東橫眉豎眼,“等老子死了,這就是絕版。”

陳仰給他一腳,他罵罵咧咧,很暴躁的樣子,卻沒還擊。

“老陳,我怎麼也算是你和朝小子的助攻大隊成員之一,你們什麼時候結婚,請帖有我的一份吧?”向東摸了把板寸。

陳仰斜眼:“你助個屁攻,你認識我們的時候,我跟他早就好上了。”

向東冷哼道:“說的就跟你們後來沒吵過架一樣!”

陳仰抿了抿嘴,吵過啊。

也好,挺好的,他們是普通情侶。

向東開始掰手指,數自己的助攻事業,陳仰擺出服了的表情:“行行行,東哥,咱不扒著過去了,往前看好吧,結婚就給你發請帖。”

向東這才滿意了:“到時候給你好東西。”

陳仰的心底冒出一個猜測,他好奇道:“什麼?”

“秘密。”向東前一秒說完,下一秒就說出兩字,“鑽石。”

他氣得扇自己:“說說說,說個幾把!”

陳仰習慣了東街老大的耍猴行為:“你哪來的鑽石?”

“我在現實世界碰到了一隊友,兩杯酒下去,他給了我三鑽石。”向東抖掉肩上的落葉,摳摳手掌傷口裡的泥巴,“那可是鑽石王老五,一個穿著富人區彆墅群行走的大老爺,你能想象嗎,做任務隨便一扔就是一把鑽石,還都不是碎鑽,嚇人不?”

“是好嚇人,我要嚇死了。”

陳仰把筆記本塞進他的背包裡,視線從又回到原來位置的那本書上掃過,他鬆口氣,一大片金黃色的麥浪在對他點頭哈腰。

太美了。

陳仰那副大自然繪成的畫卷裡看到了一個少年。

那是他的少年。

朝簡捧著一把小小的桃子向他走來,步子邁得很大,目光一直粘著他,世界萬物都不能左右朝簡的腳步和心神。

陳仰向著朝簡跑去,他跑著跑著,周圍的一切都在變化。

麥浪消失了,陽光不見了,泥土的腥味沒有了,朝簡不見了,四周的風變大了,很燙又很冷,夾雜著恐怖的氣流,風漸漸變成常溫,風力也開始減小。

然後,陳仰又看見了朝簡,戴著口罩,雙眸滲血,抵著他額頭的朝簡。

一堆奶片灑落在他們腳邊,其中還有朝簡的藥瓶。

陳仰呆滯地轉了轉頭,他站在被多道光籠罩的機房裡麵,無數耳機線在他頭頂瘋狂扭動,他的頭上戴著耳機,身體脹大了一圈。

並且沒有停止,還在繼續發脹。

回來了……?

我為什麼會回來?

陳仰控製不住地抓住臉上的口罩,將它連同那團被他嘔出來的白絲一起扯了下來。

那團白絲沾著陳仰的血,飄向了朝簡。

陳仰愣愣看著朝簡摘下口罩,吻住他帶血的嘴唇。

機房裡都是白色絲狀物,蜘蛛網一樣密密麻麻地纏住了漂浮的塵埃。

陳仰瞪大的眼睛裡不斷湧出淚水,怎麼回事?我為什麼回來了?

不可能,我已經看了那麼多走馬燈,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陳仰扣住朝簡的肩膀,用力去推他。

陳仰不知自己用了多少力氣,朝簡沒有被他推開,隻是結束了這場死亡的吻。

“哥哥,你是不是進幻境了?”朝簡輕聲歎息。

陳仰張了張嘴,彎腰嘔了起來,一團團白絲從他口中吐出,幻境……

是幻境嗎?

我的信念沒有帶我去終點,我根本沒去最後一關。

那些過去全都是我的幻境?

陳仰流不出眼淚了,一隻手覆在他混亂起伏的背上,伴隨著一聲低語:“沒事。”

“沒事的。”朝簡一遍遍地說著,撫拍陳仰的動作很溫柔。

陳仰的喉嚨裡發出破裂的沙沙聲,怎麼會沒事,怎麼會沒事……

為什麼沒有進去?

為什麼?!!!為什麼到不了終點?!!!

“咚”

朝簡跪在了陳仰麵前,他的腰背大幅度弓了下來。

陳仰呆呆站著。

為什麼……我為什麼會失敗……

朝簡籌劃了那麼久,我也準備了那麼久,我們怎麼還是沒有走出去?

陳仰撫摸朝簡的柔軟栗發,腹部的鼓漲帶來的痛苦讓他的麵部變得扭曲駭人,他的手背都在抽搐,可他說話的聲音卻很輕:“為什麼啊……”

朝簡回答不了他。

旁邊響起重物倒地的聲音,接著又是一聲,兩聲,三聲,四聲……

陳仰側過臉,他看見了鄭之覃,喬小姐,齊北,江江,艾小魚,阿緣,老肖和小搭檔,錢秦,他們不知何時拿掉的口罩,現在全都倒在了地上,僵硬的雙手保持著掐脖子的動作,麵部青紫,瞳孔擴散,不再有反射。

鄭之覃他們沒有被孢子寄生,不會成為果子播種,他們是吸進去白絲,中毒身亡,死得很快。

都死了。

陳仰麻木地呢喃:“吸進去的是我吐的白絲嗎?”

不是我的,這裡全都是白絲,全都是啊。

陳仰又想,可還是有我吐的那部分在裡麵。隊友們死不瞑目,眼睛瞪著天花板,他想去幫他們把眼睛蒙上。

但他一步都走不了,他像快要播完種子的果子一樣,癟了下來,雙腿撐不住地癱倒在地,全身痙攣著倒在朝簡懷裡。

“哥哥,沒事的,我早就想好了,”朝簡抖著手去摸陳仰,“如果你真的走不到終點,那就算了,我們一起去地獄。”

陳仰眼神一空,痛苦掙紮也在那一刻停止:“去地獄?”

朝簡一隻手捂著唇嘔吐,白絲從他劇烈顫動的指縫裡飛出來,他另一隻手還放在陳仰臉上,掌心冰涼:“是啊,去地獄,哥哥,你跟我去嗎?”

“好,一起去……”

陳仰嘴裡的白絲量已經沒多少了,他雙腿蹬地的力道和幅度越來越弱。

眼前的路快要塌陷的那一刻,他好像看見了一道模糊的身影,就在路的前方,靜靜看著他。

是誰啊?

那個人為什麼站在那?

陳仰想看看,所以他睜大了眼睛,同一時間有個聲音在他破碎不堪的靈魂深處飄了上來。

“最後一關的時候,你要把書帶上。”

“為什麼?”

“那是現實世界的東西,是你的精神寄托,能在你找不到方向的時候指引你,加強你的信念。”

陳仰渾沉的意識裂開一條縫隙,有一絲光亮擠了進來。

書……

對啊,我的書呢?

在背包裡,背包在哪?

陳仰迷迷糊糊地找到背包,拉開拉鏈,拿出那本書緊緊抱在懷裡,回家,我想回家,帶我回家,求求你了……

朝簡,你看到我了嗎?看到我了嗎?帶我回家啊!

朝簡――

一陣溫熱的風從陳仰身邊拂過,留下了淡淡的腥鹹味,那味道從他的指尖一路往上竄,停在他的口鼻上麵。像頑皮的小孩,想吵醒沉睡的大人。

陳仰緊閉的雙眼輕輕一顫,他一點點睜開眼睛,發現自己站在山上的一處高地,視野是一片石頭做的房子,風還在吹,他聽見了海浪跟他打招呼的聲音。

又是幻境?

那些小房子連成u型,每家的牆沒有挨著,而是被一圈奇形怪狀的石頭包圍著隔開了,隻留一扇大門。

陳仰仿佛看見了一大串石珠項鏈。

一些記憶片段在陳仰空白的大腦裡自動播放。

小尹島……

這裡是小尹島!

陳仰的視線偏了一點,他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正在向他飛奔而來。

朝簡的左腿不能跑啊。

這裡果然是幻境。

陳仰麻木地看著跑到他的朝簡,他聽不清對方在說什麼,隻是在想,這次呢,這次他是不是進最後一關了?

唇上一痛,陳仰的那份麻木出現了輕微的凝滯。

“回家了。”朝簡不斷撕咬著陳仰的唇,他的身體和嗓音都顫抖得厲害,“哥哥,我們回家了。”

陳仰抬了抬頭:“……回家?”

“對,回家了。”朝簡吻掉陳仰唇邊的血跡,一寸寸地磨著吮著,他驀然停下來,“你怎麼了?”

陳仰對上朝簡哭過的眼眸,說不出話來。

“你真的出來了。”朝簡死死扣住陳仰的腦袋,克製的氣息噴灑在他臉上,“哥哥,你抱抱我。”

陳仰抱了,卻很機械。

不可能的,這裡是幻境,我出不來了。

“這裡不是我的家……”陳仰聽見自己平靜的聲音,“不是。”

朝簡的氣息一窒,他拽下陳仰的背包,將裡麵的東西全都倒在了地上。

陳仰下意識看過去。

書還在,日記本也在……

陳仰見朝簡蹲下來,快速在他的物品裡翻撥,他的視線跟著對方的動作移動。

幾秒後,朝簡站起身,重新跟陳仰對視。

陳仰的麻木和平靜霎時間被一片海嘯重重卷走,不見了,他的身份白卡不見了!

朝簡牽著陳仰去一個地方。

陳仰看到了一塊石碑,屹立在草叢裡,他被朝簡牽著的手抖了一下,之後就劇烈抖動了起來。那石碑他在小尹島的任務裡見過。當時島民把蒲公英燒了,朝簡叫上他去了那裡,他們挖出了小半塊石碑。

就是他眼前的這個!

現在是完整的,碑文上的字他也認識,每個字都認識!

“我進來的時候,知道了一個信息。”朝簡把腦袋埋在陳仰的脖子裡,流著淚的麵頰不斷磨蹭他因為情緒激動而發燙的皮膚。

朝簡告訴陳仰,通關者會隨機出現在一塊世界碎片裡,他當初就被分到這裡,成了這裡的居民。

一滴一滴的溫熱液體帶著朝簡失控的情緒淌進陳仰的衣領裡,他在豁然開朗的境地裡淚流滿麵,怪不得……

怪不得小尹島的福祝儀式裡,朝簡的血有用。

原來朝簡是矣族人。

那時的他就是矣族戶口了。規則默認的,真正的矣族人。

陳仰閉了閉流淚的眼睛,困擾了他那麼久,連朝簡都不清楚緣由的謎題終於解開了。

“我和你綁定了身份號,你會跟著我。”朝簡咬著他哥哥的溫熱脖頸,牙齒一下一下磨碾,他的狀態不好,需要吃藥,可是他抱著哥哥,不想騰開手拿藥瓶,“我在哪,你的家就在哪。”

陳仰還沒做出反應,就聽到朝簡說:“我兜裡有張通知單,那是我在我們家的門上拿下來的,明天會有人來做人口登記。”

“人口登記?”陳仰愣愣的。

朝簡笑道:“嗯。”

陳仰摸進朝簡口袋,指尖觸碰到了一張有點硬的紙片和藥瓶,儘管他很好奇通知單,他還是選擇第一時間拿出藥瓶。

朝簡就著陳仰的手咽下兩粒藥片,繼續窩回他的脖頸裡麵。

陳仰拿著通知單,他看著上麵的內容,覺得自己不識字了,半天才找到聲音:“我真的出來了?”

朝簡的鼻尖蹭了蹭他的臉頰:“嗯。”

陳仰還想問,他的身子突然僵住,無數記憶碎片毫無預兆地在他的腦海深處炸開。它們像是存放了太久,等了他太久,這一瞬間爭先恐後地湧向他。

仿佛是在無聲地說,終於回家了。

片刻後,陳仰緩緩抬起手臂,按在朝簡的耳朵旁邊,將他的腦袋撈起來,讓他看著自己。

朝簡透過陳仰赤紅的眼睛看見了他的靈魂,滄桑又蓬勃鮮活。

朝簡的喉嚨裡有幾聲開心的哽咽。

――你記起你曾經愛過我的那一刻,我的靈魂就此完整。

朝簡抱著陳仰,用儘全部的力量抓住他的衣服,彎了彎腰,在他耳邊笑了一聲:“我要親你了,陳早早。”

陳仰的額頭被柔軟的觸感輕碰了一下,之後是他的眉心,眼皮,鼻尖,那觸感一直往下蔓延……

然後,他嘗到了鹹鹹的味道。

朝簡吻著陳仰,哭了。

謝謝你一路握緊我的手勇往直前,帶我重回陽光下。

謝謝你從來不曾忘記回家的路。

我愛你,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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