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向東看她身前的聽診器,心血來潮地挑挑眉,“你給我聽聽心肺,我感覺我最近吃不好睡不好。”
香子慕說:“跟我來。”
向東懶懶散散地跟著她去了一樓的一間空診室。
香子慕讓向東彎腰,她在一片濃重的煙味裡聽完他的心肺,說了兩個字:“健康。”
“那我怎麼各種不舒坦?”向東蹭手機屏。
香子慕來一句:“談戀愛了?”
向東:“……”
這話題就這麼結紮了。
香子慕欲要上樓,她快要走到長廊儘頭時,腳步一停。
幾個瞬息後,香子慕轉過身,原路返回,她在長廊上走,越走越快,白大褂的下擺翻飛,消毒水的氣味甩了病人跟家屬,同事們一身。
他們目睹黑發白臉,眉眼疏冷淺淡的香醫生快步走出大廳,追上那個身材高大,麵容俊美,荷爾蒙味道猛烈的男人。
事實不是女追男,也不是兩廂情願,更不是戀人吵架鬨不愉快,事實是孤獨的醫生想找個人陪自己去個地方。
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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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幾分鐘後,香子慕坐在向東的車裡,白大褂被她脫下來疊整齊放在一邊,她穿著簡單樸素的白T恤和休閒褲,側著臉看車窗外的風景。
向東開車,導航指向長眠山。
“你今天沒手術?”向東叼著煙,手打方向盤。
“沒有。”香子慕把頭發散開,抓了抓後腦勺的發絲,她這個月都不忙。
向東沒再找她說話,他吸了口煙,犯困。
任務者隻會死在任務中,不會死於這個世界的車禍意外,這讓向東很放心,他嘬嘬煙,半搭著眼開著車在市裡穿梭。
白棠的電話打過來時,向東剛抽完一根煙,準備嚼片薄荷糖清涼一下。
向東聽到白棠打聽自己的行蹤,他“嘶”了聲:“我不在家。”
白棠問:“那你在哪?”
向東瞥後視鏡,香醫生睡著了,他往方向盤上一趴,眼睛看著過馬路的男女老少:“我在去長眠山的路上。”
電話裡靜了片刻,響起白棠的聲音:“上高架了嗎?”
“還沒。”
“那你能帶上我嗎?”白棠頓了頓,輕聲說,“我也想去長眠山燒個香。”
向東沒說不能,也沒說能。
白棠像是怕他發火生氣,就說:“不方便就算了。”
向東嗤笑:“裝。”
白棠紅了臉:“沒裝。”
“放屁!”向東粗聲道,“你要是沒裝,老子在東街裸|奔!”
白棠立即說:“我是裝的。”
“承認了?”
“我是不想你裸|奔,那會有很多人看到你的身體。”白棠咬著唇,眉心擰在一起,眼底都是陰暗的,“那我會哭死的。”
向東牙疼:“你打車去鳳沅體育中心,在南門等我。”
通話結束,向東無意間掃了嚇後視鏡,發現香子慕不知何時睜開了眼睛,正在用一種好像看透一切的眼神看他。
“……”向東翻了個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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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棠背著一個包站在鳳沅體育中心的南門外,他隻站了不到五分鐘,就有好幾個人過來找他搭訕。
全是運動係的男孩子,模樣英俊開朗,高高大大陽光愛笑,看他的目光充滿保護欲。
白棠抿抿紅潤飽滿的唇,表情很無奈,他一個奔三的大學教授,還被人叫學弟。
要不他剪個陳仰或向東那樣的寸頭?
“叭――叭――”
車喇叭聲打斷了白棠的思緒,他小跑著奔向那輛停在路邊的黑車,輕喘著氣拽副駕駛座的車門。
沒拽開。
向東朝後指指。
白棠沒有動,他的手還抓著副駕駛座的車門,一雙仿佛染著山間霧氣的眼眸看著向東。
兩人僵持了會,車裡傳出一聲“哢嚓”輕響。
白棠拉開車門,坐進了副駕上麵,他把背包拿到前麵放在腿上,拽起拉鏈。
向東聽到拉鏈被拉開的聲音,眼皮就開始跳,不會又有玫瑰花吧?
這些天他每天都收到一朵,紅的粉的白的各種顏色,真是夠了。
向東在心裡吐槽的時候,一朵黃豔豔的玫瑰花被一隻纖白的手遞到他眼皮底下。
又是玫瑰花!
又給老子送玫瑰花!!!
向東終於爆發了:“花花花,你就知道花,你他媽就不能送個彆的東西?”
白棠眨眼:“……能。”
“那你想要什麼?”他不慌不忙地拿出一個小本子,“你說,我做個筆記。”
向東:“……”
他啟動車子,告訴自己冷靜。
是你自個讓這位追你的,受著吧就!
過了會,向東的額角蹦起一根青筋,他受不住了,他媽的誰愛受誰受去。
“能坐好嗎白教授?你這麼盯著老子看,就不怕老子把車開進地府?”
“抱歉。”白棠把歪著的頭轉了轉,麵朝前方,“向東,我追你,是不是給你造成了困擾?”
“車裡有其他人在,咱不聊這個話題行不行?”向東真怕後座那位女士又睜眼,跟他來個對視,她的眼珠跟眼白很分明,跟玻璃珠子似的,看人慎得慌。
“香醫生都知道。”白棠說,“我向她請教過。”
向東:?
向東:???
這他媽得,他成了攻略對象還是怎麼著,都找熟人請教了。
“你跟她請教什麼?請教如何做一個單身主義?”向東氣笑了。
白棠摸了摸他搭著方向盤的手。
向東一把甩開。
車裡氣氛壓抑,後座突然響起香子慕的聲音:“在前麵停車。”
“乾嘛?”向東吼。
“既然你不想白教授挨著你,那就讓他來後麵。”香子慕淡淡道。
車沒停。
一路開向長眠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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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子慕上山進廟,是為了還願。
她一直想來一趟,總是提不起勁,這次向東來找她說事,她才有了這個念頭。
向東跟白棠站在很大的香爐前,排隊燒香。
香子慕打了招呼就走了。
排在向東後麵的少年發出驚歎:“大叔,你上哪找的那麼美的女朋友啊?”
大叔?向東澄清的話變成怒火。
少年反應遲鈍,感覺不到危險,他還在羨慕地問:“國家會發嗎?”
向東露出森白的牙齒:“會。”
“那我等著國家發給我。”少年雙手合十。
“等著吧。”
向東一扭頭對上白棠哀怨的目光,接著就聽到他說:“那不是他女朋友。”
少年懵懵的:“不是啊?”
“大叔你怎麼……”少年看清白棠的相貌後,嘴裡的質問就長了腿跑了,他靦腆地笑起來,“哥哥你好。”
向東鐵青著臉哈了聲,老子跟白棠一個年紀,他是大叔,白棠是哥哥?
這他媽得!
“你眼角有笑紋,顯老。”白棠墊了墊腳,在向東耳邊說。
向東抱著胳膊,狂放不羈道:“那是老子的個人魅力。”
白棠:“嗯。”
他輕咬唇,飛快看了眼向東,“我好想舔。”
向東的呼吸一頓,我看你是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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隊伍不算很長,白棠在門口燒了三根大粗香,他走進大殿,跪在佛祖麵前,虔誠地拜了拜。
佛祖,求求你讓我得償所願。
白棠的腰背深深地彎下來,光潔的額頭抵著地麵。
求佛祖可憐可憐我。
佛祖不知有沒有聽見白棠的祈求,向東是你佛的沒聽見,他把跪在蒲團上麵的白棠拉起來:“差不多行了。”
“不行的,”白棠又往下跪,“我再求一會。”
他的神情是肅穆的冷淡的,喉頭裡卻有輕微的嗚咽。
向東的麵部一繃:“你求什麼呢?”
“求一份希望。”白棠再次對著佛祖跪拜。
“求希望?那你怕是想多了,佛祖他老人家隻會給你失望。”向東在一旁潑冷水。
白棠猛地抬起頭,通紅著眼瞪過去。
向東莫名一慫:“跪吧跪吧,老子上外頭抽煙去。”
白教授讀書讀傻了,求什麼佛祖,求老子啊。
隻要彆再送玫瑰花,什麼都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