匍匐於小行星上的龐然大物已經蘇醒了,仰起了修長而優雅的脖頸,緩緩地睜開了雙目。那眼眶之中看不到分明的瞳仁,渾然一體,仿佛兩顆不滅的恒星。星辰的光暈在漆黑的鱗甲上抹過,仿佛化作了燦爛的星河,流淌於它雄偉的身軀之中。
祂支起了半身,張開了遮天蔽日的甲翼,傲然屹立於群星的包圍之中。
祂確實有這樣的資本,因為僅僅憑著這一身華美的龍鱗,便能若無其事地硬抗一整支艦隊的齊射。哪怕是泰坦艦的主炮,也很難突破祂的防護。
在這樣的巨物麵前,駕駛著紋章機,提著光子矛和破曉劍的餘連,渺小得仿佛螞蟻,不,細菌……可是,既然是細菌就應該被直接忽略掉啊?可祂卻依然注視著自己,一動不動。
祂似乎發出了一聲嗤笑,然而在宇宙之中,聲音根本就傳不出來。
可是,餘連就是能感覺到對方的嗤笑,已經毫無掩飾的不屑。
祂輕描淡寫地張開了口,伽馬光線開始彙集成速,那是能將一整個類地行星的地表燒成水晶的驚天偉力。
餘連知道,自己避無可避,也根本無法阻擋,隻能等待死亡的降臨。
被滅星級的伽馬光線轟死,作為一個穿越者來說,也算是相當華麗的落幕吧?
“這個舞台,對你來說還太早了。”依稀之中,有人似乎在對自己說。
“去找到我吧。”那個聲音又道。
為什麼要找你啊?我雖然不討厭靈能者,但最討厭的你們這種神叨叨的款了!
所以說,無可救藥的唯心主義蠢貨啊!
餘連很想笑,於是便這樣笑出來聲。於是乎,遮蓋星河的星龍之王,毀天滅地的伽馬光線,那個神叨叨的聲音以及在無儘虛空之後若隱若現的身影,都消失不見了。
他的笑變成了劇烈的咳嗽,然後在咳嗽中蘇醒,第一眼看到的便是散發著舒緩藍光的頂燈。
“不認識的天花板……好吧,其實還是認識的。”
這裡是新玉門星地麵防衛警備隊的第12號兵站,離殖民地的首府圖隆港有一百多公裡。主要的職能是保證殖民地總督府對野外的監控,以及對周邊的種植園和礦山提供保護。當然,也隻是理論如此。
這顆殖民星球的開發時日尚短,到現在全部的共同體和銀河其餘國家公民也才70萬不到,其中足有65萬人住在圖隆城裡,可想而知野外是有多麼的地廣人稀。更可想而知,敢在這種地方開種植園和礦場的人都是些什麼類型,說持槍暴民都是輕的,搞不好裝備比警備隊的雜魚們都要好呢。
況且,這裡的本土土著沙民們,總體還算是比較恭順的,還很樂意到地球人開的農場和礦山裡打工。少數比較桀驁的落草為寇,卻也算不上什麼正經威脅。
至少之前的幾十年,共同體中央政府和總督府都是這麼認為的。
至於我……餘連有些茫然,感受著越來越清晰的記憶,一時間不知道到底是後世的遊俠餘連上了奪了軍校生餘連的舍,還是軍校生餘連得到了後世的遊俠餘連的記憶。
他緩緩地支起了半身,看到了牆上的鏡子,看到了“自己”的臉。那是一張年輕、清秀而俊朗的臉,就算是立馬出道也不會露怯的,倒是有本人上上輩子的英俊程度的一半了。
這樣很好,大宇宙之外的觀察者們也會更有代入感。
當然,就是覺得比真實年齡要更小一點,一副沒有受到過社會毒打的菜鳥樣。
而且,五官和身形總體來說倒是偏文弱了一點,不過好在也沒到娘的地步,大概是因為沒有留劉海吧。當然了,這種類型的男生如果性格再柔一點就很容易受化的,但若是個骨子裡的純爺們,說不定努力一下還是能走走白馬銀槍玉麵小郎君路線的。
總體來說,比起上輩子的那張海盜臉確實更像個主角。
好吧,從今天開始,我是餘連。我隻是餘連,出生於銀河共同曆808年9月17日,在藍星共同體首都地球的一個內地城市長大。父母早亡但還是給自己留了點遺產,而且撫養自己長大的舅舅舅媽也都是好人,待自己視若己出,弟弟和妹妹也都很可愛。
自己從小到大都是彆人家的孩子,但畢竟是在美食街的餐館中長大的,拿不到什麼大人物的推薦,更不可能有什麼很華麗的假期實習履曆,自然申請不到名牌大學的獎學金。然而,高等學府高昂的學費也不是普通家庭馬上能隨便負擔的。要想入學,要麼把父母留給自己的房產賣了,要麼就背上一筆沉重的學貸。
舅舅和舅媽倒是想要把積蓄拿出來,但餘連沒接受。自己好歹也是個成年人,必須要為自己的將來負責。況且,弟弟妹妹以後就不要用錢嗎?
那麼,是做好準備拿一輩子來換學貸呢?還是賣房子呢?還是不上大學去打工呢?
最終,餘連什麼都沒有選。然後在餐館對門的道館家女兒,那個青梅竹馬小姐姐的慫恿下,一起報考了中央防衛大學,又一起考上,於是再一次給“彆人家孩子”的傳說留下了一個過於華麗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