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天使號上的帝國軍將士們原本以為,他們縱橫星河,身經百戰。他們是真的見過戰艦在獵戶座燃燒,見過c射線的光芒在混沌星門邊閃爍。這個宇宙中,已經不會有什麼奇觀,能讓他們失態了。
可是,在長達三分鐘的時間裡,晨曦天使號的艦橋卻完全陷入了一種讓你難以掩護地沉默狀態中。
好在,其餘的帝國戰艦的情況應該也類似,應該不至於有人擔心旗艦忽然變成幽靈船了。
那環繞著整個行星軌道的巨構建築,便像是個太陽戴上了項鏈,又像是橫跨了星空的天橋一般。
在將士們所能看到的全息投影中,依舊隻能依稀看到一個細細的完整銀圈,遠不能捕捉到其全貌。可在那一刻,那種超越了曆史和維度的震撼,依舊宛若無法抵擋的太陽氦閃一般,填充滿了所有人的心靈。
在那一刻,他們甚至感受到了一絲渺小和卑微,覺得自己就像是闖入了眾神殿的螞蟻。
武德充沛的蒂芮羅軍事貴族,對自己的國度和文明是自信,甚至於傲慢的。他們是隻能堅信自己才是(本世代)最偉大的文明。可越是如此,卻越能感受到巨大的落差,此時便也越覺得震撼,甚至是震恐。
而在這個時候,打破這個沉默的卻是三次響亮的鼓掌聲。
在那個瞬間,大家隻覺得自己的心頭仿佛是忽然蕩開了三聲雷鳴,震得三魂七魄都不由得顫抖了幾下,隨即便紛紛警醒了過來。他們看向了鼓掌的方向,卻正是已經從王座上站起來的蘇琉卡王布倫希爾特。
她收回了手掌,傲然地屹立在王座的台階上,俯瞰著艦橋自己的將士們。她姿容華美無有其右者,氣度淩然而不可侵犯,宛若一尊真正的,鮮活的神祇。
緊接著,她發出了銀鈴般的笑聲:“哈哈哈,諸君,這難道不能算是本世紀最偉大的發現嗎?我們難道不是在創造曆史嗎?”
她的笑聲清脆明媚,宛若清晨的陽光,卻又似乎隱約帶著龍吟一般的霸氣,成功驅散了帝國士兵心中的陰霾。
不少人這時候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就憑遠處那宏偉的環,他們便是在創造曆史。
奈爾哈娜·梅拉準將笑道:“是的,至少我們可以在《啟明者考古學》的曆史書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頁。”
是的,那東西若真的是人工建築,絕不可能是本世代任何一個文明能建造的。更不可能是掠奪者,那便有且隻可能是啟明者了。
“不過,殿下,我們可都是準備跟隨您登上小學的曆史教材的。現在換成了考古學教材,難到不是一種墮落嗎?”奧斯坦娜·巴爾少將依然掛著無懈可擊的笑容,不冷不熱地道。
頓時有人忍不住發出了哄笑聲,艦橋中戰栗而壓抑的氣息開始潰散。
吉婭菲爾卻一本正經道:“嚴格意義上,我們也不是最先的發現者,而可能是掠奪者。”
“是啊,所以說連考古學課本都上不去是吧?”布倫希爾特笑道:“所以我還是儘量努力,帶著大家登上小學的曆史教科書吧。”
現場的笑聲更多了。僅僅隻是這一次插杆打諢的對話,他們這些人便成功地從亂入了眾神宮殿的螞蟻,再次成功地進化成了人類。
“全艦隊隨時做好戰鬥……以及逃跑的準備。讓暴風雪號為主,帶領第一巡洋艦支隊進行先導偵查。”吉婭菲爾又建議道。
僅從這句話來看,誰才是布倫希爾特的閨蜜團中最有常識的,還真是一目了然了。
至於為什麼是暴風雪號……自然是因為這艘巡洋艦上裝有引力波中轉信標和大功率探測器,本就是以分艦隊旗艦和偵察艦為目的進行的裝備。
更重要的是,大家都一致認為,耶格爾·索拜克準將是個人才,正很適合這種工作。
“至少他是個福將。”就連號稱“熔岩之劍”,特彆擅長識人心辨忠奸的奧斯坦娜·巴爾參謀長,也不得不承認這一點。
“我竟然不知道卿也有如此迷信的一麵啊!”布倫希爾特冷笑道。
奧斯坦娜卻耐心地解釋道:“屬下不是迷信,隻是遵循傳統。在戰場中,強運之人確實存在,而且往往是讓敵人最棘手的。索拜克準將之前的經曆已經有這樣的味道了。就算是這隻是我的錯覺,至少我們也沒什麼損失。”
總而言之,既然是福將,自然是很適合前線探索的。
當然,布倫希爾特覺得後半句或許才是她真正想要說的話了。
就這樣,以暴風雪號為旗艦的前哨分艦隊,就這樣脫離了大編隊,向著遠處的銀環飄去。
“我真傻,真的……我單知道自己隻是隨便做點巡邏隊的工作打打殘兵敗將,卻沒想到會被蘇琉卡王殿下征召到決戰場去填線。我單隻想著立點功勞然後申請被調回國,卻沒有想到會被殿下拖到這裡。明明已經戰爭都快要結束了,但卻又要去探索什麼遺跡。我真傻,真的!都是我的錯。”
索巴克碎碎念得旁邊的紅山艦長頭皮發麻,便道:“你要這麼想,就算是要調回國開始提前養老,也可以再積累一些功績。我雖然不太懂你們靈能者的事,但不管怎麼說,考古總沒有打仗危險吧?”
紅山老艦長為星界騎士團打了一輩子輔助,怎麼可能不懂靈能者的事呢?他這話當然是在安慰索拜克的。
“老爺子,我現在覺得,自己就像是一隻試圖去近距觀摩神像的螞蟻。很有一種褻瀆神聖的背德感。”索拜克歎息道。
“那不是好事嗎?”紅山笑道:“神像是不會動,不會主動去踩死螞蟻。”
那就是個比喻!要是神像旁邊藏了一兩隻野生的穿山甲怎麼辦?
“您不是也參加過上次的考古?那艘古船,您就忘了嗎?這個圈可比那古船看著恐怖多了。如果是我的話,在進入這個星係的第一時間就落荒而逃了。”
“伱要從正麵的角度來考慮事情。要知道,第一批到達這裡的訪客並非我們,而是那些掠奪者。他們沒有死在這裡,而是在外麵被我們打死,便說明情況還好。”
謝謝您,我多少還是受到一點點安慰了。雖然感覺不多。
耶格爾·索拜克歎了口氣,幽幽道:“這次新大陸遠征,我真的是把自己絕對不會做的事情都做了一遍。都說人想要成長,便一定要儘量脫離舒適圈,我現在卻特麼又要去鑽圈了?結果我成什麼了?鑽火圈的企鵝?”
“誒唷?不錯哦,最近你的幽默感見長了啊!另外,你們那裡鑽火圈的居然是企鵝?我還以為至少是靈敏一點的動物呢。難道是鑽不過去就請觀眾們吃紅燒企鵝?”紅山艦長奇道。
索拜克不想去理他,隻是繼續碎碎念叨著:“所以,為什麼又要針對我?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到底是為什麼?”